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表n樅補充。

    韓樅最后的這句話，令陳彥明的怒火熄了大半。

    他蹭地站起來，在包廂里來回踱步，嘴里默念：“兄弟是手足，舅舅是......是啥？cao了，除了是長輩還能是啥？！”

    過了少時，陳彥明停下來，試圖用人/倫道德約束韓樅：“先不說我舅舅還帶著個孩子這事兒啊，他...他跟你可還差著輩分呢！”

    韓樅淡淡道：“是你，不是我?！?/br>
    陳彥明：“……”這話沒毛病，蘇駱確實不是韓樅的舅舅。

    “就算你們沒輩分的問題...也就算我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讓你去追他，那又怎么樣呢？”陳彥明“呵呵”了聲：“你覺得我小舅舅會接受你、會喜歡男人？”

    “我也不喜歡男人，”韓樅說，“我只喜歡他?！?/br>
    “艸！”陳彥明沒好氣地嘀咕，“還他媽挺戳心窩子的?！?/br>
    不不不，不能動搖，那是我小舅舅，我表哥看上我舅舅.......我他媽、我他媽以后到底該叫他什么？！

    表哥？

    這些年就沒這么喊過！

    小舅媽、小舅父？?。?/br>
    cao了.........

    做了幾個深呼吸，陳彥明把手搭在韓樅肩膀上，神情嚴(yán)肅且認(rèn)真，“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就彎了，當(dāng)然，我小舅舅好看又溫柔，確實是挺招......挺招g(shù)ay喜歡的，但你不是啊！咱們從小玩到大，你是直男這一點我比誰都確定?！?/br>
    “也確實是有直男喜歡上男人的，但他們最后又都直回去了，這種最他媽傷人！”陳彥明苦口婆心地勸說：“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我希望你啥都好，甚至、甚至是你跟方毅掉河里我肯定救你，但是，在這個事情上，我得保護(hù)好我小舅舅?！?/br>
    韓樅沒說話，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和陳彥明添茶水，陳彥明皺著眉頭按住他手背，讓他別倒了，然后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確定你是不是一時沖動或者突然想了解男男什么的......總之，你搞誰都行，別打我小舅舅主意行不行？”

    陳彥明的反應(yīng)超出了韓樅的設(shè)想。

    韓樅蹙了蹙眉，直覺告訴他，這跟蘇駱的過去有關(guān)——蘇駱的任何事他都想知道。

    斟酌片刻，他問陳彥明：“小舅舅他......是不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陳彥明的表情滯了滯，半晌，緩緩地嘆了口氣，點頭“嗯”了聲：“我小舅舅他這幾十年就是按苦情劇里的主角的配置來過的，他.......”停了停，陳彥明說：“我小舅舅他其實不是我的血緣親舅，他是我外公的養(yǎng)子?！?/br>
    養(yǎng)子？韓樅怔了下，看著陳彥明。

    陳彥明問服務(wù)員要了杯冷飲，飲料鎮(zhèn)定了神經(jīng)系統(tǒng)，這讓他可以冷靜地講述蘇駱的過去。

    蘇駱幼年時父母相繼去世，幸而他從小跟著母親學(xué)唱戲，有一計傍身，生活還算算勉強(qiáng)過得去。17歲那年，他隨團(tuán)去演出，甲方就是陳彥明的外公。

    陳彥明外公當(dāng)時聽完了一場戲以后，也不知怎么，非鬧著要把蘇駱認(rèn)作干兒子，把人領(lǐng)回了家。

    陳彥明無奈道，“我外公他人家一輩子老實本分，沒想到老了反而干了這么件‘出格’的事。

    “這事兒當(dāng)時鬧得挺尷尬的，但我外公那會兒不能受刺激，家里長輩們看我小舅舅挺可憐的，也就同意他入蘇家了?！?/br>
    蘇駱剛到蘇老爺子家的時候雖然很瘦，但因為常年窩在戲團(tuán)里唱曲兒，沒像一般窮孩子那么黑那么糙，反而白白嫩嫩的，陳彥明那時還老追在他屁股后面問他是不是女孩兒，成天“meimeimeimei”地喊。

    “長得太好看了有時候也不是好事?！标悘┟魉季S發(fā)散，聊著聊著就延伸到別處去了，“你知道我本來還有一個小姑姑的吧？”

    韓樅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點頭說嗯。

    陳彥明口中的姑姑當(dāng)年是學(xué)校里的?；壢宋?，不僅長得漂亮，成績也是年級第一。

    本來這么優(yōu)秀的女孩應(yīng)該是有大好年華等著她的，但是她卻在16歲那年，從宿舍樓頂跳了下去。事后驗尸結(jié)果表明，她已經(jīng)懷有六個多月的身孕。這件事情當(dāng)時掀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但幾十年前不像現(xiàn)在的科技這么發(fā)達(dá)，加上他們那兒又是遠(yuǎn)離城市的小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的民警簡單查了查，最后以“羞愧自殺”作了結(jié)案報告。

    陳彥明小姑下葬當(dāng)天，陳彥明的外婆撕心裂肺地喊了句“是我沒有看好你”然后一頭撞在棺木上。

    說完這些，陳彥明語氣沉重道，“我外公因為這些事受了不少刺激，精神狀態(tài)也一直不太穩(wěn)定——小舅舅到了蘇家之后，我外公就把他當(dāng)成我小姑姑養(yǎng)。他不但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我小舅舅，還把他打扮成我姑姑的模樣，讓他穿裙子扎小辮兒，甚至......”

    韓樅緊張道：“甚至什么？”

    陳彥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緩慢道，“他發(fā)病的時候拿家里小孩兒玩的桃木劍，往我小舅嘴里......”陳彥明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抹了把臉繼續(xù)補充：“從那之后，我小舅舅不但沒法唱戲連正常說話都說不了，也不得不暫時放棄上學(xué)。”

    17歲那年進(jìn)蘇家，一直到19歲，在長達(dá)兩年的時間里，蘇駱都在扮演陳彥明的姑姑，直到被送去外地上聾啞學(xué)校，他才結(jié)束這種生活。

    “我外公每天跟看犯人似的看著我小舅舅，他不但不恨還毫無怨言地照顧他。 ”調(diào)整了下坐姿，陳彥明繼續(xù)道：“那些年，我小舅舅就跟坐牢似的關(guān)在家里......”他看了韓樅一眼，“要不是因為這個，估計你倆早就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