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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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沉默了一下,“我比較偉岸。” 青鋒驀地一怔,反應(yīng)過來后氣得冒煙,指骨暴發(fā)出清晰的咯咯聲。 當著新師弟的面這小子口無遮攔自夸器大。他不再跟他廢話,省得對面又砸出什么驚人的言語,干脆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一把拉開門。 一件煙灰色外袍就兜頭飛了進來。 青鋒一把截住,“算他識相?!?/br> 他臉上慍色還未褪盡,把袍子一抖交給魏瑄,“這件長一些,試試。” 魏瑄心情復(fù)雜,隔壁那位不會真沒衣服穿,明天不能出門了吧? 那人雖然混不吝的,衣衫倒是洗得干凈,有一股清新的皂角味。魏瑄一邊試衣一邊暗想,他旁邊莫不是住了個混世魔王?那以后怕是沒得消停了。 第二天上午,魏瑄拿到了新的衣衫,就要把這件借來的衣袍還回去。然后,他想換個住處。 他心里藏的事多,處處如履薄冰,不想和人比鄰,更何況隔壁那位,不像是個省油的。 可是門叩了半天門,卻沒有回音。 從午后到深夜,魏瑄留神傾聽,隔壁別說是聲音,窗戶里一絲光線都沒有,廖無人聲。 魏瑄無奈,衣服一時間還不了,只好暫不搬屋,把衣衫疊好,哪天隔壁回來了,會上門找他要衣服吧。 接下來幾天,魏瑄就如同一個新入門的玄門弟子,每天卯時上早課,午休后還有一個時辰午課。 早課一般是教授理論知識。 剛?cè)腴T的玄門弟子是不會教授玄法的。要先修身修心,打好基礎(chǔ)。只有摒棄私欲,滌盡俗念,洗去浮華,才能做到心如明鏡,無欲無求,才能感悟到宇宙萬物之玄奧幽深。 這對那些躊躇滿志的新弟子無疑是個打擊,很多人都熬不過漫長枯燥的基礎(chǔ)課程,就灰溜溜地收拾包裹下山了。而對魏瑄來說,枯燥的課程,緘默的冥思是磨刀石,他以無比的耐力和苦修,一點點磨礪和壓制蠢蠢欲動的心魔妄念。 在旁人眼里,他血氣方剛的年齡,把日子過得像一個看破紅塵,埋首青燈古卷的老僧。師門最近怎么盡招些怪人。 除了上課,其他的時間,魏瑄就跟著齊意初在漓雨水榭學(xué)藥術(shù)。 早春細雨,窗外的細柳已經(jīng)冒出了新芽,薄寒中藥爐里傳來了微沸聲。 魏瑄嫻熟地將藥汁斟出,換上剛切好的草藥,然后悄無聲息地坐回案前,繼續(xù)俯首畫圖。 他曾經(jīng)當過傾顏閣首席的畫師,全九州都在爭相臨摹他的孔雀美人圖,現(xiàn)在他卻不畫人像了,他畫草藥。 窗外雨色黯淡,他的半邊臉沉在燈影里,褪去了少年的單稚后,額角眉梢清致剛勁的線條猶如鐫刻。即便是靜坐窗前,神容氣質(zhì)也已隱隱逼人。 他一筆筆描繪出花葉舒展的紋理,就像以前一縷縷地繪出那人鬢角青絲如云。 他長睫低垂,顯得沉靜溫和,無人發(fā)現(xiàn)他眼中跌起漣漪。 昨晚,他收到了夜鴟傳來的消息:曹滿欲從江州逃脫,回到西北。 蕭暥在涼州境內(nèi)只留下一萬銳士,曹璋壓不住涼州軍,也壓不住崔平等一干老將,曹滿復(fù)出,西境全局叛變,涼州軍如果又和北狄殘部勾結(jié),西征戰(zhàn)果不保。 他立即把這個情況用玄門的鷂鷹傳訊給魏西陵。無論什么時候,戰(zhàn)事盡可以交托給皇叔。 但還有一件事,讓他如芒刺在背。黑袍人來了江州。 這個人無論出現(xiàn)在哪里,都會給他造成巨大的壓力。黑袍人的秘術(shù)修為遠在他之上。更何況入玄門后,衛(wèi)宛就封了他的秘術(shù)修為,玄術(shù)修為又還沒起步,若真遇到了黑袍人,只能以武技對抗秘術(shù),這恐怕不是對手。 但目前這條情報他又不能告訴玄門。這只是夜鴟的一面之詞。 如今謝映之人在大梁,玄門掌舵的是衛(wèi)宛,以衛(wèi)宛對他的警覺和不信任,必定會追查他的消息來源。那么夜鴟就會曝露。 夜鴟是他埋入蒼冥族內(nèi)部的一條暗線,他絕不會舍棄。如今蕭暥全力備戰(zhàn)北伐,那么他背后的那些敵人,就由自己來掃清。 魏瑄眉宇微微一斂。 “阿季,你怎么了?”齊意初輕聲提醒道,“這蕪蘭草都要被你畫成九尾龍葵了?!?/br> 魏瑄忽地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單瓣的蕪蘭草,已經(jīng)被他畫了層層疊疊的花瓣。說九尾龍葵已經(jīng)是好了,如果蕭暥看了,這不就是個千層烙餅嗎? 魏瑄向來可一心兩用,沒想到最近思慮過度,竟出這種差錯。 他不假思索開始瞎扯:“先生,我最近心緒不定,蕪蘭草配上紫菀香好像有什么功效……” 齊意初含笑:“蕪蘭草配紫菀香,專治相思。” 魏瑄手中的筆不由顫了下。 許久,艱難地找到自己的聲音:“相思也能治?” *** 馬車上,蕭暥沒滋沒味地嗑著糖炒栗子,“先生有沒有感覺到西征回來后,阿季好像變了些?” 一開始是刻意地躲著他,蕭暥還以為他是經(jīng)歷戰(zhàn)場的血火后,想要去江南散散心??蛇@一散心,居然就不回來了。 蕭暥自我安慰,他這個便宜叔叔不能跟魏西陵這個親叔比。而且,魏西陵打仗治軍、政務(wù)庶務(wù),哪樣不比他厲害,他小時候還恨不得能整天跟著魏西陵,更何況是小魏瑄。 但后來,潛龍局上,魏瑄居然當著他的面,刺了謝映之一劍。這……好像就不是魏西陵教出來的孩子了吧?怎么覺得有點瘋? 蕭暥當時幾乎都能感覺到魏瑄的目光一瞬間涌現(xiàn)的殺機、錯愕、混亂,交織而過。甚至還有那么一絲不易察覺的沖動亢奮。 雖然青春期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悸動易怒,心緒不寧,打架斗毆,但是一劍能讓謝映之這樣的玄門大佬受傷,回想起來還是讓蕭暥覺得驚心動魄。 他看向謝映之,有個問題他很早就想問了:謝玄首是不是跟小魏瑄有什么過節(jié)?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的非要捅他一劍? 就聽謝映之似不經(jīng)意道:“主公,晉王今年十七歲了罷?!?/br> 蕭暥:“我知道,在現(xiàn)代叫做青春期叛逆,容易沖動暴躁。但也不至于動不動捅人,所以,你跟他之間是不是有什么……” 謝映之淡淡指出:“是早戀。” 蕭暥驚地栗子都掉地上了,一個念頭劃過腦海,不會吧?那么狗血嗎? 難道說這是一場由爭風(fēng)吃醋引發(fā)的血案?謝玄首和小魏瑄有什么情感糾葛? 謝映之道:“少年性情,心竅初開之際,卻逢亂世里,又遇一人如落霞驚鴻,白馬飛龍,未必是件好事。” 他說著靜靜看了蕭暥一眼,午后的陽光透過車簾,照得他膚如清雪,透著些小恙輕隨的寒白。陽光刺得那雙眼睛微微瞇起,罕見地收斂了鋒芒,似認真聆聽。 “只是其人如云起風(fēng)流,不可追逐,所以,萬般思緒,唯有深藏五內(nèi)……” 蕭暥琢磨著:這說的是誰啊?謝玄首怎么對魏瑄的心思知道那么多?聽著好像還是暗戀? 謝映之道:“晉王若是心思深重,難免會郁結(jié)在懷,久之而生執(zhí)念偏妄,哪怕他心志堅如磐石,也經(jīng)不住時時催折,寸寸磨礪,年深日久,恐會影響心性?!?/br> 什么?小魏瑄心思重?蕭暥一點都不覺得啊。 在他看來,魏瑄內(nèi)心澄澈,有赤子之心。西征之時,在月神廟的惡戰(zhàn)中,他們被尸胎圍攻,是魏瑄拼著一腔熱血孤勇,以自身為火焰熔爐,滌盡黑暗中魑魅魍魎。 怎么在謝先生這里,魏瑄就成了心思深沉難測了? 他剛想反問,就聽謝映之道,“所以我屬意他去玄門靜修,由師姐說導(dǎo)疏引,主公亦可放心?!?/br> 蕭暥怔了怔:齊姑娘?他好像有印象。就是潛龍局上那位姑射仙子? 謝映之道:“師姐善解心意,誨人如春風(fēng)化雨?!?/br> 蕭暥不假思索:“先生也善解人意。”為何舍近求遠? 謝映之一時無言,看來這始作俑者絲毫沒有自覺。 他眉峰凝如春山,淡聲道:“主公,你我皆男子,開導(dǎo)此事總有不濟之處。” 蕭暥想了想,好像有點道理,這早戀問題罷,由一名溫柔可親的女老師來開導(dǎo),比較容易讓孩子敞開心扉。 換是魏瑄跟他說暗戀某個姑娘,他憋半天,大概只會來一句:走,叔帶你去喝酒! 一醉解千愁,夢里什么都有。 所以情感問題,對他來說實在超綱了,換位思考一下,若他在魏瑄這年齡,大概也希望一位溫柔的音樂或者美術(shù)老師來開導(dǎo)。 他想起來齊姑娘還精通音律,“師姐還是音樂老師罷。我就不行了,我只能當個體育老師。” 謝映之微皺了下眉:“主公還想當體育老師?” 蕭暥不懂了:他這是什么表情,他怎么不能當體育老師了?崗位不分高低貴賤,不管主課副課,體育課也是課! “我體育可好了?!彼凵也环靥袅颂?,大言不慚:“我什么都能教!” 謝映之眸色微微一變:“你那么跟晉王說的?什么都能教?” 此人毫不負責滿嘴跑馬車。魏瑄心緒不穩(wěn),怕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然,我會的可多了!”蕭暥拖起大尾巴,剛想接著吹牛,謝映之忽然傾身壓近。 馬車里空間局促,謝映之單手撐在他膝邊,隨著衣衫摩挲的輕響,濡淡玄遠的香氣縈繞上來。那么近的距離里,謝映之那雙明凈無塵的眼睛仿佛一鑒冰湖,空靈剔透,將他整個人映照其中。 那聲音也像瑯瑯冰玉一般清透悅耳:“既如此,主公可有什么能教我的?” 蕭暥嘴里還含著半個栗子,喉結(jié)滑動了一下。 他沒聽錯罷,謝玄首,玄門大佬?有什么用得到他教? 第336章 謫仙 大梁城,午后。 闔城大索還在繼續(xù),街道上都是巡邏的士兵,每個里坊進出之處都設(shè)有哨卡,嚴格盤查進出的人員中有無左臂上有新傷的人。 新春開年,被鐵鷂衛(wèi)那么一鬧,路上幾乎沒什么行人,四處靜悄悄的,只有車馬聲轔轔入耳。 此刻,蕭暥背靠著車壁,總覺得這道題沒那么簡單。謝映之是什么人?玄門大佬,有什么事輪得到他來教? 怎么覺得這問題帶著點釣狐貍的意味? 但他剛才牛都吹出去了,只好硬著頭皮看向謝映之,陽光下那雙眼眸色澤清淺,如同空寂萬頃的冰湖,無塵,無念,無情,無欲。 蕭暥望著那雙剔透的眼眸,心里更沒底了,試探著問:“先生想學(xué)什么?” 早春的寒風(fēng)夾帶著蒙蒙亂飛的細雪,掀起紗簾一角。陽光忽然間就變得強烈起來,如往生的余焰,寂寂燃燒一片。 那雙向來清冷無塵的眼眸仿佛一面鏡子,剎那間,鑒照出前世今生。 …… 冬去春來,暮色遲遲,飄進一縷薄寒未盡的梅花香。 謝映之端坐榻上,肩背清挺,長發(fā)未束,如濃云流墨般傾瀉下來,掩映著頸側(cè)白皙的肌膚,如月光般皎潔清冷。他的手擱在榻沿上,手指修長緊繃,肌膚細膩剔透,指骨分明。 蕭暥道:“先生配個方子,我這就讓人去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