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小老兒和兩個胡人伴當住在這里?！?/br>
    “你伴當呢？”

    “出去打聽消息，還沒有回來。請問官爺發(fā)生了什么事?。俊?/br>
    這時一名繡衣衛(wèi)校尉上前道：“大人，里里外外都搜過了，沒有人?！?/br>
    徐放點點頭，瞥向那老宦者，“跟我走一趟罷?！?/br>
    余先生問：“敢問上官，是去哪里？”

    徐放陰沉道：“宮里，掖庭獄?！?/br>
    沒想到，這幾個字非但沒有嚇到老宦者，那老宦者倒頗有些懷念道，“老朽以前也是在宮里伺候貴人們的?！比缓笏麌@了口氣，“那掖庭獄里關(guān)的都是皇室宗親和失寵的妃嬪，老奴進去了，還是抬舉我咯?！?/br>
    徐放一聽，立即留了個心眼，問道，“不知公公伺候的是哪位貴人？”

    “老奴有幸侍奉過孟婕妤?！?/br>
    “誰？”徐放心中暗暗一震，

    “孟婕妤，當今陛下的母妃?！?/br>
    徐放心中暗暗一跳，還好多問了這一句，看來這老宦者有點來頭啊。

    余先生又道：“兩年前老奴有幸在北狄王庭見過陛下，不知如今陛下可安好？”

    ***

    長樂宮，昏暗的宮燈照著鎏金香爐里升起氤氳的香霧。

    魏瑄斜倚在憑幾上，神色陰晴不定，“余先生，久違了?！?/br>
    余先生上前叩拜道：“老奴參見陛下。”

    “起來罷。”魏瑄漫聲道，“先生不是隨赫連因遠走漠北了，怎么又到大梁來了？”

    余先生從容道：“老奴給陛下帶來一個消息?！?/br>
    第469章 叛亂

    大殿里，昏暗的宮燈照著余先生臉上縱橫的溝壑，他躬身垂目道：“稟陛下，赫連因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漠北八部，成為了大單于。此次他派我來中原打探消息。其志不在小，陛下要早做準備?！?/br>
    “那么說，你倒是想要投效朕了？”皇帝漫不經(jīng)心道。

    “老奴本是絳雪閣宮人，受孟婕妤舊恩，愿報效陛下?！闭f完他雙手舉過額頭，叩拜在地。

    “那朕問你，你此來可有隨行？”

    “赫連因派給我兩名護衛(wèi)，鞮奴和烏提若?！?/br>
    “那個叫鞮奴的，什么來歷？”魏瑄似隨口提及。

    “鞮奴是漠南王庭的赫連因舊部，很得赫連因信任。老奴聽說他被繡衣衛(wèi)逮捕了。是不是他魯莽沖撞了陛下？”

    “沒什么，他讓我想起一個人。”魏瑄若有所思道，“算了，你剛才說赫連因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漠北八部？”

    “是?！?/br>
    魏瑄目光一凝，問：“那你的主君風長離呢？”

    ***

    漠北，早春

    冰雪初融，山巒上就已經(jīng)遍布了細細的綠草。碧藍的天空倒映在湖水里，微風粼粼。

    “駕——”一支獵隊踏馬過冰湖，馬蹄濺起雪塵滾滾。

    春日下，枝頭還結(jié)著晶瑩的積雪。

    欒琪看到一叢低矮的沙棘樹后，有一頭麋鹿的身影一晃而過。

    他立即挽弓搭箭，‘嗖’的一聲，一箭離弦而去，穿過了矮樹叢。

    “??！”樹叢后傳來一聲低低的女子驚呼聲。

    欒琪心中猛地一沉，莫不是傷了人？

    他趕緊驅(qū)馬上前，就見一個年輕女子摔倒在雪地里，旁邊的雪地里插著一支箭，籃子里的赤松茸滾了一地。

    “姑娘，傷到你了嗎？”欒琪趕緊翻身下馬，就要替她查看傷勢。

    賀紫湄怯生生道：“無事?！?/br>
    說完就扶著樹干站起來，但剛走出一步，就痛苦地悶哼一聲，又跌倒在雪地里。

    “姑娘！怎么了？”欒琪上前一把攙起她。

    賀紫湄秀眉緊蹙，輕聲道：“許是崴了腳。”

    “我?guī)慊卮髱?，讓巫醫(yī)給你看看。”欒琪焦急道。

    ***

    當天夜里，一道窈窕的黑影悄悄地潛入大帳，欒琪在睡夢中隱約聞到一縷幽冷的暗香，緊接著，一把冰冷的短刃就抵在了他的咽喉處。

    ……

    大營門口，夜風拂過，吹落云杉上細細的雪沫。

    冰涼的月光底下，樹叢后忽然竄出了一條條黑影。

    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帶著早春的寒意穿透了守護營門的兵卒的咽喉。

    那人一聲不響地從眺望樓上栽倒下來。

    緊接著，嗖嗖嗖——又是一陣接連不斷的破空聲。

    幾名守夜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地幡然倒地。尸體砸落在下方的篝火里，頓時火星四濺。

    這時，營地四周巡邏的北狄士兵才發(fā)現(xiàn)有情況，趕緊大叫起來：“有敵——”

    他的話沒說完，一冷箭將他的后半句話永遠封在了口中。

    “沖進去——殺——”赫連因一聲令下。

    忽然無數(shù)黑影從四面八方掩殺過來。

    ***

    夜半，朝戈聽到營中有動靜，立即警覺地起身，拔出佩刀，挑開一點點帳幕往外看去。

    就見慘白的月光照著雪地，無數(shù)穿著赤袍赤甲的士兵蜂擁而來，月光下，他們面目猙獰，狀如惡鬼，撲面而來的腥臭味讓人作嘔。

    她倒吸一口冷氣，緊接著，帳門被一把掀開。

    朝戈迅速閃身帳后，不假思索地一刀劈下。

    一顆帶血的頭顱咕嚕嚕地滾落在地。

    那是一張猙獰的臉，肌rou翻起，眼珠爆凸，不斷有腥臭的黏液從那家伙的嘴角流下，失去頭顱的身體尤自在地上蹣跚爬行，拖出更多的黏液。

    看來這些紅甲的士兵都是所謂的蒼炎軍！

    緊接著，她心中猛地一沉。北小王！不知道欒琪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但是外面都是蒼炎軍，她這樣貿(mào)然出去必然會被擒。

    于是她心一橫，伸手扒下那蒼炎士兵的盔甲穿上，混出帳外。

    大帳外，一片刀光火影，北狄士兵節(jié)節(jié)敗退，黑壓壓的蒼炎軍如潮水般漫卷而來。

    赫連因一馬當先，舉起欒琪的佩刀道：“北小王已經(jīng)被擒，投降不殺！”

    “老子寧死也不變成那種東西！”一名北狄戰(zhàn)士狂吼道。

    赫連因暴怒，他剛剛轉(zhuǎn)頭看去，就在這時，一支羽箭迎面破風而來，正中赫連因左眼！

    “?。　焙者B因痛呼一聲，捂著左眼，從馬背上栽落下來。局面一時混亂。

    朝戈利落地翻身上馬，“我是逐日部首領(lǐng)朝戈，跟我走！”

    紛亂的北狄士兵忽然找到了主心骨。

    趁著赫連因受傷墜馬，朝戈率領(lǐng)余部殺出了重圍。

    次日清早，朝陽照著起伏的雪原草坡。

    朝戈清點了一下，此番從王庭跟她逃出來的部眾只有五千余人。也就是說駐扎王庭的數(shù)萬精銳騎兵和蒲陸、車師、單桓三部的十多萬部眾都已經(jīng)落入赫連因之手。

    “首領(lǐng)，我們接下來我們怎么辦？”她的鷹衛(wèi)長阿依扎問。

    朝戈道：“先去青羊部我的舅舅那里，然后聯(lián)系漠北各部首領(lǐng)，通知赫連因已經(jīng)叛亂，讓他們防范赫連因，之后我們再設(shè)法聯(lián)系上大單于?！?/br>
    ***

    將軍府，春日爛漫，陽光灼眼，庭院里花木葳蕤。

    亭子里鋪著席，席上擺放桌案，憑幾，一壺小酒和一碟蘭花豆。

    清早，蕭暥洗完澡，只穿了一件純白的絲袍，散著帶著水汽的長發(fā)，在涼亭里吹著小風看話本。

    阿迦羅挑完水，提著桶，拿著澆花的瓢走到庭院里，微風拂面，隱隱吹來一縷淡淡的蕪蘭香，陽光下氤濕的烏發(fā)映著雪白的容顏。

    阿迦羅頓時看得怔住了。

    以前他只知道蕭暥野性彪悍，像一只皮毛漂亮的狐貍。

    可是此刻，那如春風般的容顏融入了晨光中。他慵懶地靠在憑幾上，敞開的衣襟里肌膚瑩白潤澤，散發(fā)著淡淡的水色光華。仿佛一座溫潤剔透的玉雕，皎潔清寧，恍若天神。

    這一刻，阿迦羅只覺得神魂都被奪走了。

    察覺到身后guntang的注視，蕭暥忽然回過頭，手忙腳亂間話本就從膝蓋上掉了下去。

    臥槽，他正在看最新一期的《夢棲山詞話》，何琰先生寫得那是個香艷大膽！

    眾所周知，看這種書的時候警覺性是很強的。所以阿迦羅一盯著他，蕭暥就察覺了。

    天曉得，他還以為是云越。被他看到自己一大早又看這種低俗小說，有損他的光輝形象。

    阿迦羅走上前撿起那本話本，“我打擾主人看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