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我所知，舟口鎮(zhèn)自開論道之先河以來，尚未有外人參加過的先例。當(dāng)然，從情理上，我并不把何姑娘當(dāng)外人?！?/br>
    “我知道?！睘槊夤?jié)外生枝，何霜不愿意過多展開敘述上午在老先生家的經(jīng)歷，斟酌著說，“還請你幫我轉(zhuǎn)告鎮(zhèn)長，非常感謝他的信任和支持。我確實很想留在鎮(zhèn)上，我也會盡力幫你們找暗門，只是我個人不喜歡派系斗爭，論道是你們鎮(zhèn)上最公平的事情，我想通過公平的手段留下來。”

    元軫低頭，似是在思考。何霜抱臂站在一旁，同時小心觀察四周。

    “我明白何姑娘的考量，你想?yún)⒓诱摰溃叵冉?jīng)過老先生那一關(guān)，你既有此打算，想必已有謀劃。元軫會將姑娘的決定轉(zhuǎn)達(dá)給父親?！?/br>
    “那實在謝謝啦！”何霜一身輕松地拍了拍元軫的肩，卻見他神情霎時黯淡下來。

    “何姑娘，實不相瞞，父親找姑娘，也許是為元家之利，我卻不是。”元軫神情懇切道，“我心知何姑娘與元禮他們更親近，因著元禮的關(guān)系，斯微和徐致也有幸能同你一道探尋鎮(zhèn)上隱秘。我自小對那邊的世界心向往之，做夢都盼著有朝一日去那邊看看。東山也好、暗門也罷，在你來之前，都是鎮(zhèn)上不能談?wù)摰慕伞Ｄ憧赡懿恢?，得知你是那邊來的客人，我心里有多歡喜。排席那日，我想方設(shè)法接近于你，后來父親邀你來我家，我在門外聽你說那邊的事，樁樁件件，我都聽得心潮澎湃，我用盡所有的法子，攛掇父親將你拉攏過來，我想同你一起去探尋……”

    元軫說得情真意切，何霜沒忍心打斷，他自己先停了下來。

    何霜再次拍了拍他的肩，這回力道很輕，是安慰。

    元軫低頭失笑，臉色轉(zhuǎn)瞬變得蒼白。“讓何姑娘見笑，元軫失儀了?！?/br>
    “不會?！焙嗡?，“是我很抱歉，不能成全你的心愿。”

    元軫搖頭，“我的心愿是小事，姑娘不必掛懷。今日之事我已知曉，姑娘若再遇到什么困難，仍可以來找我。”

    “會的?！?/br>
    烈日當(dāng)空，已過午時二刻。

    徐致隨徐元禮一同步出房間，道：“還是我下廚吧?！?/br>
    “不必，父親母親外出看診，不回家吃飯。就你我二人加一個東南，隨便吃些打發(fā)了吧?！毙煸Y徑直往廚房走去。

    聽徐元禮說到東南，徐致想到喚它：“東南！”

    只一句，東南“汪”的一聲回答立刻從院門口傳來，與東南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何霜。看見她，徐致面上一喜，道：“何姑娘不是去元家了嗎？”

    廚房門前徐元禮聞聲停步，何霜余光見他沒轉(zhuǎn)過來看自己，心不在焉地隨口道：“元家太遠(yuǎn)，我太餓了?！?/br>
    徐致微笑，正要向何霜走去，忽聽徐元禮說：“上午去菜地摘了兩顆茄子，我做不好，徐致，你來?！?/br>
    徐致很感到莫名其妙。

    蔣斯微在午飯前趕到徐元家，秀氣的臉上滿頭大汗。

    徐致問他還欠元家多少錢，蔣斯微說了個數(shù)，聽得徐致瞪大了眼睛，“你為什么非得燒粉青？”

    “好不容易找到祖上的秘方，我得試試?！笔Y斯微接過徐元禮給他盛的飯，“我起了個大早趕工，為的就是早點來你家商量，怎么說，徐致腦筋可算爽利了？你這副腦子，可不能再鈍了?！?/br>
    徐致面色發(fā)窘，低頭道：“昨夜之事，能不能別提了？”

    “不能。”蔣斯微果斷地說，“看來你是真的好轉(zhuǎn)了，還怕羞。”

    “確實不必放在心上，”說完這話，徐元禮抬頭看了對面何霜一眼，“有人和你有同樣癥狀?！?/br>
    “是嗎？”徐致驚問道。

    徐元禮點點頭，目光看向廚房的窗戶，道：“東南在巡守？”

    “對?！?/br>
    “何霜前兩晚接近暗門時，也有失常表現(xiàn)。”徐元禮低聲道，“據(jù)她猜測，暗門對人有影響。”

    “確切地說，是對人的意識，”何霜指著自己的太陽xue，“有影響?！?/br>
    這時，一直低頭扒飯的蔣斯微說：“可你們昨夜不是說元禮沒有被影響嗎？”

    “還有東南?！毙煸Y補充道。

    何霜沉吟了片刻，視線轉(zhuǎn)向徐致，道：“你能詳細(xì)描述下，你昨晚見到暗門的感受嗎？”

    徐致轉(zhuǎn)入回憶，廚房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只剩眾人輕輕咀嚼食物的聲音。

    “說不上來有什么特別的感受，就是，眼睛移不開，好像要被吸進(jìn)去，我本來以為，我一直以為，暗門應(yīng)該是個門，或者至少是個洞，郭先生的手記也沒寫出具體的情形，我總覺得那一小段水流要把我吞進(jìn)去，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沒想別的……”徐致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說到水流，”徐元禮適時接話，“方才我在郭先生手記里找到確切的記錄，加之前幾夜對暗門的觀察，可以確認(rèn)，暗門比一百年前小了?！?/br>
    “小了的意思是？”蔣斯微問。

    “今夜你去見了便知?！贝鸬氖鞘Y斯微的問題，徐元禮目光所向卻是何霜。

    何霜一直感知得到他的視線，右手握著筷子久久沒動，直至一個念頭浮出水面。“假如那位郭先生的推測正確，再過一段時間，河道這個暗門也許會徹底消失?！?/br>
    “徹底消失？”蔣斯微整張臉都糾結(jié)起來，“意思是，以后那邊不會有人再進(jìn)來，我們也永遠(yuǎn)去不了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