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閱卷官有翰林院才學出眾的學士，有內(nèi)閣的大學士，還有工部尚書吳宗，禮部尚書黎權(quán)，吏部尚書豐建義。

    都是在皇上身邊刷了多年臉都老臣，很快就有人道：“那個名為鐘嚴的貢士，文采卓絕，十分不凡，或可點為狀元?！?/br>
    另外一人道：“臣倒覺著施宣不錯……”

    “那施宣才學是有，可長得未免太磕摻了些。”

    “這是狀元，又非探花，縱是相貌平平些也無礙?！?/br>
    秦仲瞧著幾個老臣在那兒提這個提那個，道：“怎么不說顧凜，方才他在殿上的那場辯論幾位愛卿都看到了，難道當不得狀元？”

    人還在殿內(nèi)跪著呢，他們這些老狐貍哪會在這時候觸皇上的眉頭，朝廷大半臣子主和，一來和皇上的態(tài)度有關(guān)系，二來朝廷虧空，想動也動不了。

    哪想到顧凜會在一場辯論上重現(xiàn)這些年車羅國對離州的數(shù)次劫掠，然后在以那篇時務(wù)策為論點的貢士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突然大軍壓境步步緊逼，最后一舉吞下整個離州。

    離州是京都最近的一道防線，失了離州，京都就徹底暴露在車羅國的爪牙之下。

    大家伙都還記得在顧凜贏得辯論后皇上的臉色，下一秒顧凜就自發(fā)地跪在殿上，皇上也沒叫他起來。

    黎權(quán)也覺得顧凜此回辯論太過殺氣騰騰了些，但是顧凜跪下時的那番話卻又是正確的，若他殿前藏拙，是欺君，為藏拙而故意輸給對手，更是欺君。

    黎權(quán)眼角的余光望著坐在寶座上的皇上，不知道此刻的皇上在想什么。

    *

    貢士們走站在殿內(nèi)等候，顧凜腰背挺直著腰背跪在地上，身形半天都沒晃動一絲一毫。

    突然，拿著一卷紙的此次院試的主考官黎權(quán)走出來，朗聲道：“經(jīng)皇上欽點，此次殿試賜同進士出身者，安堯，高丘，洪舟……黃玉文，陳幸……”

    “進士出身者……”

    “進士及第第三名，鐘嚴?！?/br>
    “進士及第第二名，施宣。”

    “進士及第第一名，顧凜。”

    進士及第只有三名，第一名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跪在殿上的顧凜會被點為狀元，他們都沒有忘記顧凜贏得辯論后殿內(nèi)驟然緊繃的氣氛和皇上回后堂時的背影。

    他們甚至還以為顧凜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黎權(quán)宣布完結(jié)果，就像沒看到驚訝于這結(jié)果的眾人，而是望著顧凜，繼續(xù)道：“皇上口諭，著新科狀元顧凜，為離州知州，即日上任?！?/br>
    “顧凜，去皇上跟前謝恩吧?！?/br>
    縱使再顧忌著這兒是殿內(nèi)，天子居所，貢士們的聲音都壓不住了，跪在那兒的顧凜成了狀元，現(xiàn)在不僅成了狀元還直接被授了官職。

    離州知州，從五品，比按照慣例授予翰林院編纂，從六品的以前的狀元還要高兩個官階，直接就是掌管一州之政的最高官員。

    沉靜如顧凜也對落在自己身上的知州官職有些許不明，他先對著宣讀皇上口諭的黎權(quán)謝過皇上的隆恩，起身后再隨著黎權(quán)去后堂。

    高大的宮門大開，兩個內(nèi)監(jiān)肅穆地站在兩旁，看見黎權(quán)和顧凜來后垂首領(lǐng)著兩人進去。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鳖檮C在離皇上還有丈許遠的地方便行跪拜之禮，有皇上口諭，他已經(jīng)是離州的知州，再自稱草民就不合適。

    秦仲望著他，叫他起來后道：“你可知朕為何會欽點你為狀元，并授你離州知州的官職？”

    “臣不知。”

    “朕想瞧瞧，寫出這篇時務(wù)論的你，是真的胸有溝壑，還是只會夸夸其談，紙上談兵，”秦仲看著桌案上顧凜院試時的時務(wù)策，道，“朕給你五年時間，要是你在任上能夠做出些許政績，朕就不追究你殿前輕狂之罪，反之，朕就要了你的腦袋。”

    要是沒有去歲車羅國連占離州數(shù)座城鎮(zhèn)，又不知為何撤兵，以及秦仲如今已是耳順之年，對一些事越來越擔憂這兩件事加在一塊，都不會讓剛剛成為新科狀元的顧凜任離州知州一職。

    顧凜時務(wù)策里展現(xiàn)出來的前景戳中了他心頭的癢處，離州是大禹京都與車羅國之間的過渡屏障，可地廣人稀，人煙稀少，不僅要朝廷每年撥銀子救濟，還要花費軍力物力在那兒，偏偏還是年年鬧出一些事兒來。

    “是，臣定不負皇上隆恩。”

    從殿內(nèi)出來，顧凜直接被內(nèi)監(jiān)領(lǐng)著往宮門處走去，沒機會跟他說話的黎權(quán)嘆息地搖搖頭。

    原先他以為此子會和以往的狀元一般進入翰林院任職，屆時自己收他為徒，放他在翰林院磨礪幾年，再推薦他入其他六部，沒想到皇上突發(fā)奇想竟然讓他做了離州知州。

    聽起來官職比翰林院編纂高，可那離州知州豈是好做的，別說一個從未入官場的顧凜，就是朝堂里的老狐貍?cè)?，也不見得能討著好?/br>
    因為那就是不毛之地，人非神仙，哪能無中生有。

    黎權(quán)搖搖頭，可惜了，顧凜此子要是能夠磨一磨或可有些建樹。

    那個叫鐘嚴的學子也不錯，要不是皇上重策，名為施宣的那位學子生得又實在磕磣，點為探花有礙觀瞻，只能點他為探花，此次殿試的名次還有得爭。

    被內(nèi)監(jiān)帶到宮門處，顧凜便看見在此等候著他的黃玉文陳幸還有鐘嚴，其余的貢士走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