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禮又對何霜點了點頭示意，隨即出了門。

    徐元禮離開沒多久，何霜也飛快扒完飯，以自己也要去收拾為由禮貌告別了桌上人，不過她倒不是真要收拾什么，是有更緊要的事情必須馬上做。

    走出廚房，何霜在門口發(fā)現(xiàn)了元軫，他原本面朝院外而站，約莫是聽見了何霜這邊的聲響，在幽微的夜色下轉過身來。

    何霜疾步走向他，聽見他說：“元禮去河岸了。”

    何霜搖搖頭，“我不找他，找你?！?/br>
    元軫大惑不解，“姑娘找我何事？”

    何霜不說話，一邊朝他招手一邊示意他跟自己走。

    她沒帶元軫走遠，只在院墻外一角方便藏身的僻靜處停下。

    這一小段路走得匆忙，加上感冒還沒好透，何霜喘得厲害，不防背后一只出現(xiàn)溫暖的手，以很輕的力道幫她順氣。

    “謝謝?！焙嗡芍缘??！拔矣?、幾件事、要交代?！?/br>
    “不急，尚有時間。”

    “沒有時間了，我們這次談話不能被徐元禮知道?！?/br>
    “何姑娘請說?！?/br>
    “你知道我想在這留下的，對吧？”

    “對?！痹F疑道，“所以方才我就奇怪，姑娘為何突然決定離開?！?/br>
    “我也不是突然決定離開，就也t身不由己。”何霜半真半假地說，“走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br>
    “何姑娘請說?！?/br>
    “你們鎮(zhèn)上之前有人去找過暗門，都一去不回？”

    元軫臉上笑意頓失，他沉默了一段時間，道：“是，不過姑娘千萬不要誤會，家父和我都還沒有這個打算?！?/br>
    “哪個打算？”

    “就是……雇人去找暗門?！?/br>
    元軫的話，霎時讓何霜明白了舟口鎮(zhèn)更多內情，原來元家還做過雇人送命的事情，怪不得鎮(zhèn)上不待見他們。轉念一想，又覺得徐元禮的品性實在不錯，竟然沒有對她說元家半點不是。

    “姑娘在想什么？”元軫輕聲問。

    何霜立即回神，“我還想問，你們鎮(zhèn)上之前去找暗門的人，都是去哪找的？”

    “這個我知道，”大約是察覺到何霜沒有追究他家雇人的事情，元軫語氣輕松了許多，“之前那邊來過的客人，各類記錄、起居注、手記都統(tǒng)一由老先生保管，鎮(zhèn)上其他人無權閱讀，也便無從知曉客人具體從哪來。但舟口鎮(zhèn)史上是有路通向外界的，比如那座山，”元軫示意何霜看遠處的山，舟口鎮(zhèn)地形幾乎是四面環(huán)山，其中要數(shù)東部那座山最為高遠，“鎮(zhèn)上人試過山路，也試過水路，據(jù)說舟口鎮(zhèn)一開始因天災劃入方外之時，便有許多百姓試過走之前出去的路，只是那些路，全都不見了?！?/br>
    “全都不見了？”

    “你們在這做什么？”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何霜與元軫的密談。

    何霜循聲望去，見徐元青拎著一盞燈籠站在墻邊，燈光照著他的臉，弟弟臉色實在不大好。

    “沒做什么，我問他一些鎮(zhèn)上的人文歷史。”何霜一邊打哈哈一邊向他走去。

    “你方才說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要他送你回家?！?/br>
    “對?！?/br>
    “我呢？”

    何霜當下被這問題逗笑，走近了些，發(fā)現(xiàn)少年等待答案的表情很認真，意識到自己正面對一份誠摯的真心，何霜想著不能表現(xiàn)得太隨意，與他并行時，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也是我的朋友?！?/br>
    “既是朋友，為何我不能送你回家？”

    “我想，應該是你哥擔心路上會有什么危險，你年紀還小，不應該讓父母擔心。”

    “我水性很好?！毙煸嗔⒖陶f。

    “我相信?！?/br>
    “你，我，可是……”徐元青忽然結巴起來，好像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

    也就在這個時候，三人已走到徐元家門口，何霜一抬頭，看見院檐兩盞大燈籠下，徐元禮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兒，他手上拿著一個布包，和何霜對上視線后，他拿起布包說：“你前日換下的衣物母親已幫你收好，房內你的物品也一起裝在里面，時候不早，出發(fā)吧?！?/br>
    28、夜奔

    徐元禮逐客令下得匆忙，何霜為人并非多禮那一類，經(jīng)他催促，也沒過多糾纏，背上布包便同徐元青揮揮手告別。

    多年的識人經(jīng)驗使何霜分外清楚，在這個鎮(zhèn)上，唯一對她有100%純粹不舍之情的人應該只有徐元青。當然，她不會自戀到認為少年對自己有什么份外的情愫，她更愿意將這種純真的情感理解為，《e.t.外星人》里小男孩對外星人的那種喜愛。

    到了河岸邊，徐元禮先上了船，何霜眼見他轉身，似要扶她上去，不料元軫先她一步踏上了船，也先徐元禮一步向她遞出手，“來，何姑娘，我扶你?！?/br>
    何霜只得由他接到船上。上船后再去看徐元禮，他已經(jīng)獨自點亮了油燈，往船頭去了。

    元軫也撐了槳在船尾幫忙，何霜坐中間，船身離岸時，何霜看見岸上的徐元青，夜色彌漫下，只看得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她想也沒想，大力揮動雙手向他高聲喊道：“弟弟再見！”

    元青沒有回話。

    大約是暴雨使河水上泛，水流變快了許多。何霜看著船頭徐元禮的背影，正想著要不要和他說些什么，卻聽他先開口道：“先去桃林?！?/br>
    “不是直接從主河道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