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怎得又不穿鞋，腳上的傷還想不想好了？”

    小傻子悻悻地笑，朝著鐘臻伸直胳膊。鐘臻會意，一臉無可奈何地走近，彎下腰，將他扛在肩膀上，抱去了床里。

    鐘臻取來藥膏，涂抹在小傻子的腳背上。

    小傻子的皮膚特別白，手腳細膩光滑，一看就沒做過什么重活。

    相處得久了，鐘臻就愈發(fā)確信，小傻子來自一個背景殷實的家庭，至少可以養(yǎng)得他這樣一個大小伙子衣食無憂。

    至于為什么這樣的家庭還是稀里糊涂地就把兒子嫁給他了，他就毫無頭緒了。

    “阿爹，剛才子啊門口的人是誰??？”小傻子問，“他為什么一看到我就跑了？”

    鐘臻正細致地給他涂著藥，慢悠悠答：“搬到隔壁借住的秀才，趕路至此，忽然變天兒了，打算等著開了春再走?！?/br>
    “秀才……是什么？”

    涂好了藥，鐘臻抓著小傻子的腳，塞進被子里，“秀才就是……心系國家蒼生，將要飛黃騰達的人！他要去長安趕考呢?！?/br>
    “那他突然跑什么?。俊?/br>
    鐘臻瞧了他一眼，眼里帶著笑，說：“不知道?！?/br>
    小傻子雖然自認是個小孩，可他終究還是大人的體魄。忽然看他房里多了一個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男子，小秀才為了避嫌，當然忙不迭地跑了……

    所有人都默認他們已經(jīng)成了親，若是要他人知道他們倆私下里都以“阿爹、小傻子”相稱，不得笑掉大牙？

    鐘臻自嘲地笑了笑，告訴他，“人家只是初來乍到，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過來問問我集市幾點開市，去那里采買新鮮食材。”

    “哦。”小傻子躺回床里，小狗又湊上來，舔著他的下巴，弄得他怪癢的。

    鐘臻笑了笑，撫了撫他的額頭，“再睡一會兒吧，阿爹去準備早飯。”

    小傻子聽話地閉上眼睛， “好，多謝阿爹?！?/br>
    鐘臻腳步一頓，回眸望著他——小傻子什么時候?qū)W會跟人道謝了？

    “小深，你現(xiàn)在幾歲了？”他試探地問。

    小傻子闔著的眼睛復又睜開，眨巴眨巴，“嗯……七歲了?！?/br>
    “這么快！”鐘臻感嘆。

    “什么，阿爹？”小傻子一臉懵。

    “沒事，再睡一會兒吧。等吃過了早飯，天氣好一點了，咱們?nèi)ゼ猩腺u雞去?！?/br>
    鐘臻心里寬慰，小傻子恢復神智的速度要比他預料得快多了，再過不久，他就能清醒過來，想起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了。

    等到那個時候，小深還愿意做他的妻子嗎？

    鐘臻不知道，剛走兩步又退回來，撫摸著小傻子的鬢發(fā)，“小深，阿爹告訴你，你想要什么時候離開都好，阿爹都會支持你。”

    小傻子剛睡著又被吵醒，眼里有些惱意，又在看到阿爹時瞬間消散，扁扁嘴道：“小深不走，小深要一直跟阿爹在一起。”

    “知道了，”鐘臻眉眼彎了彎，笑顏柔軟，“這件事可以等小深長大了再想，阿爹等著你?！?/br>
    “阿爹，你干嘛突然這么說啊……”小傻子朝著床邊斜了斜腦袋，讓鐘臻用手兜著他的頭。

    “沒事，”怕他多想，鐘臻話鋒一轉(zhuǎn)，“小深會算賬嗎？”

    “算賬……是什么啊？”

    他換了個說法，“小深會算數(shù)嗎？”

    “那是自然，”小傻子面露得意，“小深的頭腦自是最聰明的！”

    回到床上躺好，小傻子也在心里犯嘀咕，記憶里他分明沒有學過算數(shù)，可他就是知道自己會，而且精通。

    難道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嗎？

    暈乎乎的，他枕著小狗暖呼呼的肚子，又睡著了。

    .

    吃了早飯，鐘臻來到后院，選了幾只肥嘟嘟的雞塞進竹簍里。

    背好竹簍，一手牽起小傻子，他們一起往村里去。才剛走到門口，小狗也不甘寂寞，嗷嗷叫喚著追上他們倆，他的腿有點短，追了一陣就追不上他們了，可憐巴巴地叫喚。

    小傻子跑回來，將它抱進懷里，貼著阿爹手臂一路走，邊走邊嘀咕，“小狗呀小狗，你這么小，定是不用吃很多東西的。如今天降異象，陰雨纏綿，你在外面流浪終究也是朝不保夕呀?！?/br>
    小狗縮在他懷里，委屈地嗚了幾聲。

    “唉，小狗。誰叫我阿爹說養(yǎng)不起你呢……其實如果能把你留下來，我少吃兩碗羊湯也是沒有關系的?！?/br>
    聽到這里，鐘臻終于忍不住笑了，掩著嘴走了一陣。

    “小狗，我阿爹剛才笑了，看來也是喜歡你的，是么？”

    鐘臻在前面走著，“你是在跟小狗說話，還是在跟阿爹說話?。俊?/br>
    “我才沒有跟阿爹說話！”小傻子極力反駁。

    “哦，我也沒有跟小深說話啊?！?/br>
    “阿爹……”小傻子軟了下來，“小狗好可憐喲，如果我們不收留它，也就沒有人會收留它了，他要凍死了?！?/br>
    “知道了?！?/br>
    “?。恐懒耸鞘裁匆馑及?，阿爹同意收留小狗了嗎？”

    鐘臻轉(zhuǎn)身倒走前進，直勾勾盯著小傻子，澄澈的眼睛像要看進他心里一樣。

    “小深喜歡這只小狗嗎？”

    小傻子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是在喜歡小狗。他只是不想看小狗流浪，不想讓它忍饑受凍，也喜歡小狗舔他的手心，癢癢的感覺讓他心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