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瑄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道： “將軍，今日大典若順利，今后我還可以經(jīng)常來府上小住一陣子嗎？”

    蕭暥笑：“當(dāng)然可以，殿下想來就來?！?/br>
    “那……下次將軍還能多教我一點？”

    蕭暥：……

    這孩子也太好學(xué)了罷。

    “將軍……”魏瑄可憐兮兮地扒著車窗看著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喚，“彥昭……”

    蕭暥無奈，擺了擺手失笑。

    那就是默許了。

    云越挑著眉，看著他們一路膩歪到宮墻。魏瑄才戀戀不舍地放下車簾。

    宮門口，太常寺卿趙吉已經(jīng)迎候著了。

    加冠儀式是在辰時，還有小半個時辰，皇帝還沒有到，參加儀式的文武大臣們已經(jīng)在偏殿等候。

    左側(cè)是云淵為首的中書臺，聞?wù)?、宋敞等人都來了，右邊是柳徽為首的尚書臺，楊覆、唐隸等人正在低聲交談。

    蕭暥四處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魏西陵怎么沒有來？

    不至于吧？難道說他因為昨夜的事情，今天不來見他了？不想見他也就罷了，可是今天是阿季的加冠禮啊，魏西陵絕不可能不來。除非他遇到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他道。

    ***

    大梁城樓上

    魏西陵站在城頭放眼望去，開闊的曠野上出現(xiàn)了烏泱泱的一支軍隊，列成齊整的陣形如一座大山般向城墻推進。大軍正中的纛旗上書“清君側(cè)”三個斗大的字，旗下王戎一身紫金甲，威風(fēng)凜凜地坐在戰(zhàn)車上，身邊矛戟林立，刀劍成林。

    拿下都闕關(guān)后王戎信心滿滿，而且他深知這種攻城戰(zhàn)沒多少技巧可言，決勝在于兵力多寡、裝備和士氣。而根據(jù)盛京商會的消息，城中僅有五千守軍，所以此番他調(diào)集了五萬大軍，十倍于敵人?？v然魏西陵善戰(zhàn)，也無計可施。

    隨著如雷的戰(zhàn)鼓聲響起，王戎大喝一聲，“給我沖！率先入城者賞百金！”

    第426章 突圍

    建章宮

    文武百官各列一側(cè)，面色凝重。只有桓帝內(nèi)心竊喜，心道王戎這老家伙也終于硬氣了一次。

    都闕關(guān)失守后，大梁城內(nèi)只有幾千守軍。即便蕭暥和魏西陵再善戰(zhàn)，此番恐怕也難免城破之禍。

    柳徽出列道：“目下王戎打著清君側(cè)的旗號兵圍大梁，臣請示陛下晉王殿下的加冠禮是否延遲舉行？”

    桓帝裝模作樣道：“今朝吉日，無需改期，有皇叔和蕭將軍共同捍衛(wèi)京城，不久便能拿下逆臣。傳令儀式暫緩，等皇叔捷報傳來，即行大禮?！?/br>
    說罷，皇帝先行回宮休息，留魏瑄和群臣在大殿里等候消息。

    ***

    大梁城外，隨著如雷的戰(zhàn)鼓聲響起，王戎大喝一聲，“給我沖！率先入城者賞百金！”

    聞言士兵的眼中翻騰起灼熱的殺機，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密密麻麻的士卒如潮水般向城門涌來。

    城樓上，魏西陵冷漠地看著，舉起的右臂重重揮落。

    數(shù)千弓箭手嫻熟地張弓、搭箭、滿弦、松手，頓時密集如蝗的羽箭伴隨著刺耳的尖嘯聲，在王氏軍陣上方，如雨點般鋪天蓋地扎落下來。

    沖在前頭的士兵躲避不及，在哀嚎聲中一片一片倒了下來。

    “刀盾兵！”王戎大吼。

    數(shù)千名刀盾兵立即從兩邊圍攏，將手中的圓盾高舉過頭頂，連接成一片密不透風(fēng)的盾墻護住步兵，向城墻繼續(xù)推進，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距城墻不足數(shù)丈。

    “弓弩手退后?！?/br>
    魏西陵一聲令下，弓箭手們?nèi)绯彼愠废隆?/br>
    此時，王氏軍已經(jīng)沖到了城墻之下，一架架攻城云梯高高豎起，頂端的鐵鉤死死鉤住女墻上，數(shù)十名士卒從盾墻下沖出，手腳并用，敏捷攀了上來。

    城樓上魏西陵面色紋絲不動： “投石?！?/br>
    緊接著，哐—哐—

    一塊塊巨石凌空飛下，正攀到一半的士卒無從閃避，被砸了個頭破血流，哀嚎著被從高聳的云梯上翻滾下來。

    王戎見勢不妙，急吼道：“沖上去！率先登上城樓者賞千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多士兵悍不畏死地從盾墻下沖殺出來。

    城樓上，魏西陵面色凝重，沉聲道：“刀斧兵。”

    數(shù)十名手持利斧的士兵沖到城墻邊，照著攻城云梯頂端的鐵鉤下狠狠砍去，連續(xù)不斷的揮舞后，云梯頂端的鐵鉤被砍下，再用力一推，一架架云梯接二連三地倒了下來……

    從清早到晌午，魏西陵指揮若定。

    王戎雖有數(shù)萬大軍，卻拿大梁城堅固的城防毫無辦法。

    在進攻屢次受挫后，眼看陣型開始潰散，王戎不得不下令原地整頓。大軍退出弩箭射程之外，仍將大梁城團團圍住，午后再行攻打。

    魏西陵也遂下令將士原地修整。隨后招劉武拿來輿圖。

    “西陵，你這樣固守不行，要突圍進攻！”一道清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魏西陵沒有回頭，但站得筆挺的身形竟微微晃了下。

    蕭暥：不至于吧？昨晚對他的打擊那么大？

    不過想來君侯生平第一次表白，卻被拒絕得那么干脆，可能現(xiàn)在還沒有回過神來吧？

    他頗為同情地看了看城外的王氏軍隊，這不是自己撞上來找打嗎？

    魏西陵嘴角的肌rou微微抽搐了下，最后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臉上又恢復(fù)了一向冷峻的神情。

    現(xiàn)在不是訴說衷腸的時候。無論他有多少悔恨和思念，都要等今天這一日過去再說。

    最后魏西陵只能把萬千情緒壓下去，冷道：“你怎么來了？”

    蕭暥覺得魏西陵大概是有情緒罷，畢竟昨晚自己拒絕了他。但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厚著臉皮道：“西陵，我們得給他來點非常規(guī)cao作，出奇制勝。”

    江潯一聽就來了興致， “我等都想著如何守城，主公卻想到制勝了！”

    魏西陵看了他一眼，道：“你想突襲?！?/br>
    劉武立即自告奮勇，“主公，讓我去！”

    “蘭溪大營還有三千軍。我這就殺出重圍去，帶著他們從背后包抄王戎那老匹夫！”

    “不行?！笔挄懂?dāng)即道。

    蘭溪大營只有三千騎，此刻圍攻大梁的卻有五萬大軍，眾寡懸殊。

    當(dāng)年，在安陽城下，魏西陵率八十騎對戰(zhàn)上千山匪游刃有余，一方面是魏西陵的戰(zhàn)術(shù)精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人是山匪，紀(jì)律渙散一盤散沙，而且騎兵對步兵有先天的優(yōu)勢。

    可是現(xiàn)在不同，城外不是匪軍，而是王戎的五萬大軍，將大梁城四門團團圍住，每一個城門平均下來就有一萬多軍隊，更何況王戎也有騎兵。

    現(xiàn)在城下敵軍隊形未散，陣型儼然，就算劉武突圍出去，到蘭溪大營調(diào)三千騎從背后襲擊王戎，王戎也會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以騎兵反包之，劉武很可能就會陷入敵陣。

    除非……

    蕭暥看向魏西陵，除非他親自去。

    “我去。”魏西陵斷然道，“阿暥，你守住大梁?！?/br>
    “不可，王氏軍隊能打到這里，說明都闕關(guān)已被拿下。如果西陵你出城調(diào)蘭溪大營軍隊從側(cè)翼或后方襲擊王戎軍，即使勝了，王戎也會調(diào)都闕關(guān)的軍隊前來，讓你腹背受敵?！?/br>
    魏西陵面色凝重。

    “且都闕關(guān)要塞不奪回來，大梁城西北門戶大開，王氏還能源源不斷增兵進來?！?/br>
    但目前兵臨城下，城內(nèi)只有五千軍隊，如何在被數(shù)萬王氏大軍團團包圍的情況下，突出重圍，奪回都闕關(guān)要塞？

    “我去，我有辦法?！笔挄兜馈?/br>
    魏西陵看向他，他知道蕭暥這個人，從小就劍走偏鋒。

    他被訓(xùn)練成為一個戰(zhàn)士，一位將領(lǐng)。而蕭暥卻不同，他把打仗當(dāng)做打獵，指揮作戰(zhàn)對蕭暥來說，憑的不是熟讀兵法和長久的訓(xùn)練，而是天性和本能。

    他說不定真有辦法在突圍的同時，奪回都闕關(guān)。

    但蘭溪大營的士兵只認魏西陵的帥令。

    他當(dāng)即解下自己的佩劍交給蕭暥。

    “阿暥，你帶純鈞去，他們都認識?！?/br>
    執(zhí)此劍入蘭溪大營如見軍令。

    蕭暥心中動容，趕緊接過來。

    可是魏西陵指揮作戰(zhàn)哪里能沒有佩劍。

    蕭暥想都不想，當(dāng)即解下自己的青霜交給了魏西陵。

    云越眉心跳了跳 江潯似笑非笑。

    只有劉武大咧咧道：“主公，你們怎么搞得跟定情似的，還互贈佩劍?！?/br>
    魏西陵神色一凜。劉武趕緊閉了嘴。

    蕭暥想起昨天就在這城樓上的事，也頗為尷尬。

    “那啥，我去準(zhǔn)備突圍?！?/br>
    ***

    蕭暥叼著根草莖站在輿圖前，大梁城分為四個門。他抬手在大梁城北面的廣武門點了點，“就從這里突圍出去。”

    云越一看，急忙拉住蕭暥，“主公，王戎的一萬輕騎就在廣武門附近，往北突圍是最危險的?！?/br>
    他們只有一千人。

    江潯也道：“廣武門以外多山谷，去蘭溪大營還要繞道，不好走?！?/br>
    只有魏西陵靜靜地看向蕭暥。這個人就好弄險。

    蕭暥嘴邊勾起一絲狡猾的微笑，“你們都覺得廣武門不易突圍？那就是了，王戎也會那么想！”

    “我就從廣武門突圍出去，給他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