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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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沒走?” “你的傷還沒好,我留下,能幫上忙?!痹圃礁┥?,熟門熟路地將文書歸納整理。 蕭暥見他年紀(jì)輕輕卻處事嫻熟,問道,“你會做什么?” “那就多了,我會收集往來軍報,分析軍情,我會整理軍帳,縫補衣物,我會駕車、會馴馬,我會醫(yī)術(shù)、劍術(shù)、騎射也還行,我還會按肩揉背……” “留下吧,當(dāng)我副將?!?/br> “是!主公!”云越眼中閃著點點星光。 這一聲主公,就叫了一輩子。 “我跟隨主公戎馬半生,東征西戰(zhàn),此生無憾!” 大帳里,云越一口干盡了碗中酒,抹了把嘴,激動的眼中有點點淚光。 他這一生,經(jīng)歷了亂世諸侯混戰(zhàn),也經(jīng)歷了朝堂暗潮洶涌,他自始至終跟隨著那人的背影,相依相伴,無怨無悔。 待到白發(fā)蒼蒼時,歸去一場大醉,是大歡喜,亦是大悲傷。 回程的馬車上,落花如雪,飄進(jìn)車窗里。 車聲轔轔間,云越輕輕地靠在了蕭暥肩頭,安然地闔上了眼,仿佛是睡著了。 蕭暥驀然一怔,然后無聲地攏他入懷。白發(fā)相依,不禁潸然。 “以往每一世都是你送我,也輪到我送你一回了?!?/br> 第530章 還鄉(xiāng) 一年后,新春,蘆園。 “我要吃棗仁糕!” “我要吃桂花糖酥!” “我也要,我也要!” 五六個孩子圍著蕭暥,雀躍著抓糖吃。 “不要搶,都有?!彼χo孩子們分糖。 八寶匣子里裝著尚元城新進(jìn)的果品糕點。 “我要糖人將軍!” “好。”蕭暥笑著探手去取,不留神指尖輕觸到一個紙包。 熟悉的薄棉紙的質(zhì)感,隔著五十年的歲月在指尖化開,讓他微微一怔。 紙包里裝著一顆顆清脆飽滿的梅子。 云越走后,新來的副將不知道他的習(xí)慣,在采買果品的時候,買了蜜糖腌制的梅子。 “公父,你怎么了?”一個孩子奶聲奶氣地問。 “我不吃青梅。”他輕輕道。 “不好吃嗎?”孩子歪著頭問。 “好吃?!笔挄缎α诵Γ爸皇俏夷贻p時吃得太多,把這一生的甘甜都吃完了。” 余下的只有漫長的沉苦與孤澀。 他把清脆的梅子從綿紙包里取出來,分給孩子們。 “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公父,你也吃。”一只軟糯的小手舉著一顆飽滿的梅子。 “你們吃?!彼χ嗣⒆拥陌l(fā)頂,然后坐在一旁。 五十年了,他再沒有吃過青梅,也不記得是什么滋味了。大概是回憶里江南細(xì)雨的味道罷…… 屋外傳來了鞭炮聲,孩子們興奮地涌到窗口張望。 “我想去城里看煙花!”不知誰叫了一聲,蕭暥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大年初一,大梁城里有煙花會。 *** 入夜,尚元城里火樹銀花,車水馬龍。 沿街鋪子前的柳樹上都掛著各色的花燈,把整條朱雀大街照得亮如白晝。 蕭暥和小彘帶著六個孩子,緩慢地行走在擁擠的人流中。 孩子們東張西望,興奮不已。 “你們看座高樓!”一個孩子忽然驚呼道。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尚元城正東一座高樓拔地而起,樓高五層,燈火輝煌,仿佛瓊樓寶殿,玉闕天宮。 “那是擷芳閣?!笔挄堆鲱^道。 擷芳閣最早是桓帝所建,當(dāng)年燭火之夜擷芳閣被毀,之后由容緒先生重建,取名傾顏閣,十幾年前,容緒先生臨終將傾顏閣又還給了皇室,魏瑄將其重新改名擷芳閣。 五十多年過去了,擷芳閣幾經(jīng)滄桑,依然如故,只是當(dāng)年的人,早已寥落。 此刻,擷芳閣上,魏瑄正靜靜地憑欄倚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默默凝視著那人的身影。 恰好蕭暥也回眸望過去,兩人的目光隔著漫天的煙花相遇,相顧一笑間,溫暖如初。 *** “魏瑄,你為什么不請他上樓來觀燈?”蒼青道。 魏瑄搖了搖頭,“朕老了,不久于人世,即便現(xiàn)在朕能彈壓群臣,可是朕千秋之后呢?” 蒼青明白了,在前朝極盡榮寵的臣子,容易遭人嫉恨,等到皇帝駕崩,新君登基,下場都不大好。 所以這兩年,魏瑄是有意在疏遠(yuǎn)他。 蒼青鼻子一酸:“魏瑄……” 魏瑄知道他想說什么,眼中映出溫暖的火光來:“他陪伴了朕一生,今生夫復(fù)何求?只是……” 他眉頭漸漸凝起:“太子忠厚文弱,將來恐難以護(hù)他周全?!?/br> “那怎么辦?”蒼青擔(dān)憂道, “朕在等一個人?!蔽含u靜靜道。 人群中,蕭暥和孩子們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 魏瑄依舊憑欄而立,夜風(fēng)拂起他耳邊白發(fā)飛揚,蒼涼又寥落。 遲暮的皇帝獨自佇立高樓上,長久地望著那喧鬧又寂寞的街市…… 夜至中宵,燈會進(jìn)入高潮,朱雀大街上已是一片華燈的海洋,走馬燈、荷花燈、鰲頭燈各色花燈交相輝映,喧鬧聲,吆喝聲,歡笑聲此起彼伏,燈光人影交織成一片繁華盛景。是那人最愛的市井煙火。 空中,星星點點的祈愿燈如螢火漫天飛舞。 煙花散落,照亮了夜幕。 魏瑄仰起頭,一滴濁淚緩緩沁出眼角。 那人終究是紅塵中一個緲遠(yuǎn)的夢了。 三個月后,大梁城的暮風(fēng)斜陽里,魏瑄駕崩于長樂宮,謚號昭武。 *** 又是一個清早,第一道曦光照在大梁城濕漉漉的青石路上,一部驢車悄悄地駛出了朱雀大街,直向南門而去。 那個與他相扶西相伴五十多年的人已經(jīng)離去,大梁城中再無羈掛。 滿目熟悉的街景海潮般退去,車聲轔轔中,大梁的城廓在蕭暥的視野里逐漸遠(yuǎn)去。 他把蘆園的孩子們交給小彘照顧,并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留給了他們。 和當(dāng)年一樣,他孑然一身地駕一部驢車,駛出了大梁。 一路走走停停,黃昏的時候,他投宿一家客棧。 晚上,他點了碗面,在大堂里找了個角落慢慢吃。 大堂里匯聚著天南海北的來客,其中有個說書人,搖著扇子道:“要說那昭武皇帝,十五歲從軍,東征西戰(zhàn),驅(qū)逐蠻夷,收復(fù)滄州,十七歲登基,掃平諸侯,遠(yuǎn)征漠北,夷狄是聞風(fēng)喪膽!” “彩!”眾人喝彩道。 阿季……蕭暥心中默念, 他一邊吃著面,一邊聽著說書人將魏瑄的一生娓娓道來。 火光燭影里,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那個少年笑盈盈地坐在他對面,將自帶的澆頭添到他碗里。鮮美的蝦仁、香嫩的牛rou、碧綠的蔥花…… 吃著吃著,視線被面湯的熱氣熏得一片模糊。 “怎么饞哭了?”一道清雅的聲音微笑著道。 靠!蕭暥趕緊抹了把眼睛,“哪有!被湯面熏的!” 然后他霍然抬頭,就見一片青衫悠然落下。 謝映之坐在他對面。他的到來依舊如一片雪花般輕盈無聲。 “映之?”蕭暥又驚又喜,眼中不由涌起一陣熱意。 他已經(jīng)五十年沒有見謝映之了! 當(dāng)年海溟城大戰(zhàn)之后,謝映之身受重傷,閉關(guān)修行,之后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再看謝映之,五十年的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仿佛昨日剛剛告別。 謝映之看著他,卻輕嘆了口氣:“小宇,你頭發(fā)白了。” 蕭暥毫不介意道:“我已是古稀之年了,也是自然的?!?/br> 謝映之搖頭:“朝為青絲暮成雪,五十年了,相思愁斷,人間白發(fā)啊?!?/br> 蕭暥淡淡笑了笑,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