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去，沒有擺王爺?shù)募茏?，反而給顧凜拱了下手：“顧大人守衛(wèi)離州，又疾馳回京，解京都之危，本王代京都的百姓謝過大人?！?/br>
    顧凜拱手回禮，肅著臉道：“王爺不必如此，下官身為臣子，為皇上解困是臣應(yīng)做之事。”

    秦子文望著他的神情，聽著他說的話，突然直白地道：“本王覺著，大人對那君臣之儀，并不大在意?！?/br>
    顧凜回望著他，“王爺是想問下官，有沒有謀逆之心?！?/br>
    “是，”秦子文站在他跟前，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今朝廷大軍一在平州，一在離州，平州正與燕國打得灰頭土臉，數(shù)次不敵，怕是抽不出手回京都?！?/br>
    “而離州的七萬邊軍，依照顧大人的本事，怕是早就將其收服，任其所用。”

    “顧大人身懷神武，攜天子以令天下之事于大人而言何其容易?！敝劣诒惶煜氯送贄?，朝臣反對，這些在強(qiáng)大的武力前都不足為懼，勝者可執(zhí)史書工筆，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顧凜寡情的面目并無波瀾，對秦子文道：“經(jīng)去歲下官與夫郎成親一事，王爺應(yīng)知夫郎與下官的淵源?！?/br>
    秦子文點(diǎn)頭：“聽說是顧大人的叔叔?！?/br>
    “王爺?shù)南⒙诵┰S，他是下官的繼爹，是曾將名刻于下官之父墓碑上的人?！?/br>
    “……”饒是秦子文，也被他說的話驚住，叔叔與繼爹，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大禹人最重禮義廉恥，倫理綱常，顧凜此舉與……何異。

    “若無林真，顧凜不過山野小子，不通詩文，不學(xué)武藝，或滿足于可裹腹的三餐，或因暴戾的性子于街頭巷尾逞兇斗狠，何來今日的顧凜?！?/br>
    “下官一身所學(xué)皆出自于他，他樂于安寧，下官自然如此?！?/br>
    秦子文沒想到會等來這個一個答案，顧凜的話只有一個意思，他對攜天子以令天下沒想法，因其夫郎林真是個柔善之人，自己自然也不會挑起禍?zhǔn)?，讓大禹陷入?zhàn)火之中。

    這大大出乎秦子文的意料，可當(dāng)世上最大的權(quán)利唾手可得的時候顧凜給了他這個答案，讓他不得不信。

    否則顧凜也可以像綁宣親王一樣把他綁起來，哪容得他在此說這些話。

    不管秦子文信了幾分，但臉上的表情與來時不一樣了。

    他道：“本王明白顧大人的意思了，不知顧大人何時返回離州，車羅國與燕國狼狽為jian，兩處夾擊，現(xiàn)今燕國在平州數(shù)次大勝，形勢很是不妙，車羅國那邊全靠顧大人了?！?/br>
    顧凜道：“回王爺，在來京都之前，下官已活捉車羅可汗與眾皇子，隨軍帶入京都。”

    “……”秦子文眼睛微微瞪大，差點(diǎn)兒找不到自己聲音，“什么！”

    與大禹作對多年的車羅國竟然敗了，連可汗和皇子都被抓來！？

    秦子文一瞬間覺得有些恍惚，他望著顧凜，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徹底信了顧凜確實(shí)對帝位沒興趣。

    他恍惚地道：“那，那要好生看管好，待京都安定，要仔細(xì)商議一下如何處置?！?/br>
    “下官知曉。”

    “顧大人去忙自己的吧，本王去看看皇上?！?/br>
    秦子文腳步有些發(fā)飄地回到秦仲的寢殿，衛(wèi)三看到他的模樣，猜到了什么道：“那顧凜是不是……”

    秦子文伸手，止住了表弟的話頭，道：“他確是對帝位無意，也不會攜天子以令天下?！?/br>
    “你可知曉他做了什么？”

    “竟然用那七萬邊軍和離州的軍士，殺到車羅國王庭，活捉了車羅可汗和一眾皇子。”

    衛(wèi)三瞪大眼睛，粗獷英俊的眉眼皺到一塊兒：“不可能！”

    “人都押到京都了，哪有不可能的，顧凜之神武，難以想象，此刻他擁兵近十萬，顛覆乾坤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情，但他卻對本王沒有不敬之意?！碑?dāng)然，也沒有多么的尊敬，顧凜一直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對誰都寡情至極。

    衛(wèi)三震驚得說不出話，他著實(shí)想象不出顧凜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帶病直入王庭，活捉車羅的可汗和皇子。

    要不是這次遇到顧凜，他都快把顧凜這個名字給忘了。

    突然，秦子文問他：“顧凜的那個……叔叔，你們在船上一起同行數(shù)日，是個怎樣的人？”

    衛(wèi)三腦海里浮現(xiàn)與林真顧凜等人見面時的情景。

    那個叫林真的哥兒性情豁達(dá)，是個能說會道，叫人不自覺放下心防的人。

    但叫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張世間少有的美麗面容，純摯明媚，清麗旖旎，縱是他也生出幾分異樣的心思。

    *

    第三天，京都里各親王豢養(yǎng)的私兵都被離州軍給清理干凈，嗅到了什么都朝臣們小心翼翼地叫奴仆走出家門打探消息，聽聞宣親王賢親王榮親王等的私兵都被前來救駕的離州軍打敗，親王都被暫時看管了起來，覺得有如夢中。

    再聽到那位帶領(lǐng)離州軍的顧大人和恒王秦子文交好，更是想到了一句俗語，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恒王一向懦弱不可用，什么時候跟顧凜牽扯到一塊兒的？

    然而不管眾位朝臣什么想法，既然局面已經(jīng)穩(wěn)下來，紛紛整理朝服，往宮里遞折子，求見皇上。

    但他們都不知道，這幾天太醫(yī)院開的藥一滴都沒到秦仲的嘴里，秦子文這個乍然露頭的王爺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從不假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