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爹趕忙站起身，“勞煩你們了，快坐下來喝杯水歇息一下。”

    后邊七八個跟著扛桌子凳子的漢子笑著道：“好啊，謝謝林叔。”

    林真跟著林阿爹去給他們倒水，他是十里八鄉(xiāng)的名人，顧大死后又多年未嫁，旁人在他這個年紀早就被兒女生活磋磨得不成樣子，老態(tài)畢露，而他似乎和十幾歲的時候沒什么兩樣，多得那幾分成熟反而催生出不一樣的韻味。

    漢子們都不敢直眼去看他，說謝謝的聲音也跟蚊子似地。

    很快，五天時間轉(zhuǎn)眼就過，給顧凜辦賀喜宴的日子到了。

    天還沒亮林家人就全起來，林大哥林二哥先把桌子凳子拉開擺好，林大嫂林二嫂則把特意砌在院子里的三個爐灶引燃，將大鍋放上去之后摻水燒熱。

    天稍微亮一點，村里來幫忙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全到了，小孩子們四處打鬧玩耍，女娘哥兒們擇菜洗碗，漢子們則跟在林阿爹后頭，把前兩天剛從其他村買回來的大肥豬拉出來。

    大肥豬似乎知道今天就是自己上殺場的日子，奮力地往后縮，但是按著他的漢子們力氣也不小，抓的抓推的推，把大肥豬按到了案板上。

    殺豬的師父是好手，幾秒鐘就讓大肥豬干脆利落地去了，然后澆開水，刮毛，腸腸肚肚拿盆裝著，豬rou切成一塊塊掛起來。

    這頭豬太大了，肥厚的rou比大人巴掌還要寬，叫看熱鬧的人們低聲道：“這么大頭豬，要好多銀子吧。”

    “林家特意去對比了幾個村的豬買的，你們看看那些雞還有鴨，還有那些魚，都比那頭豬貴了。”

    “嘖嘖，要不說人家林家發(fā)達了，辦場酒席就花這么多銀子?！?/br>
    “我家里要是有人考中舉人，我也這么辦！”

    “得了吧，就你家那個泥猴子，不上房揭瓦就是好的了，祖墳冒青煙都不管用！”

    “哈哈哈哈哈！”

    隨著時間越往中午靠，來的人越來越多，一開始林真還能勉強認出些面孔，到最后完全蒙圈了，他拉著林阿爹問，“咱們家以前有這些親戚嗎？”

    林阿爹也懵，道：“哪兒能這么多，我跟他們算席面的時候都才算四十多桌，還是多算了五六桌的，現(xiàn)在這里怕是有七八十桌了?！?/br>
    林真一下子明白了，多出來的那些人應(yīng)該是聽聞顧凜中了舉人，提前來林家面前混個臉熟的。

    突然，林阿爹臉上出現(xiàn)笑意，拉著林真穿過人群往院門那兒走去：“小弟弟妹，你們來了！”

    “小成和春來也來了，都快進來。”

    林真也趕緊叫人：“舅舅舅爹?！?/br>
    郭家自從林阿爹還有林真去過的那一年，就用上了堆肥的法子，當(dāng)年就吃飽了飯，沒有餓肚子，幾年下來終于給四處漏風(fēng)的家里攢了一點微薄的家底。

    去年旱災(zāi)日子雖然難過了一點，但一家人都好好的，今年又來了個豐收年。

    郭富比林真幾年前見的時候還要年輕一些，他穿著干凈的衣裳，望著林阿爹：“好險帶信的人昨天晚上回到村子里了，不然我可能都不知道有這么大的喜事?！?/br>
    林阿爹見到他們就高興，邊帶著他們往屋里走邊道：“我特意叮囑過，務(wù)必在今天之前把信帶到，小凜在屋里頭，我?guī)銈內(nèi)ヒ娨?。?/br>
    原先林阿爹叫習(xí)慣了顧凜栓子，但是一想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舉人老爺了，再叫這個名字難免有些不搭配，便改口叫了小凜。

    “那孩子性子有些冷，但不傲氣，你們待會兒別看他冷臉就以為他不高興，除了他阿爹，誰在他面前都差不多?！?/br>
    郭富和其夫郎張了張嘴，其實他們都不怎么敢去顧凜面前晃悠，那可是舉人老爺，跟他們肯定不一樣。

    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擺了桌子和凳子，只是屋子里坐著的都是跟林家交情不一般的人家，以及村長鄉(xiāng)長里長這些人。

    他們都坐在凳子上，有些拘謹?shù)赝钌厦?，穿一身茶色長袍，頭發(fā)用發(fā)帶高高束起得顧凜。

    林阿爹跟幾位鄉(xiāng)長里長打了招呼，把郭家人帶到顧凜的面前：“小凜，這是你舅阿公和舅阿么，這是你成舅舅和成舅爹?！?/br>
    跟在林阿爹身后的林真望著顧凜，摸了摸自己鼻子。

    顧凜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對著郭富還有郭富的夫郎道：“舅阿公，舅阿么?！?/br>
    然后是郭成還有郭成的夫郎：“舅舅舅爹?！?/br>
    穿著長袍的顧凜在郭富他們眼里就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看著顧凜對他們這么客氣，郭富有些手足無措地道：“好，好孩子?！?/br>
    顧凜親自站起身引著郭富他們坐到旁邊的桌子上，讓他們先喝些茶，等著開席。

    那些鄉(xiāng)長里長們看得眼熱，他們進來之后雖然坐到了里邊，但是顧凜只是偶爾跟他們說幾句話，雖然有禮，但生分得厲害。

    哪像郭富他們，還能讓顧凜引著他們坐下。

    突然，院子外邊響起鞭炮聲，幫忙的村里人驚呼的聲音傳到耳朵里：“那是鎮(zhèn)上的有錢老爺吧，看那托盤里裝著的，到底是些什么東西！”

    這么大的陣仗，屋里的林真還有顧凜想不注意都難，兩人走出來，只見為首的竟然是王欽還有黃玉文以及陳幸，三人身后是抬著托盤的仆人，托盤上有水果有金銀，還有做成高樓模樣的米粑粑。

    再背后則是舞獅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