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這次碰上的司機是個好人,他感覺姜梨的言行舉止有些奇怪,懷疑她是想輕生,欲言又止地看她,過了會還是問道:“閨女兒,最近是遇上什么事兒了嗎?” 姜梨聽到那聲“閨女兒”時,久久沒反應過來。 這位司機的聲音,和她爸爸的還挺像的,很親切,愛卷著舌頭說兒化音。 大約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有了點傾訴欲,只是她腦中思緒本身就亂,表達得也挺亂。 “其實也不是什么事兒,我去吹吹風散散心而已,就是我之前相親,認錯人了,那人明知道我認錯人了,但他沒和我說,直接將錯就錯地跟我處了下去,間接導致我丟失了一大筆錢,要說我很介意丟錢這件事吧,其實也沒有?!?/br>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他冒名頂替的這事,他很誠懇地和我道歉,說會彌補錯誤,還想和我結婚,我知道,一般人聽見這些,覺得他人不錯,條件也好,肯定就答應了,但我……我吧,因為過去有些事,所以沒想過要結婚。” 司機默默聽完,“你真的完全沒想過和他結婚嗎?” 姜梨以為自己會想也不想地回答是。 可在想回答的那一刻,她猶豫了。 最終,她只是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沒事,不急啊,不急,結婚不結婚,就是件順其自然的事嘛,每一個時間的想法都不一樣,何必提前發(fā)愁呢,過好當下就好了,你要真喜歡他的話,那就繼續(xù)試試?!?/br> “他騙你是有錯在先,不過道歉態(tài)度不錯的話,肯定是挺喜歡你的,如果你真的介意,不如問清楚他為什么隱瞞,再讓他吃點苦頭,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道歉的決心?!?/br> “他要吃得下去苦頭,說明他是真心的,那就考慮一下繼續(xù)處,結不結婚就再另說。要是他吃不下去苦,那也還有大把人等著你。閨女兒,人活一輩子,變量太多了,現(xiàn)在想得再好,到時候還有很多完全意料不到的事兒呢?!?/br> 姜梨說了聲謝謝,望著窗外的景物,忍不住想,這司機是不是爸爸派來開導她的人呢。 司機將她送到了人流很多,修建著石欄的江邊,這是a市著名的夜景景點,每到晚上都會有很多人去逛。 她下車前,他和她道:“家里人應該還等著你吧,逛完記得回家,事情總有能解決的那一天。” 姜梨笑著和司機道別,說了些同樣祝福的話,心底卻不免升起點酸澀,手搭在石欄上,天已經(jīng)漸黑了,齊齊亮起,江的對岸的高樓大廈還暗著,其中有一棟名為君祁。 回家啊。 可哪里才是呢。 她吹了很久的風,沿著江邊走著,來往的人很多,嬉笑聲有議論聲有,還有小孩子興奮地躥著,不時發(fā)出幾聲叫,初秋微涼的江風刮過人群,好像也跟著變熱鬧了。 姜梨走進便利店,挑一根冰颼颼的芒果味雪糕,在看到價格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這也太雪糕刺客了吧,一條居然要足足二十六元。 想到自己估計沒影了的二十億,姜梨撇了撇嘴,把雪糕放回去,拿起了最邊角,沒剩幾根的小布丁。 從今天開始,她要省著點花了,從吃童年回憶開始! 這年頭,連小布丁的味道都變了,她明明記得小時候的它奶味很濃,但手上這個奶味卻是淡了不少。 哦對了,她已經(jīng)穿書了,不在以前的世界了,可能不同世界的小布丁配比是不一樣的吧。 這兩個世界真像啊,幾乎是她原先那個世界的復刻。 在雪糕融化前,她吃完了它,走了幾分鐘找到垃圾桶丟進去,用酒精濕巾認真地擦著手,擦完后才想起,帶酒精濕巾其實是祁容斂的習慣,她平時能記著在包里放包紙都不錯了。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時候被他影響了,養(yǎng)成這樣的習慣。 她嘟囔了句,想著這狗男人還挺無孔不入、陰魂不散的。 散完心,第二天她按照約好的時間去見了祁三,他們約在一家餐廳吃飯。 縱使知道真正的祁三喜歡純欲款,她也懶得打扮,甚至連穿亮色衣服的習慣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改了,就隨便地穿條黑色裙子,拎著個包就出門了。 因為和祁三不熟,姜梨訂的是一家西餐廳。 這種就餐環(huán)境很適合和不熟的人說話,像中餐或者烤rou那些則顯得有些過于熟稔,是需要再近一點的關系才能一起吃的。 這是家?guī)в新涞卮暗牟蛷d,在姜梨的要求下,他們的位置被安排到了窗邊。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半,她提前了十分鐘去,去到的時候,祁驍已經(jīng)在了。 他今天額角包扎著的那個紗布被取了下來,也不是什么大傷口,就是個被劃出來的,已經(jīng)結痂了。 “來得挺早?!苯嬲f著在他對面坐下,問他點菜了沒。 他喝著果汁,應道:“我點了一些,你再點些其他的吧。” 她隨便點了兩個菜,在等待上菜時間,氣氛是一片尷尬,兩個人都沒人率先說話。 祁驍覺得既然是她約出來的,那估計她應該挺有話要講,他干脆等著姜梨先挑起話題。 而姜梨呢,面臨現(xiàn)在這個復雜的情況,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講起,還等著祁驍先說句話,然后她看看能從哪里說起呢。 兩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氣氛從尷尬轉而陷入了更加尷尬的局面。 祁驍終于忍不住了,他放下自己手里的那杯果汁,“我怎么總感覺你有點眼熟啊,聲音也有點耳熟?!?/br> 姜梨有些驚訝,祁驍記憶力還挺好的,他們之前就只是在溫泉度假莊園見過一面,說過一兩句話而已,他居然還能有隱約的印象。 自己去過祁容斂名下的度假莊園這件事,她還不能讓祁驍知道。 姜梨并不清楚叔侄倆的關系是好是壞,魯莽地暴露她和祁容斂的過去,也許會影響事情走向。 她表情疑惑極了地答:“我們都沒見過面,哪來的眼熟耳熟,不可能,估計是長得好看的人都比較像吧。” 祁驍思索著,肯定地點頭,“也是?!?/br> 這個話題就過去了,他總算是提到正題。 “你應該不想結婚吧,我也不想?!彼终f,“我爸媽說,這幾天訂婚宴的婚訊就要發(fā)出去了,具體時間他們沒和我說,應該很快了?!?/br> 姜梨叉著圣女果的動作定住,隨后她把叉子放了下來,“我有個方法?!?/br> 祁驍立馬起了興趣,示意她詳細說說。 “坦白來說,我也根本就沒有結婚的意愿,但你應該清楚我在譚家的處境,所以這件事,我無法左右他們的意愿,改變不了他們想發(fā)婚訊的想法?!?/br> “可其實這件事情也并沒有那么復雜,不需要繞太多彎子,就像現(xiàn)在也有不少企業(yè)在商戰(zhàn)的時候會去搶對方公章一樣,聽上去是件很好笑的事情,但搶公章是真有用的。” “他們發(fā)歸他們發(fā),無所謂的,只要到時候我們到時候不出席,那這件事就沒辦法作數(shù),他們到時候肯定會覺得丟臉,后續(xù)只有兩個可能,要不就是延期,要不就是取消。” 姜梨說著,又覺得有些好笑。 兜兜轉轉了一圈,這件事情的最終走向,居然和她最開始訂婚并逃婚的想法吻合了。 看樣子她的二十億,說不定還有死而復生的可能。 如果能拿到錢,她肯定是要拿的,至于她和祁容斂的事情,就像那位司機說的,走一步算一步,也許什么時候她這個鉆牛角尖的家伙就想通了。 但在她正式原諒他并想通之前,還是讓他嘗嘗苦頭吧,畢竟他騙了她,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從今天起,她姜梨,肯定不會再倒貼祁容斂了! 不過她偷偷和祁驍見面,甚至還商量一起逃婚的事情,肯定不能讓祁容斂知道。 狗男人占有欲那么強,當初她把早餐給司機吃都能那樣不樂意,要是知道了現(xiàn)在這件事,她可不敢去想他會有什么反應。 祁驍聽著姜梨說的,認為她的想法有一定的可行性。 不就是逃個婚嗎,他現(xiàn)在和父母都已經(jīng)差不多是鬧翻的狀態(tài)了,也不差這么一點事了,而且到時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有小叔能幫忙。 思索了一番后,他還是提出一些異議。 “按照你剛才說的,這件事的后續(xù)有兩個發(fā)展方向,如果真的取消了,那當然是好事,那如果是延期呢?” 姜梨坦誠地說:“延期確實是個問題,如果真這樣,考慮利用公眾輿論的力量,將逼婚逃婚這件事鬧大,或者去找能定奪這件事情的人,這就需要你找路子了,我沒辦法對抗你們家?!?/br> 祁驍若有所思,覺得自己的思路被姜梨打開了,他從未想過還能先發(fā)制人。 兩人開始聊起逃婚的具體cao作,要怎么相互打掩護配合。 姜梨邊聊邊吃著東西,突然就想起系統(tǒng)當初給她發(fā)布的,讓她討好祁三的任務。 如今真正的祁三就坐在她的面前,她卻是一點都生不起要討好他的想法,更沒辦法和之前一樣各種想盡辦法接近他。 如果當時她見到的是祁驍,大概率只會和系統(tǒng)要求的那般,走程序敷衍地討好一下,再順著劇情做該做的事情,然后再沒有別的發(fā)展了。 當初能那么放下面子,用各種方式制造和“祁三”見面的機會,可能更多的不是因為那個人是“祁三”,而是因為他是祁容斂。 很難不喜歡祁容斂,姜梨想,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他這樣的人呢,尊重人,有恰到好處的體貼,不掃興,總是情緒穩(wěn)定,看著嚴肅,卻也藏著一顆柔軟的心。 和她之前見過的那些傲慢人士,是不一樣的。 他并不可怕,不管他頂著的是祁三還是祁容斂的身份,他好像都沒什么太大的變化,仍舊是她熟悉的模樣。 昨天,他承諾說,會幫她妥善處理婚約,不會給她帶去任何的負面影響。 以他的能力,姜梨是相信的,只是她已經(jīng)習慣了凡事靠自己,不管是什么事,她都是自己去做到去爭取。 等到婚約解除,如果他們還有機會,她也想鼓起勇氣試著跨過心里頭那道障礙,和他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吃得差不多半飽,事也差不多聊完了。 姜梨望向窗外,忽地瞧見輛熟悉的車緩緩開了過來,車牌很熟悉,叫她脊背立馬就僵硬了。 她飛快地和祁驍說:“我有急事先走了,拜托你去結賬了,晚點你把賬單發(fā)來,我們aa?!?/br> 說完這句,她用頭發(fā)遮著自己的臉,試圖找不為人知的后門溜掉,但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還險些被餐廳的服務生當成可疑人士。 要想離開的話,只能從大門走,而祁容斂的車就停在大門邊。 按這個架勢,他八成是來抓她的。 猶豫了一會,姜梨找工作人員買了條干凈未使用過的布,團起來圍住自己的臉,做上一陣充分的心理建設,還特地改變了自己走路的習慣,終于鼓足勇氣往餐廳外走。 【糟糕,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來單獨見祁驍?shù)?,甚至還特地過來了,搞得我好像偷偷背著他和祁驍偷情一樣!我們只是在討論一起逃婚的事情而已】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偷偷瞄一眼,誒,車子沒動,他也沒下車,很好,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我這個偽裝的效果正正好】 觀察了好幾眼,確定那輛車子是真的沒什么動靜,姜梨放心許多,越來越放松,做好了溜之大吉的準備。 她走過了街角,成功過了拐角,已經(jīng)看不見那輛車了。 這下的她是更加放松警惕,嫌圍著的那條布太熱,扯下來迭好塞進包里,不遠處正好有個車站臺,可以在那打車回去。 她在站臺翹首以盼等著車,然而視野中駛來一輛她才躲過的車子,在站臺前停下。 姜梨嘴角的笑容定住了。 車窗降下,祁容斂望著她,“小梨,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是吧?這都能發(fā)現(xiàn)】 車站臺有不少人,清楚祁容斂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她不打算在這里被人圍觀,順著打開的車門坐進去。 姜梨都已經(jīng)做好被盤問的準備了,可誰知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問了句她吃飯了沒有,她答說吃了,話題到這就停了,車內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