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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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他是琢磨了好半晌,才終于把寧芙的話中含義整個給思忖明白。 什么‘不要傷害自己’、‘長久留在她身邊’、‘沒辦法再做面首’之后的言語,將所有一切串聯(lián)起來,他哪里會不知寧芙這小腦袋瓜里,方才究竟一直打著什么主意。 他把人猛地拖撐起,叫她分腿跨坐自己腰上,而后咬著她耳朵危險問道。 “熟悉嗎?” 寧芙不知道他突然又要鬧什么,輕掙也逃不出他的桎梏,“什么?” 他沉聲啞啞,眸露惡劣的兇光,當下決定告知她御馬真相。 “殿下應該熟悉的啊,昨夜騎馬,公主腹坐,便是這般被起承沖暈,渾身濘濘。” 頓了頓,他再啟齒,“這樣的程度,有沒有資格成公主的……私下幕僚?” 他笑問開口,如此姿態(tài)哪里像依附公主而存的面首,分明他自己才是主宰一切的王。 當即,寧芙驚詫又羞赧,尤其看他神色戲謔,又愈發(fā)大膽凝望,她實在難以承受,于是慌忙伸手過去,實實捂住他的眼睛。 而后嗡嗡低聲:“……壞?!?/br> … 此刻,公主府門口。 南越公主跨坐馬上等了半響,依舊未聞車廂內傳來回話,她不耐地提鞭蹭了蹭入鬢眉峰,自覺受到寧芙的輕視,于是干脆翻身下馬,昂首闊步地直沖到車輿前,抬手便要掀開布簾。 見此狀,小安子心驚rou跳地趕緊擋身在前,他自知事情敗露后會招致什么禍患,于是當即管顧不了那么多,只咬咬牙堅持忍住怯懦,在前橫臂阻攔。 又言道:“殿下未說要見你,還請公主入鄉(xiāng)隨俗,識大醴之禮,自重一些?!?/br> 小安子奮不顧身站出來,是為公主,更是為他自己。 而他此刻的這份忠心,映在南越公主眼里卻覺幾分刺目,她嘴角勾起抹森劣的笑意,涼涼啟齒:“在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狗奴才!” 話落,她執(zhí)起手中鞭柄,狠狠揚甩下來,連抽三下,每一下都實切抽在小安子身上。 聽其作痛嗷聲,痛苦縮身要往后躲,南越公主睨著緊閉車簾的方向得意昂首,而后言命手下人把小安子給制住,又欲繼續(xù)落鞭。 不過只是教訓一個奴才而已,無可厚非的錯處,料旁人也無法拿兩國的合聯(lián)來壓她。 只是五公主素來有心純良善的美名在外,眼下自己身邊奴仆受懲,她又豈能眼睜睜就這么看著。 不是要端持姿態(tài)嗎?那她便把人打到,她不得不親自出來息寧為止! “住手!” 南越公主剛要動手,就聽一聲制止。 應聲,公主府府門大開,兩排身著盔鎧的兵士相繼列隊而出,團團將公主的鑾駕圍住。 他們持槍拿戟,鐵面威威,以身擋在前不許南越公主越界分毫,同時也及時救下了身杵在后,顫顫怯怯的小安子。 看著這群兵士們出來后,直接二話不說便相護著公主鑾駕徑朝府內方向去,甚至全程間對她連個見禮都沒有。 南越公主氣不可遏,自然不肯輕易罷休。 她越琢磨越覺此事恐怕沒那么簡單,于是目光不由盯緊于車廂緊閉的布簾之上,出聲試探。 “你們到底藏什么貓膩?” 聞言,柏青警惕一凜。 此刻他正掩飾身份,混在一眾盔鎧甲士之中,眼見這蠢笨的南越公主竟也琢磨出些意味,于是忙眼神催促眾人加快動作,以確保公主所坐車輿能安全入府。 見依舊無人應答,南越公主心中懷疑更甚。 她當即引深猜想,懷疑寧芙此刻根本就沒有坐在車廂內,如果是這樣的話,今早的車輿不是送人而是接人,那昨夜,寧芙難不成是夜宿在這公主府了? 若真是如此,那還真真是有趣極了。 大醴民風肅謹出名,未出閣的女子若無特殊情況,根本連外男的面都不容易見到。 尤其聽說,當初寧芙不自量力接下她挑戰(zhàn),揚言要馴服越奴之時,大醴帝后一番思量顧慮,起先并不肯應允,最后還是被一女官諫言所勸,這才勉勉強強同意此事。 由此,可見大醴風俗確是如此謹嚴,更無論官家平庶,都將男女之嫌看得十分重要。 所以,哪怕是尊貴皇女,若真的做出夜會外男之事,是定會被打在羞恥柱上,身負孟浪賤作的名聲。 想想寧芙平日里那副昂首端眉,好似高貴白天鵝的模樣,南越公主就覺相當不爽,恨不得立刻叫她也受上一回,自己上次被扯拽跌進泥洼時所受的屈辱。 她忍不住想上前奔轎,好一探究竟,卻奈何對方人手太多,而她自己此番出行,身邊堪堪只帶了三人。 眼看車輿馬上就要被團團圍護進府,而且只要門一關,他們便要偷梁換柱的機會。 絕對不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南越公主一咬牙,憑靠著自己的輕功,取巧避過擋在前的三人,而后又尋機伸出軟鞭,直直朝著門簾抽去。 布簾一角瞬時被揚起,柏青大驚,忙要撲過去擋,可南越公主奔得太靠前,根本趕不到她身前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聲冷斥從車廂內傳來。 “放肆!” 南越公主蹙目一僵,親眼看清簾后當真有一雙紅色繡鞋,此刻落地端并齊合。 里面竟然真的有人…… 難不成自己想錯了不成? 另一邊,趁著南越公主怔愣之際,柏青雖摸不著頭腦,卻還是趕緊按照先前計劃行事,先將公主車輿護送進府,之后勒令府門緊閉。 門一閉,隔離視線,柏青猶豫了下,上前一把將車輿的門簾掀開。 入目,竟是一宮女打扮的年輕姑娘。 此刻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額頭浸汗,又慌無措地抬眸看向他。 不用想也知,這定是芷棲殿的人。 …… 南越公主越想越覺怪異,若車廂里當真坐著寧芙,依她那個被寵慣的性子,又豈會一直默不作聲,直忍自己忍到現在? 可車輿已經進府,無論是不是都沒了定論。 她氣不過的忿忿拾階而上,用力哐哐砸門。 可等了半響,里面都毫無反應,像完全把她無視掉,仿佛她今日就算將這扇實木門整個砸爛,里面的人也不會出來管。 馬上就要到了早市販賣的時段,街上的行人陸續(xù)多了起來,見公主府門口似有人在撒野,不少平民百姓也都于不遠處,好奇地抻著脖子駐足遠觀。 見此狀,南越公主身邊最信任的手下敕禹,忙上前小聲勸阻。 “殿下,別忘了我們今日來此的目的,只是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侍衛(wèi),眼下寧芙公主來了,我們是否改日……” “同樣都是一國公主,分不出來誰尊誰卑,難道我會怕她不成?” 敕禹硬著頭皮,“可這到底是大醴的地盤,若將此事鬧大,待回了南越,國君定會責難殿下,殿下自無畏,可到時受牽連的怕是王后啊?!?/br> 南越公主被戳及軟肋,伸手動作當即一頓。 她自小無法無天慣了,挨打挨訓都成了家常便飯,自不在乎。 可母后性子柔弱,恐怕父王一聲吼斥,都能惹她傷心掉眼淚。 思及此,南越公主收了手,又狠狠剜了敕禹一眼。 “好,我不再與寧芙公主過不去??缮洗文嗵妒苋柚?,我絕不能輕易罷休,那不知死活的賤侍衛(wèi),今日必挨我?guī)妆蕹??!?/br> 敕禹當然答應。 公主跋扈招惹旁人,他自是勸,可若是受樂外人欺,他拼死也會幫公主欺回來。 這時,崔易及時騎馬趕來,他看了眼亂景,眸底現凜。 “殿下,可是要闖公主府?”他口吻平平,卻隱藏警告意味。 南越公主抬眸,幾乎立刻眼尖認出,此人就是大醴太子身邊那位極得力的副手,想他在太子面前都能說上幾句話,定不是簡單校尉那么簡單。 平日她與寧芙過不去,尚且可以說是姑娘家的私下吵鬧,上不得臺面兒,可大醴太子……她還沒目中無人到那般地步,敢直接去開罪他。 于是對著崔易,她態(tài)度也好了些。 “崔校尉大概誤會了,我們并非要擅闖公主府。只是前幾日,我一手下與公主府內一個侍衛(wèi)起了點小沖突,我事后了解此事,自覺錯在我方,于是便親自帶人來,想給人家登門道個歉??烧l成想,偶遇五公主卻被冷漠對待,敲門,亦是吃了閉門羹啊?!?/br> “我也聽說兩位殿下曾私下生了口角,隔閡還在,自是無話可說,想想也是人之常情?!?/br> 崔易一回,瞬間便把這話意味變了味。 南越公主原本想暗示大醴待客不周,上升到國家大局觀的層面,而崔易早知道她要打什么主意,一個惡人先告狀的招數而已,在他眼里還成不了什么氣候。 南越公主卻以退為進,“我自理解五公主作為??墒悄鞘芰宋氖绦l(wèi),應出來得我手下一歉禮致意吧?!?/br> 她刻意將‘歉禮’二字咬得很重,明眼人都能覺察,這兩字意味深深。 崔易身為高級細作,自有一套打太極的高超技巧。 他面上和顏悅色,嘴巴一張一合,便輕易將人離拒千里之外。 “只是一尋常侍衛(wèi)而已,不值殿下勞神掛心。不過若真有歉禮,不如現在交付于我,待他們輪崗休憩時,我再轉交?如此,對方既能接到殿下的心意,又不會因此而耽誤值守任務,殿下認為可好?” 好個屁! 南越公主被他堵得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甚至現在,她都不覺得寧芙那副自得優(yōu)越的模樣討人厭,而眼前這人,才是笑里藏刀,實實在在的厭人精! 于是她懶得再笑臉相迎,隨即偏過目去,又哼了聲才道:“不用你轉交。我進不了門,但他總要出來吧,正好本公主今日閑暇,我一直守在這就是,一刻見不到他人,我便一刻不走。” 崔易好整以暇,往府門處看了眼,笑問:“殿下確認要進?” 南越公主剛要脫口應答,卻見崔易一副斯文善意的樣子,于是不禁多心懷疑,眼下他是在給自己設陷阱。 想了想,她不肯退卻,“我……我要進!” …… 南越公主沒有想到,崔易一來,便將此事變得那么容易,她率手下隨崔易順利邁進府門,剛剛走過過廳,就見上次傷及自己侍衛(wèi)就站在廡廊盡頭。 她腳步更急,剛要揮鞭教訓,可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別在腰側的鞭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崔易手里。 她惱怒回眸,崔易卻一派從容淡定。 “將鞭子還給我!” 崔易表情意味深深,“公主是要教訓誰呢?究竟是大醴的侍衛(wèi),還是南越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