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她認真地思考一會,心里忽地冒出點主意,但沒立刻說出來。 領結婚證的這個早上,天氣晴朗,冬日的冷稍化開來,最是平常,卻也最難忘。 她拿出結婚證來翻看了一眼又一眼,還去買了專門的證件套,她一個,祁容斂一個。 隔日,她打著哈欠上班,感嘆老板這行當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姜梨感覺自己和祁容斂領證的行為有那么一點的沖動,沒敢立刻告訴她爸媽,打算再多拖一陣子。 后來幾天過得一如往常,只是這種平常,卻被不期然地打破了。 姜梨的爸媽來a市了。 爸媽來的時候,姜梨并不知道這事兒,照例在工作,他們公司步入正軌,一連談下幾個政府合作項目,因為出色的表現(xiàn),加上有君泰資本的投資,已經(jīng)在業(yè)內(nèi)有了些名氣。 等到她快下班了,才知道父母過來,他倆已經(jīng)在這邊找了家酒店住下。 姜梨開著車去到父母住的酒店,父母說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她正準備答應呢,而后又忽地反應過來,她正在和祁容斂同居。 雖然已經(jīng)是領過證的合法同居,但她爸媽不知道啊。 這孩子是自己養(yǎng)大的,這表情在想什么,楊淑真女士還能不知道嗎。 楊淑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精準問道:“金屋藏嬌啊?” 一想到把祁容斂形容成金屋藏嬌里的那個“嬌”,姜梨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就……”姜梨還不太敢告訴他們領證的事情,試探著回答,“房子太大,一個人住著太安靜,所以我們現(xiàn)在住一起呢?!?/br> “行了行了,帶我們過去看看,開開眼界看下到底有多大?!?/br> 沒看到兩人表現(xiàn)出負面的態(tài)度,姜梨放下心,給酒店退了房,開車帶著兩人去到住處。 這邊房間不少,多住兩人是綽綽有余的,姜梨把兩人安置好,偷偷發(fā)消息給了祁容斂,讓他要不今晚出去酒店住。 祁容斂當然沒有答應,甚至準時下班回道家里,招待自己的岳父岳母。 兩人被他招待得服帖,開始探聽起了附近的房價,祁容斂適時地提出隔壁有房子出售。 他們盤算著自己的存款,覺得拿下來沒有問題,想買,但被祁容斂委婉帶過了,反倒借機提起了婚事的事情,邀請姜梨的父母明天去到祁家老宅,共同商量。 雖然有些這件事有些唐突,可由于祁容斂那如沐春風的態(tài)度和禮儀,二老完全沒感覺到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就這么定下這件事情。 當天晚,姜梨和他說著悄悄話,又被他哄著喊了好幾聲老公,這才沉沉地睡去。 后面婚事商量得很順利,兩家父母都是大氣的人,唯一猶豫的就是婚期的時間。 姜梨看了下,拍板把婚期定在四月的日子,開春的時間,不會太冷,也不會熱。 她父母住在了她和祁容斂隔壁的別墅,原來那棟別墅也早被他買了,當作聘禮寫了姜梨的名字。 后面她爸媽聽說她弄了個叫做第二人生的基金會,了解后非常感興趣,主動要求要幫忙她管理,正好姜梨也愁著基金會管理層沒有靠譜的人選。 如今她爸媽主動愿意幫忙,自然是好事,二老的人品和管理能力如何,她再清楚不過,絕對是不二的人選。 基金會逐漸走上日程,二十億也漸漸花去了該花的地方,楊淑真和姜致林時常收到被幫助的人寫來的信,還有一些小禮物,都會興致勃勃地找姜梨分享喜悅。 很快,就到年關了。 因為明面上還沒和祁容斂結婚,姜梨跟著父母回到溪饒縣過年,除夕那天家里來了不少住附近的鄰里,他們這些年跟著兩人搞種植,日子好過了不少,逢年過節(jié)都要上門來送點東西表達謝意。 在一番年味中,除夕夜終于到了,除夕夜大家愛熱鬧,家里的親戚都過來一塊兒吃,滿當當?shù)刈艘粓A桌。 屋里還來了幾個粉嘟嘟的小孩,他們對姜梨家養(yǎng)的那只小貓很感興趣,準確來說已經(jīng)是大橘貓了。 它沒有辜負這個顏色自帶的胖橘基因,楊淑真和姜致林去a市的那段時間里,它被托給大姑家照顧。 在寄養(yǎng)的日子里,它是一點兒都沒委屈自己,靠著賣萌打滾,哄得大姑不停給它開罐頭。 大橘貓脾氣很好,它被套上了一件紅色喜慶的小衣服,攤開肚皮配合小孩子們玩。 姜梨開心是開心,但總是忍不住惦記著某個人,等到一頓年夜飯吃完,空氣中漸漸響起煙花爆竹聲。 今年沒有要求禁放煙花,他們家門口寬敞,已經(jīng)有小孩子拿著銀色長條仙女棒在空中揮舞畫圈。 時間漸晚,已經(jīng)十一點了,姜梨站在院子里看他們玩,耳旁充斥著孩童的笑鬧聲,內(nèi)心的想念在這一刻抵達了巔峰。 她低下頭,撥通了祁容斂的電話,將手機聽筒貼至耳邊,聽到兩道拉長的嘟聲,她那點情緒也隨著提到了心眼,一直到被接通,聽到熟悉的男聲,她才終于反應過來。 她看著那幾個孩子歡笑打鬧,目光再放得稍遠一些,是寬闊的天地,伴著一聲呼嘯,天空炸開了藍色調的煙花,隨后呲啦啦地成了明黃的星點,才剛消失,又是一道火沖著天呼嘯而上。 “除夕快樂?!彼龓еc笑說道。 “除夕快樂?!?/br> 他應著,而后兩人都沒再說話,只有極輕的呼吸聲,還有那頭笑鬧的人聲,以及隱隱約約的煙火聲。 心間像是充盈著一股難言的情緒,她和他說起最瑣碎的話語。 “你們年夜飯吃了什么?我今晚吃的年夜飯很好吃,有松鼠鱖魚,還有四喜丸子,還有白切雞……” 喋喋不休地報完菜名,她聽到了他的響應,他跟著她一同報了遍菜名,他們年夜飯的人也不少,還有加班的大廚掌勺,菜名豐富得她都沒反應過來。 他們又聊起了其他,姜梨說她這里好多人放煙花,祁容斂靜靜聽著,不時回應幾句。 過了一會,她喋喋不休的話語終于停下,最終化作一句低低的短句,“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他說。 “好可惜哦,第一個除夕,卻沒能和你一起過。”她仰起頭,去看天空又炸起來的煙花。 忽地,兩道明亮的車燈自遠處而來,漸漸地照亮了她家門前的那大片空地,就連玩鬧的小孩都停了下來,抬起rou乎乎的手去指那輛車,和身旁的人說著話。 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姜梨愣愣地望向車來的方向,直到那輛車在門前停下,后車門自里而開,他彎腰自車內(nèi)出來,手里還拿著手機,與她遙遙相望。 他薄唇輕啟,聲音很低,在風中消散,卻又從聽筒傳入她的耳。 “我來和你過除夕了。” 今年的最后一場雪,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落下,細細碎碎的,從空中飄了下來。 小孩們驚嘆著說下雪了,她卻恍若未聞,只是定定地,凝望門前站得挺拔的男人,院子的光漫到了他身上,將他的身影照著,像會發(fā)光般。 直到有一粒雪拂過她的睫毛,她極輕地眨了一下眼,才仿佛從定格中出來,邁起腳步奔向他,整個人幾乎要埋進他懷中。 他剛從開著暖氣的車里出來,身上還是暖的,她靠著他的胸,聽著他漸漸加快的心跳,不知道為什么,鼻尖有些發(fā)酸。 “你怎么來了?”她問。 他抬手摟住她的肩,“這是和你在一起后的第一個除夕,我不想錯過?!?/br> 她控制不住笑了起來,姜梨想,如果現(xiàn)在拿一個鏡子放在她眼前照著,那一定是傻傻的。 小孩們見著了這一幕,抬手用手捂著眼說羞羞,有機靈的跑到了屋內(nèi),去找大人說有個叔叔在抱姜梨jiejie。 姜致林以為是哪個臭男人欺負到自己閨女頭上了,當即抄起家伙出了門,其他還沒走的親戚也氣沖沖地一起跟著出去。 等姜致林再走近一點,看清是祁容斂,又一臉正經(jīng)地把手里的工具放下,和身旁的親戚介紹說這是他女婿。 祁容斂的到來,受到了挺熱烈的歡迎,他游刃有余地和親戚們交流,當天晚,成功在姜梨的房間留宿。 她起了興致,翻起自己小時候的相冊給他看,說她小時候可受歡迎了,在投票制下成了班上的班長,還去參加了舞蹈表演比賽。 只是夫妻膩在一起,事情總是很容易向某個方向發(fā)展,那存了上百張照片的相冊被冷落在一旁,他們用親吻訴說著想念,在漫漫的冬夜里相貼著取暖。 直到最后一步前,他停了下來,說沒有帶小雨傘,睡吧。 姜梨幫了他,被他用濕巾細細地擦著手,他貼著她的耳,輕聲地和她說新年快樂。 她蹭蹭他,也同樣說著,而后再也抵擋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年假過得很快,一溜煙就沒影兒了,姜梨認命地開始新年后第一天上班,他們公司去年打出了名氣,可以準備新一輪的融資了,有家在科技領域非常有名氣的top級公司看上了他們,正在與他們接洽。 忙碌了大半個月,某天如常下班,姜梨聽到祁容斂說,拍照的服裝已經(jīng)做好了,款式是她后來親自挑的,一共有三套。 其中一套是中式喜服,另外一套是西式婚禮的婚紗風格,第三套則是比較日??钜恍┑亩Y服。 在拍西式婚禮那套的時候,她一開始是在傳統(tǒng)的古堡里拍攝的,后面拍完了這個場景,祁容斂說想換個地方,她跟著他去到了那邊,發(fā)現(xiàn)是一家已經(jīng)清場了的海洋館。 這家海洋館養(yǎng)著好幾只白鯨,可以通過巨幕玻璃去看他們。 工作人員引著白鯨到玻璃附近,姜梨和祁容斂姿態(tài)親昵地站在玻璃前,白鯨好奇地打量玻璃前的人類,攝像師認真地抓拍每一秒的動作,讓他們試著做一個親吻的姿勢。 有了古堡拍攝的經(jīng)驗,姜梨已經(jīng)克服了在鏡頭前親吻的緊張,自然地與他吻著。 白鯨十分聰明,模仿能力也很強,看到面前這對人類在嘴對嘴親吻,它有些興奮地擺著尾,好奇地去貼自己伴侶的嘴,攝影師將此刻定格。 后來這張照片,成了兩人最喜歡的一張婚紗照,掛在書房,一抬頭就能看見。 婚期漸漸臨近了,在結婚前的倒數(shù)第二晚,他們親密過后,時間還早,姜梨有些睡不著,想找點綠色健康的事情打發(fā)時間,但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比較好。 祁容斂適時地拿出了一盒顏料,她好奇地湊過去看,問他這是什么。 “用于人體彩繪的全天然顏料,對皮膚沒有任何副作用。”他說完,指尖摩挲著她的腳踝,那上面有一個紅色的胎記,耐心詢問道,“小梨,你愿意當我的畫布嗎?” 她喜歡這些新奇的事情,當然是答應了,卻還不忘問:“這個能洗掉嗎,后天就是我們的婚期了哦?!?/br> “有專門的清洗液,要是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洗得很干凈。” 她徹底放下心,干脆躺平,任由他拿著細軟的畫筆在她皮膚上摩挲,顏料的溫度有些冰涼,落到皮膚上癢癢的,他很耐心地在她的腳腕處作畫。 等到半小時過去,聽他說畫好了,姜梨好奇地去看,他很謹慎,只在她腳踝處畫了一叢盛開的二月蘭,其中最好看的那朵,恰好與她的胎記重合,那紅色的不規(guī)則印子,在他的畫筆下多了鮮活的生命力。 她很喜歡他的作品,沒有洗掉,帶著它一起去參加了婚禮。 他們在賓客的祝福下許下最鄭重的諾言,交換戒指,親吻,姜梨有點想哭,但覺得這么大好的日子不能哭,于是努力地笑著。 賓客席此時悄悄混入了一只灰色的鸚鵡,是小咪,它跟著賓客們鼓掌的節(jié)奏一同張開翅膀上下?lián)]舞,發(fā)出的聲音就像是鼓掌一般。 姜梨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小咪身上,它朝著姜梨歪歪頭,翅膀揮舞得更加起勁了,嘴里還很合氣氛地發(fā)出“百年好合”的機械音。 小咪不可能會這么智能。 意識到這應該是系統(tǒng),姜梨望著它眨眨眼,那點沒由來的感傷情緒徹底消散。 一切真的都過去了,她擁有了踏踏實實的新生活。 想到這,她轉過頭,又親了祁容斂一下,臺下的賓客帶著善意的笑,姜梨聽到他們這樣的反應,臉頰忍不住變紅。 這樣模樣的姜梨,叫祁容斂覺得可愛萬分,于是他也低下頭,又親了她。 賓主盡歡。 婚禮過后不久,一家頂尖金融雜志發(fā)布了新的采訪稿,采訪人物是一位從未接受過采訪的人——祁容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