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樅又再次跟蘇妍道了謝，然后將照片保存起來。

    原本蘇駱還是要自己開車，但韓樅看了他一眼，很輕地問“你確定你現(xiàn)在能心無旁騖地開車嗎？”蘇駱便就不再堅持，轉(zhuǎn)去開后門，挨著睡著了的嘉嘉坐著。

    到家樓下已是凌晨十二點。蘇駱平時停車的地方被一臺suv給占了，韓樅往前開了一會兒才在小區(qū)另一角找了個寬敞的地兒把車停下來。這期間，蘇駱安靜地坐在后座上，抱著睡著了的嘉嘉。

    這會兒的氣息是有些微妙的，但并不曖昧，不給對方造成困擾，是眼下兩個人都存著的想法。

    蘇駱把嘉嘉抱下車，韓樅鎖好車門朝他伸手：“我來?！?/br>
    嘉嘉伏在蘇駱肩頭，韓樅把他接過來也那樣抱著。孩子的呼吸成了媒介把兩個人的味道糅合在了一起，在韓樅身上停留。

    車子停得遠(yuǎn)，他們需要步行一段路。韓樅抱著嘉嘉，蘇駱提著嘉嘉今晚收到的禮物。兩人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走在安靜的舊樓小道。燕膳挺

    這里不比市中心，路燈之間隔得遠(yuǎn)住戶也沒有嗨到凌晨兩三點的習(xí)慣，但也有幾個樓層里的住戶家亮著燈，偶爾會壓低了聲音說上幾句話。

    屋子里的燈光從防盜窗透出來，呈格子狀印在對面樓的外墻上，有些扭曲變形。

    韓樅把步子放緩，很快，他和蘇駱的腳步聲合在了一起———因為他的小動作，蘇駱的視線不再停留在那里。

    進(jìn)屋后，蘇駱接過嘉嘉抱去臥室，韓樅沒有跟他道別而是去了廚房。他把下午買的排骨拿出來用冷水泡著解凍，又把薏米洗了盛著水放回砂鍋里，轉(zhuǎn)身去找枸杞和山藥片時，發(fā)現(xiàn)蘇駱站在門口發(fā)呆。

    看見韓樅朝自己看過來，蘇駱立刻慌亂地轉(zhuǎn)開視線，隨后又想走開，韓樅馬上喊住他，頓了下，韓樅說，“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么嗎？”

    對視片刻，蘇駱緩慢地?fù)u搖頭，也許是暫時地調(diào)整好了情緒，也可能只是掩飾得很好，蘇駱在搖頭之后、明明像是要哭了，卻還是努力地把眼睛彎起來，沖韓樅笑了一下。

    韓樅腮幫微動，沉默地看著蘇駱的眼睛。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韓樅開口道，“你可以對我更有信心一點。”

    之后，他繼續(xù)去給蘇駱準(zhǔn)備次日早餐。

    在忙碌的過程中，韓樅腦子里千頭萬緒，事實上，他很想抓住蘇駱肩膀，跟他說“我愛你”此類rou麻情話，或是更直接一點，比如，抱他吻他，讓他打開心理防線，破除他們之間那道看不清摸不著的障礙。

    調(diào)好定時煲粥模式，韓樅手放在流理臺邊緣，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感到有少許沮喪，垂頭喪氣地想，喜歡原來這么難。

    但也只持續(xù)了不到五秒鐘，他便又恢復(fù)過來，同時告訴自己———蘇駱住在一個嚴(yán)密防守的安全區(qū)里，韓樅想把他帶出來。這過程不會太容易，韓樅明白。

    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韓樅站在玄關(guān)位置想了一下，沖始終與自己保持半米距離的蘇駱說，“想讓你睡個好覺——理應(yīng)跟你說‘如果實在為難，那就忘掉今晚的事’，但我不太想。

    “不希望你忘記。”韓樅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什么君子。我就想步步緊逼，就想讓你隨時隨地都在想我，沒我就不行的那種想。”

    蘇駱抿抿嘴唇，垂下眼，不再與韓樅有視線交流。

    靜了靜，韓樅轉(zhuǎn)而叮囑，最近天氣涼，晚上記得蓋好被子、記得關(guān)窗關(guān)門，還有，早點休息，明天見。

    蘇駱的身體小幅度地動了動，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下樓，在車子旁邊抽了根煙，韓樅給蘇駱發(fā)消息：【小舅舅明天早上起得來嗎？】

    屋子里沒開燈，蘇駱坐在床上，抱著玩偶黃小鴨盯著韓樅發(fā)來的信息，用指尖一筆一化地跟著寫，最后，指尖停在屏幕上方的【韓木從】上。

    屏幕變得模糊，蘇駱擦了幾分鐘依然沒有變得清晰。過了一會兒，蘇駱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是他的眼睛在下雨。

    不能讓韓樅被雨淋濕。

    蘇駱想著，于是把手機(jī)藏進(jìn)被子里，用紙巾仔仔細(xì)細(xì)地擦拭屏幕上的水跡。

    做完這些，他把手機(jī)鎖屏，放在床頭柜上，在黑暗中摸索著往后靠。

    沒過多久，手機(jī)又來了條微信，信息通知讓屏幕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衣柜，書桌，擺件、裝飾品，被手機(jī)屏幕發(fā)出來的熒熒白光照得清晰起來。

    蘇駱慢慢地坐起來，看見雖然還是很暗，但能夠看到實物的臥室，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苦楚。

    他掐住自己的大腿，告誡自己不準(zhǔn)哭，因為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整日里只會哭哭啼啼的男人，也沒有人會喜歡說話哭泣，聲音細(xì)得像女孩子的男人。

    情緒終于平復(fù)，蘇駱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jī)。

    是韓樅發(fā)來的第二條信息：

    ——【我以前沒有吃早餐的習(xí)慣，午餐晚餐也只是為了完成任務(wù)。有了小舅舅以后，我開始期待每天的三餐、未來的四季?！?/br>
    蘇駱攥著手機(jī)，難以遏制地傷心地哭了起來。

    凌晨兩點，韓樅收到了蘇駱的回信：【你明天要過來吃早餐嗎?！?/br>
    韓樅立刻回復(fù)：

    -【要?！?/br>
    之后蘇駱沒再發(fā)消息過來，韓樅不欲再打擾他，便將想要道晚安的欲望壓下，關(guān)掉手機(jī)，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蘇駱蘇駱蘇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