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才幾分清醒，見賀元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樂安，你完了?！?/br>
    “不，不會?！睒钒步乖昶饋怼?/br>
    賀元卻沒再看她，她站起身，望了眼月亮，朝下走去。

    ·

    賀元要出宮，宮禁也攔不住她。

    外已夜色當(dāng)空，圓月高懸。

    白日的侍衛(wèi)正好當(dāng)值，小心翼翼帶著賀元去往關(guān)著王良的雜屋。

    那雜屋是侍衛(wèi)隨手讓手下找的，這一去才知曉尷尬。原來這街道比鄰好幾座花樓，這中秋夜，也鬧騰異常。

    賀元坐在馬車?yán)?，她往外一看，輕道：“他們不過中秋的嗎?！?/br>
    四周跟著的宮仆垂頭不敢答話，侍衛(wèi)們自是不敢亂言。

    長久沉寂下，賀元心中冷哼，男人啊。

    她不禁又開口，“你們主子可來過?！?/br>
    侍衛(wèi)一口氣差點(diǎn)喘不過來，慌張道：“這般腌臜地，圣上怎會踏足。”

    賀元更是冷笑，是了，宮里的百花怕是都看不過來。

    等到了雜屋處，四周吵嚷更顯得此間僻靜，往外看去，連燭火也未點(diǎn)。

    侍衛(wèi)殷勤的將門打開。

    屋內(nèi)黑漆漆的，更無燭火，只靠那窗外的暗淡月光。

    身后宮仆忙不知從哪找來燭火，燃亮了雜屋。

    賀元才看見王良，他正坐于靠窗椅上，面前的案桌擺了幾疊小餅。

    他仿佛沒有喜怒般似的，溫和道：“你來了。”

    賀元揮走身后人，屋內(nèi)，只剩了他們兩人。

    這對昔日夫妻如此作態(tài)，令屋外的宮仆忍不住私語，“這要是知曉，咱們都要完蛋?！?/br>
    侍衛(wèi)面無表情，“打從出宮就曉得?！?/br>
    宮仆連忙閉嘴。

    賀元走來，盯著疊中的小餅，嗤道：“這幫人倒也誰不招惹?！?/br>
    王良拈起一塊小餅，“滋味不錯?！?/br>
    “元元，可要一嘗？”他伸手遞來。

    賀元還沒發(fā)脾氣，王良就已收回，他低聲笑，“這般哪里能入的你眼?！?/br>
    就如此刻。

    明明還有空椅，賀元寧肯站著，也不會再坐。

    王良眸色一略賀元，“元元還是這般，中秋時總愛扮那月中仙?！?/br>
    他們在一起時，也是過了足足六個中秋。

    “哦，不對，這般說你會生氣，我得說，”

    “夠了。”賀元打斷他。

    “得說我們元元勝似月中仙。”王良輕道。

    賀元怔怔看著他，她拈起碟中的小餅，朝王良臉上砸去。

    她放緩了動作，一個又一個。

    月下君子般的王良那張臉立時沾上不少油污碎渣，看著狼狽。

    賀元開口，“你說起舊事，我聽著有些惡心。”

    似乎每每見這張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皮相受了臟污賀元就會愉悅。

    她心情好起來，“你最適宜這般模樣。”

    王良似是一點(diǎn)兒也不在意，只道：“元元，手臟了?！?/br>
    賀元才想起，她看著自己那只手，沾染不少油污，有些厭棄。

    眼前一張手帕遞來，王良說：“擦擦吧?！?/br>
    賀元自是看見那帕上繡的什么。

    青竹。

    分明是心儀女子為他所繡，自是柳氏。

    賀元更加惡心，“滾?！?/br>
    王良似是無奈道：“元元你從未為我繡過甚。”

    他卻看見當(dāng)今天子有意無意炫耀過的香囊，那般粗制濫造，出自誰手，他心中曉得。

    賀元不應(yīng)他。

    她往窗外一看，夜空圓月，周遭花樓聲更是清晰傳來，曖昧迷亂。

    “這般中秋好嗎?！?/br>
    賀元故意問道。

    王良輕笑，“圓月佳人，再不得妙哉?！?/br>
    賀元輕點(diǎn)頭，“以后也如此吧，你既這般高興?！?/br>
    話雖如此，心中卻幾分焦躁，她討厭王良每每怡然自得的模樣，那層假象仿佛不得已撕開。

    思此，賀元惡意道：“我已讓人去王府通稟，說你今日在花樓，不回了?！?/br>
    她露出笑，“你府里人當(dāng)你去花天酒地，可哪曉得你被困在此，只得聽聽聲音。可憐呀。”

    王良看她卻像個耍著性子的孩子。

    他一開口，似是教她。

    “元元，這種感覺好嗎。”

    “什么？”賀元沒懂。

    “傻元元，這就是權(quán)利呀。”王良的聲音似帶著蠱惑般，他音調(diào)愈輕。

    “你能隨意玩弄我，要我生死，這就是權(quán)利?！?/br>
    賀元眸色暗淡，“我要不了你死?！?/br>
    她露出幾分委屈來。

    王良卻一步一步教她，“沒有關(guān)系，等你做了皇后，總有法子?！?/br>
    他唇邊含笑，“皇后，可不是有名無權(quán)的郡主，也不是昔日區(qū)區(qū)三品的探花夫人?！?/br>
    賀元竟出了神。

    仿佛如了往昔，她輕聲抱怨，“有什么不一樣，還不是倚著別人。”

    她哪有什么權(quán)力，不過是仗了阮玉。

    就如這場宮宴，為何旁人對她態(tài)度天差地別，無非是阮玉態(tài)度之變。

    昔日，他待她不過玩寵。

    旁人自是輕賤她。

    王良搖了搖頭，“只要你想要?！?/br>
    要這cao控生死的滔天權(quán)勢，不再做那菟絲花。

    賀元突然醒過神來，她難堪對王良展露心思，氣急道：“這都與你無關(guān)！”

    她有些氣惱想砸東西，又嫌臟亂，大了聲，“你少作出這般虛假模樣，我看著就惡心?！?/br>
    王良神色不改，他語調(diào)平緩，“元元，你得學(xué)會做皇后?！?/br>
    賀元的氣仿佛xiele盡，她垂下眸，“我學(xué)會了，你就去死?！?/br>
    王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賀元再不想和他多言語，就要往外出，突然回頭，咬牙道：“把那帕子燒了。”

    王良當(dāng)真放在燭火上。

    他說：“你知道，我一直聽你的?！?/br>
    看似情真意切，賀元心中半分不留念。

    她只是想起昔年她為王良繡過一張帕，她繡的不好，氣急敗壞燃了盡，一點(diǎn)兒也沒告訴他。

    ·

    打開門，就見著阮玉正在外，他立在燭火中，定定看著她。

    賀元幾乎是被他連拉帶拽上了馬車。

    她冷嘲熱諷，“怎么不與你的妃嬪飲酒作樂，跑外捉j(luò)ian來。”

    阮玉陰沉著臉，“你們在談什么?！?/br>
    那雜屋雖破，里間的動靜卻傳不出，阮玉不知壓抑了多久沒有推門而進(jìn)。

    賀元眼神流轉(zhuǎn)，嬌道：“當(dāng)然是舊情復(fù)燃，”

    她未說完，就被阮玉推至車壁，一把捏住了臉，他眸色暗沉，“表姐，你別讓我生氣。”

    賀元早就一肚子氣，她揮手推他，方才的臟污蹭了去，兩人卻都未發(fā)覺。

    “阮玉，你少來這套。我就是與他和好怎了，你要不樂意就滾出去?！?/br>
    她一巴掌打在阮玉臉上，卻是徹底激怒阮玉。

    他低頭一口惡狠狠咬著她的脖頸，抓著她掙扎的手，另手扯開那身為了中秋特意穿得淡紫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