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我們都死了，也救不出大單于呢？”余先生淡淡道。

    “這……”

    “先生，你說怎么辦？”

    余先生摸著下巴道：“現(xiàn)在，只有一個(gè)人能救大單于?！?/br>
    ***

    阿迦羅的雙手被釘在木架上動彈不得，藤條編的刑鞭，一鞭下去，倒刺就深深扎進(jìn)血rou里，再連皮帶rou掀起一片，幾鞭之后，阿迦羅健壯的胸膛上已經(jīng)血rou淋漓。

    “你是誰？”

    “你們有多少人？”

    “來大梁做什么？”

    豆大的汗珠沿著阿迦羅臉膛淌下，阿迦羅一言不發(fā)。他閉起眼睛，眼前火光晃動，那是上元夜的燈火。

    長街之上，喧鬧的人海中，琳瑯滿目的華燈映著那人眉間風(fēng)月、眸底流光，相逢間仿佛整個(gè)世界都明亮了……不知不覺阿迦羅嘴角微微牽起。

    “果然是條硬漢，看來一般的刑罰對你沒用。”徐放陰惻惻道，“但是任憑你是鋼筋鐵骨，我們鐵鷂衛(wèi)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取繡銀釘來。”

    緊接著就有繡衣衛(wèi)拿來一只鐵質(zhì)的小匣，打開匣子，里面有十幾枚大小不一的銀釘。釘子的兩頭還有繁復(fù)的花紋，看得人牙癢，有些釘子下還穿著還一根細(xì)細(xì)的鐵鏈。

    這是什么東西？

    阿迦羅還沒弄明白，就見徐放取出一對銀釘，將其中一支在蠟燭上燒紅了。然后就將火燙的銀釘穿入他寬闊的胸膛前飽滿的露珠里。

    “唔！”阿迦羅猛地咬緊牙關(guān)，幾乎咬碎了鋼牙。

    徐放一點(diǎn)點(diǎn)拉扯牽動著銀釘，陰鷙道：“說！你是誰？”

    從牙縫里擠出兩個(gè)字：“鞮奴?！?/br>
    “你來中原做什么！”

    “販獸皮。”

    尖銳的疼痛鉆入肌膚，阿迦羅眼中暴起血絲。

    “看來還是不肯老實(shí)招供?！毙旆抨幝曄铝顚⒘硪幻犊炯t的銀釘也穿入阿迦羅另一側(cè)。

    冷汗?jié)L滾淌下臉膛，咸濕的汗水流過傷口，火辣辣地又麻又疼。

    徐放的手指吊在兩枚銀釘之間的鐵鏈上，又問：“你是誰？”

    “你老子?！币蛔忠蛔值貜难狸P(guān)里咬出來。

    徐放獰笑一聲，猛地一抽鏈子。

    “嗯！”阿迦羅濃眉驟然緊皺，兩粒殷紅的血珠瞬間順著銀鏈滾落到深古銅色的胸膛上。

    還是不招，徐放倒是有點(diǎn)刮目相看了。

    他瞇起眼睛，陰暗地湊近阿迦羅的下巴，道：“沒事，我們還有手段。”

    阿迦羅如獨(dú)狼般的目光森森地看著他，又讓他不敢湊太近。

    “鐵鷂衛(wèi)不會讓你無聊的。”

    隨即打了個(gè)響指。就有一名繡衣衛(wèi)拿來了一個(gè)狀似裈褲的鐵疙瘩。

    “給他套上！”徐放一聲令下。

    阿迦羅頓時(shí)覺得身下冰冷地一沉。隨即要害處被密密麻麻的狼牙釘頂住了。

    接著徐放命人取來一冊露骨的春宮畫本，在他面前一頁頁展開，盡是婀娜多姿的女子。

    阿迦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

    漸漸的，徐放有點(diǎn)搞不懂了，這人是不近女色嗎？還是說有陽瘺之癥？

    但是那么威壯的一個(gè)人，看不出來居然是功能障礙？

    這時(shí)，一名鐵鷂衛(wèi)側(cè)身上前，在徐放耳邊低語了幾句。

    徐放皺起眉，“不行，那張畫可是被禁了的。”

    “只是明面上查禁，但坊間流傳的仿畫很多，查不完的。”

    “你私藏了？”

    那鐵鷂衛(wèi)嘿嘿兩聲，眼中流露出貪色，“這圖可絕了……”

    徐放擰眉，又看向阿迦羅，“這人聲色不近，也只有試一試了?！?/br>
    片刻后，一幅工筆精描的孔雀美人圖送到了阿迦羅面前。

    隨著卷軸的徐徐展開，幽暗的監(jiān)獄里仿佛窺見一縷旖旎的春色，暗香縈繞間，瑩瑩的火光照著畫中美人如脂玉般的香肩，他側(cè)身坐在美人榻上，背后的衣衫敞落，濃密豐盈的波浪卷發(fā)垂下來，若隱若現(xiàn)后背優(yōu)美的線條……

    阿迦羅看得熱血噴張，只覺勃然驟緊，狼牙釘瞬間刺入血rou，疼得他渾身一個(gè)激顫，他猛地?cái)Q緊眉頭，困獸般的眼睛狠狠地盯著徐放，切齒道：“這畫，哪里來的？”

    話音未落，牢門咣當(dāng)一聲打開了。

    兩名獄卒提著燈籠在前引路。

    徐放回首一看，趕緊躬身上前，叩首道：“刑獄之地污穢腌臜，怎敢教陛下親臨?！?/br>
    皇帝不予理會，信步往里走去，看到那張孔雀圖微微一詫，隨即神色驟沉，目光從那張孔雀圖移到阿迦羅硬處，眸中含而不露的慍怒：“朕的畫，你倒是得其妙用啊?！?/br>
    徐放趕緊惶恐地叩拜道：“陛下，嫌犯嘴硬得很，故而卑職才出此下策。卑職死罪！”

    “你退下，朕要親自審他?！被实鄣馈?/br>
    “喏?！毙旆湃玑屩刎?fù)地退下。

    皇帝走近阿迦羅，目光陰冷地打量著他：“你想知道這畫的來路？好，朕告訴你，是朕畫的?！?/br>
    “什么時(shí)候！”鐵鏈鏘掙響，阿迦羅目眥欲裂。

    魏瑄不動聲色道：“你認(rèn)識他?！?/br>
    “不認(rèn)識?！卑㈠攘_道：“但他讓我想起我的妻子?！?/br>
    “好大的膽子?！被实鄄慌葱?，“朕的人你也敢覬覦?！?/br>
    然后他走近兩步，幽聲道：“你知道宮刑么？”

    阿迦羅眼皮一跳。

    這時(shí)獄門輕輕打開了，徐放躬身上前，低聲道，“陛下，蕭將軍在外求見?！?/br>
    第465章 報(bào)答

    蕭暥是第一次來到掖庭獄。走過一條陰風(fēng)惻惻的狹長甬道，便是掖庭獄幽深斑駁的門庭。

    相比寒獄高聳的院墻，這個(gè)宮中秘獄顯得更加險(xiǎn)惡陰森，有一種說不出的哀纏詭怨。

    今天剛出宮門，蕭暥的車馬就被一個(gè)胡人攔住了。來人自稱是昨夜幫他制服扒手的高大胡人的伴當(dāng)，他的同伴被當(dāng)做刺客給抓進(jìn)掖庭獄了，求蕭將軍出手相救。

    于是蕭暥又匆匆折回皇宮。

    “是有這么回事?！蔽含u道，“此人身手極好，形跡可疑?！?/br>
    “阿季，昨晚就是那胡人幫我抓住了扒手。應(yīng)該不是他們一伙的?！?/br>
    魏瑄狐疑地微微瞇起眼睛：“彥昭認(rèn)識這個(gè)胡人？”

    蕭暥如實(shí)道： “不認(rèn)識?！?/br>
    魏瑄微笑：“那為何維護(hù)與他？”

    蕭暥道：“他幫我抓住了扒手，我不想連累無辜?！?/br>
    “無辜？”魏瑄陰晴莫測地牽了下嘴角，轉(zhuǎn)而問：“那扒手審出什么了嗎？”

    蕭暥搖頭：“那扒手就是大梁城里的潑皮，收了錢扒竊我的金魚袋來引開我，其余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
    魏瑄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蕭暥見他心事重重，又道：“阿季你放心，此事我必然追查到水落石出?！?/br>
    “不必了?！蔽含u眉頭輕蹙，道：“幕后主使朕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br>
    “誰？”蕭暥訝道。

    “風(fēng)長離?！?/br>
    聽到這個(gè)名字，蕭暥陡然暗吸了口冷氣。

    細(xì)想起來，確實(shí)也只有此人有這能耐，也有這瘋狂勁兒，敢當(dāng)街行刺皇帝。

    而且，一旦皇帝遇刺，大梁局勢動蕩，已經(jīng)歸順的諸侯恐怕再次蠢蠢欲動。九州局勢難料。

    看來這些蒼冥族余孽是如離離野草生生不息，撲不滅啊。

    魏瑄見他眉頭緊鎖，便道：“彥昭，此事朕會妥善處理，你明天還要啟程回江南，就不要再掛心這些瑣事了?！?/br>
    瑣事？天子遇刺這等大事，如何說是瑣事？

    蕭暥搖頭：“大梁局勢不穩(wěn)，我怎么能放心南下？”

    魏瑄眼神不易察覺地一亮，眼稍微微彎起。剛想說什么，就聽蕭暥又道，“既是風(fēng)長離所為，那個(gè)胡人應(yīng)是誤抓，還請陛下放了他罷?！?/br>
    魏瑄剛才還舒展的眉梢一挑，“既然彥昭如此牽掛這個(gè)胡人……徐放。”

    “卑職在?！?/br>
    “放了那個(gè)胡人?！?/br>
    “喏！”

    蕭暥道：“謝陛下?！?/br>
    “彥昭，你先別急著謝我，那個(gè)胡人受了點(diǎn)刑傷，徐放是鐵鷂衛(wèi)出身，你知道的，就會那些手段。”

    片刻后，阿迦羅踩著殘雪踉蹌地走出掖庭獄，早春耀眼的陽光中，他終于又見到了那個(gè)讓他魂?duì)繅衾@又愛恨交織的人。

    下一刻，他一個(gè)趔趄，摔倒在了雪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