很不高興。

    張蕓的那袋麥片，他沒接，沒好處不想干活。

    “快拿去奶奶屋呀?！睆埵|又說一遍。

    她看著這個侄子，表面熱情在笑，實際上眼底泛冷。

    張家現(xiàn)在要買房是為了張陽上小學，之后他也沒好好讀書，上高中大學都是高價，張蕓都沒少幫。

    自己的女兒，因為學籍不在市區(qū)，去的是鎮(zhèn)上的學校，努力考上大學，生活費少得可憐。

    張陽結婚的時候，張蕓還讓女兒寄錢回來，逢年過節(jié)還讓她們打錢給張家人，以至于最后誰都不認她。

    李娟見兒子不情愿，趕緊提高語調道：“還不快點把麥片拿去奶奶屋，姑姑叫你干活呢！”

    “知道了?！睆堦柭牫隽薽ama口中的威脅，拉著臉應，伸手慢吞吞拿過張蕓手中的袋子，不情不愿提著走。

    “這孩子，沒睡醒呢?！崩罹暧至R了兩句。

    對于張蕓這一次沒有大包小包提東西回來，李娟雖然覺得虧了，但沒多想，帶了個孩子的確不方便。

    “小孩子嘛，多睡長高。”張蕓不動聲色把話題掀過去。

    張陽把麥片丟到張母屋內(nèi)，就往外跑，路過張蕓頭都不回。

    “去哪？”李娟叫住他。

    “去張良家玩。”張陽腳步?jīng)]停。

    姑姑回來都沒有零食，他才不要待在家。

    李娟喊了好幾遍，讓張陽回來，他就像沒聽到一樣，直接就沒了人影。李娟尷尬，還好張蕓不在意，已經(jīng)抱著女兒跟著張母進廚房了。

    張母已經(jīng)把雞煮好了，滿屋子都是rou香，她把雞夾出來，放在砧板上要開始剁。

    張蕓抱著女兒去洗手：“洗個手，讓外婆給佳佳雞腿吃?！?/br>
    “媽，先給佳佳雞腿吃?！崩罹杲裉旄裢鉄崆?，還主動催促張母趕緊把雞腿剁下來。

    張母笑瞇瞇，三兩下就剁下雞腿，遞給許云佳。

    許云佳表情怯怯，不太習慣，不敢伸手接，而是看向mama。

    張蕓笑道：“我們吃吃外婆養(yǎng)的雞，比家里買的好吃多了?！?/br>
    聽mama這么說，許云佳才伸手，慢慢接過雞腿，小聲道，“謝謝外婆。”

    “真乖。”張母笑呵呵，剁下另一個，放在碗里準備留給張陽。

    許云佳咬了一口，小嘴上沾了油，她捧著遞給張蕓，“mama吃。”

    雞rou好香好好吃。

    “mama不吃?！睆埵|親了親她，臉上帶笑，實際上內(nèi)心酸楚。

    許父用八百塊過一個月，每天的飯錢都不到三十塊，買雞rou也是買四分之一只，兩姐妹鮮少一個人有一個雞腿。

    要是有，也是那種超市的速凍小雞腿，哪有家養(yǎng)的這么健康又美味。

    “還知道先給mama吃，還是女兒貼心?！崩罹昕渲S云佳。

    張蕓將女兒一直抱在懷里，伸手去拿紙，給她擦著嘴角，笑著催促，“媽，爸和于坤去哪了，我都餓了，什么時候吃飯？早餐都沒吃多少。”

    “不知道去哪了，應該快回來了吧？”張母說著繼續(xù)剁rou，“要不你先多吃幾塊rou？”

    李娟也接話：“是啊，吃點rou墊墊肚子，媽知道大姐回來專門給你殺的?！?/br>
    張蕓也不客氣：“那就先給我個雞腿啃一啃。”

    這話一出，張母都怔住，雞腿可是要留給她寶貝孫子的，李娟看出來張母不愿意，率先就把那個碗端過來，放在張蕓面前，話說得漂亮，“媽本來是要留給小陽的，但誰吃都是吃。”

    這話可謂是把張蕓捧得高。

    李娟十幾歲就跟了張于坤未婚先孕，娘家在大山里，窮得很，以前張家每次殺雞，她都搶著雞翅吃，饞得很，最近幾年也和一些小伙子打交道，學聰明多了。

    一個雞腿算什么？李娟可聽說了，這回要是買了房，按道理她也是有一半的。

    張蕓出錢給她和張于坤買房子，她就變成市區(qū)的人了，再也不是農(nóng)村人，回娘家都風光！

    “吃吧吃吧?！睆埬溉掏?，繼續(xù)剁她的雞rou。

    張蕓將雞腿拿出來，見女兒已經(jīng)把那個雞腿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問“佳佳還要不要吃？”

    因為雞腿太好吃，許云佳還舔了舔嘴唇，但沒有第一時間回話，張蕓看見后笑著把新的雞腿給她，接過她手中的雞骨頭。

    “mama?！痹S云佳看向張蕓叫了一聲，聲線甜膩膩。

    張蕓笑，拿著紙巾給她擦嘴，“臉上都沾上油了，小花貓?！?/br>
    許云佳捧著一個新雞腿，笑嘻嘻躺在mama懷里，一臉幸福。

    沒一會。

    張父和張于坤先后回來了，兩父子長得像，微壯的身材，都是好吃懶做的主兒。

    一家人得過且過。

    “姐?！睆堄诶た吹綇埵|，還是很客氣。

    張蕓：“吃飯吧。”

    一家人張羅著吃飯，張陽也回來了，他上桌沒有看到雞腿，拿著筷子在盤里攪來攪去。

    “去別人家可不能這樣?！睆埵|話語溫和，“不然人家該說沒家教了，會被笑話?！?/br>
    她是老師，說的話張父還是很認可，他立刻就板著臉，“干什么呢？不好好吃飯！”

    見張于坤也沉了臉，張陽不敢再亂攪。

    “小孩子懂什么？”張母連忙走過來，挑著給他夾了好幾塊肥美的rou。

    張陽看到了許云佳手里的雞腿，一點都不開心。

    “還不趕緊吃飯！”李娟可不愿意讓兒子鬧出什么事端，“吃完飯去做作業(yè)，明天上學了。”

    張陽埋頭扒拉兩下就不吃了，走到一邊讓李娟拿手機。

    為了省事，李娟直接把手機給他。

    他拿著手機，往門外走，去玩游戲了。

    張蕓看到這一幕，懶得說，父母不用心教育，早晚因果循環(huán)，就算上了市區(qū)讀書，也是浪費錢。

    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

    張母出聲道：“老劉家的那個女兒，又給她爸媽買了兩個空調，據(jù)說還給兩萬塊出國去旅游?！?/br>
    老劉的女兒劉媛，和張蕓一樣大，是村里的鄰居。

    “出國旅游？”張父詫異，話語里帶著羨慕。

    “可不是？說給就給了，還給五千塊買衣服，要我說啊，他養(yǎng)了那個女兒享?？?，不然他能過得這么瀟灑？”張母大口喝湯，不斷夸著，“她那個女兒，才念到初二就不去學校了。”

    張蕓都念到了中專。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自己的女兒花錢多，也沒錢給他們?nèi)饴糜?，真是虧本了?/br>
    誰家的女兒花的錢最少，拿回娘家的錢最多，幫襯兄弟姐妹最多，那就是有出息，就會被大夸特夸。

    張蕓也被這種風氣綁架著，她不想落后于劉媛，才拼命往娘家拿錢，就怕張母說養(yǎng)她虧本，白眼狼，沒出息。

    養(yǎng)兒子，花多少錢，那都是賺的。

    養(yǎng)女兒不一樣，回不了本，那就是虧！

    換句話說，生兒子，那就是賺錢買賣，生女兒，那就是虧錢買賣。

    “劉媛上次不是還被抓到局子里去嗎？那些錢可是她的賣rou錢，她父母也好意思花得下手？”張蕓半開玩笑接話。

    誰不知道劉媛被包養(yǎng)了？

    而且還鬧得動靜不小，當今社會真是笑貧不笑娼了？

    這話聽著，張母算是露出一點尷尬，不知道怎么接話。

    “外婆養(yǎng)的雞rou好不好吃呀？”張蕓低頭問女兒，轉移話題。

    許云佳聲線稚嫩，肯定說：“好吃！”

    張母呵呵笑：“好吃就多吃點，多吃幾塊。”

    張蕓夾了塊雞rou，放在碗里撕開喂她：“兩個小的這段時間都瘦了，接連生病打針，喝的都是粥。”

    “生病了？”張母難得關心。

    “是啊?！睆埵|說完嘆氣，“超市里買的雞rou都是飼料喂養(yǎng)出來的，我還想問家里有沒有老母雞，抓兩個去給她們補一補，太瘦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

    張家的生活用品，張母的麥片奶粉，張陽的學費，張母都是直接開口跟她要，她直接開口又怎么了？

    不過張蕓這么說的時候，張母就rou疼了。

    “一會讓你媽給你抓兩只?！睆埜笡]想那么多，想到要跟女兒拿十幾萬，這些算什么？

    “菜園里有沒有應季菜？我拿點回去?！睆埵|又問。

    這回是李娟接話了：“有，有很多，家里都吃不完?！?/br>
    張母心疼她兩只老母雞，但菜的話，滿園都是，倒不心疼。

    一想到房款，她強忍下來了。

    飯后，張母去抓老母雞，張于坤為了表示貼心，還讓張母把雞殺了，方便張蕓拿走。

    那些菜，李娟和張父去地里挑了最好的，還有一些豆角茄子，滿滿兩大袋，給張蕓放在車上，用繩子綁起來。

    一家人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個下午，都給張蕓安排妥當了。

    這時候，李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找借口去找張陽，也不讓兒子來黏著張蕓拿紅包了，把空間留給一家四口。

    給錢的時候，她當然要避開。

    張蕓抱著女兒往電動車邊上，上面滿滿一車都是特產(chǎn)，她把女兒放在車上。

    許云佳看著好多蔬菜水果，都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