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這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老天,我看都看不清楚!” 阿爾文不得不厲聲喝止:“都閉嘴!集中注意力!” 士兵們顯然為這出神入化的準成所鼓舞,高聲應道:“是,中隊長!” 與此同時,羅森聽見耳機里長官的聲音:“第七中隊注意,蘭蒂斯西南方戰(zhàn)力較強,所有人繞路從東北方突入,力求以最少傷亡攻破巨蛋?!?/br> 羅森打了把方向,和其他士兵一起服從道:“是,中隊長?!?/br> 在開火的那一瞬間,在阿爾文心里,說不驕傲那是假的。 即便經歷了這么多事,阿爾文潛意識里其實還記得年少時的夢想——走上戰(zhàn)場,建功立業(yè)。 那時身為s盟士兵還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他和軍校的同學們一起,學理論、學技術、勤訓練,而且還喊著忠誠的口號。 如今一晃眼,首腦成罪人,士兵為走狗,忠實者被迫反叛,赤誠者滿城通緝,一身本領卻成了絆腳石,曾經發(fā)誓并肩作戰(zhàn)的好友也不知身在何方。 就連擊中敵軍時的那點驕傲,也立刻就煙消云散,畢竟他知道自己在這場戰(zhàn)役中是什么站位,在后人的評價中是什么東西。 但什么都改變不了他此刻必須戰(zhàn)斗的事實。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作為士兵,他理應為s盟民眾而戰(zhàn)。 “敵軍發(fā)生分流,第五中隊看我指示燈,開始向東北方位移動?!卑栁恼f著再次驅動飛行器向著敵軍最多的方向去了。 與s盟軍中大開大合的情緒相比,東半球兵團的整體趨于鎮(zhèn)定。 他們很明白這場戰(zhàn)役大概率無懸念,但目前的狀況是趕狗入窮巷了,s盟爆發(fā)出什么樣的戰(zhàn)斗力都不稀奇,所以謹慎求穩(wěn)很重要,最后關頭還是不要出什么岔子。 “跟過來了?!绷_森在通信器中匯報,“是最早開火的那架,在最遠射程擊中了一架集團軍戰(zhàn)機。被這么跟著有些危險,我去會會?” 話音剛落,一群沖勁十足的集團軍戰(zhàn)機已經把移動中的s盟飛行陣糾纏住,同時耳機中傳來隊長的聲音:“集團軍已進行攔截,第七中隊繼續(xù)前進?!?/br> 羅森一邊與面前圍上來的s盟戰(zhàn)機交火,一邊應道:“是,長官?!?/br> 而另一方的安德魯,在這一戰(zhàn)中早早地被擊中并跳了傘。 他飛行器開得是不錯,但說到底本就是個臨時入伍的業(yè)余士兵,無力招架很是正常。而且他也明顯感受到這里的s盟士兵和之前在雅第利的不是一個量級,或許是因為在雅第利打的已經是一心撤退的殘兵,又或許是這里的士兵本就是從s盟的中心奇斯卡調來的精銳。 但作為一個業(yè)余的,他也已經盡己所能發(fā)揮作用了。 在飛行兵跳傘降落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突變?yōu)榱艘粋€普通步兵,隨身槍械就是用在此時,用來對付那些和他一樣被迫跳傘失去戰(zhàn)機的敵方士兵。 安德魯很快選中了目標,保險一拉沖著一個剛降落的士兵放了一槍。 這一槍吸引了周圍s盟士兵的注意,由于安德魯孤身一人,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本身其實也是個不錯的目標。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幾個槍口已經對準了他,差不多同一時間,背后傳來“砰”得一聲巨響,一枚巨大的炮彈從他身后飛向前方,那伙s盟士兵打保齡球一樣被轟得七零八落。 安德魯驚訝地回頭看去——他滿以為自己背五把重型槍已經夠剽悍的了,這是誰連炮都背出來了。 然后當他回頭,他看到了克里斯小朋友的那位同樣姓克里斯的父親。 “真是夠嗆,我就知道看這架勢,咱們這伙兒人在天上都待不了太久?!卑驳卖斎滩蛔⊥虏邸?/br> “那就把地面戰(zhàn)打好,能殺幾個是幾個,要是給了這些s盟士兵重新拿到戰(zhàn)機的機會,那可更難解決。”老克里斯說著和安德魯背靠背拉開了架勢。 蘭蒂斯巨蛋外,不論天上地下,戰(zhàn)火都密集地響著,激烈又有序,無情且壯烈。 火球和尸骨不斷掉落,鮮血和淚水流淌在沙漠中,但人們知道戰(zhàn)況越激烈,便越是要解決個徹底,越是已經接近尾聲。 戰(zhàn)爭如此令人痛苦,但是好在在世界毀滅之前,這一切都會過去。 第103章 報備,炫技,三小時 大約3小時的作戰(zhàn)后,交戰(zhàn)雙方均將第一梯隊撤下,第二梯隊補上。 集團軍方在沙漠中搭建了一個簡易基地,最外圈是防空炮,內圈是大量防輻射戰(zhàn)機,最中間是指揮部。 普通士兵沒有一個像樣的住處,為了抵御輻射只能到戰(zhàn)機里解決生活問題。 安德魯被空中飛行器接應,撤至基地內,剛鉆進飛行器就忙不迭地扯下防護面罩大口喘氣。 高強度集中注意力和消耗體力,使得他面色發(fā)白手腳微抖,不得不飲用應急箱里的酒來進行緩和,然后吃下大量糖類補充能量。 不一會兒,羅森也降落在附近。 空中作戰(zhàn)的消耗甚至比地面戰(zhàn)還要大,安德魯注意到他時他也在大口灌酒,但因為相距甚遠,安德魯也沒打擾他,很快戴回防護面罩沉沉睡去。 另一邊的阿爾文也降落下來,體力透支后的行為和對面沒什么兩樣,也是飲酒和補充糖分。 但不同的是十分鐘后,他立刻去向耶克斯大隊長申請道:“長官,請允許我繼續(xù)參加作戰(zhàn)?!?/br> 耶克斯翻看著彈藥消耗清單頭也沒抬:“滾回去休息。我看到你的表現了,你應該也很明白自己的價值,為了這場戰(zhàn)役我不能讓你輕易死掉。” “我不會的,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數?!卑栁闹蓖νΦ卣驹谀抢?,“或許這世界上還有許多駕駛技術比我高、準成比我好的士兵,但在這些技術扎實的人中我一定是體能最好的一個。6個小時的作戰(zhàn)對我來說沒有問題,訓練時我就常常這么干了?!?/br> 耶克斯這才抬起頭來:“心思是好的,但還是回去吧,這不符合軍規(guī)?!?/br> 阿爾文說:“我知道不符合軍規(guī),所以我才來找您報備?!?/br> “阿爾文,你覺得你很特殊是嗎?” “是的?!卑栁闹毖?,“我破過記錄,抓獲過萬能體,我能做到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我很明白自己的價值,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真到了支撐不住的時候,我會……” 耶克斯終于控制不住地大吼:“支撐不住的時候就晚了!” 阿爾文頓了頓,再次懇求道:“攻破巨蛋的最佳時機是5-7小時,這是我們在攻打其他聯盟時得出的數據規(guī)律。長官,在下次輪到我時可能就真的晚了?!?/br> 高壓之下,耶克斯的怒火已經達到頂峰:“你給我擺正自己的位置!這場戰(zhàn)役若勝,那也是我們全軍的勝利,不是你一個人的勝利,你不要把自己想得有多么與眾不同!” “好吧,那就當我是為了贖罪。”阿爾文說,“萬能體是我放走的,那個在飛行器上錄視頻的怪物是我放走的。” 耶克斯眼睛都直了。 但阿爾文已經不在乎了,認罪成了他除作戰(zhàn)以外最大的特長:“還記得那段時間軍用飛行器在奇斯卡內外到處搜尋嗎?那就是在尋找藏在我公寓中的萬能體。” “所以長官,您明白我的意思嗎?是我給了東半球插手這場戰(zhàn)爭的籌碼和借口。在我放走萬能體之后,東半球便以談判身份介入進來,南方聯盟也迅速抱團,然后最終發(fā)展成今天的模樣?!?/br> “如果要恪守軍規(guī),您現在應該將我抓捕扭送,但如果您想更加靈活一些,那就請允許我再次升空吧。您是一位稱職的長官,但您不必對一個叛徒的生死負責?!?/br> 耶克斯不知道自己該是什么心情,他只是震驚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士兵:“你到底在說什么?你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事?” “紐曼上尉不是也做了嗎?”阿爾文反問,“您應該已經看到新聞里列的叛徒名單了吧?紅字的是已死亡,黑字的是通緝中,紐曼上尉的名字就夾雜在紅字中間。當我聽見戰(zhàn)友們把上尉稱作‘叛徒’時,我心里竟也釋然了不少,因為我突然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壞詞兒?!?/br> 他繼續(xù)道:“非要說為什么的話,因為她是個人,是個完全無辜的人。我眼睜睜看著s盟的研究員用輻射光線照向她,使她掙扎、慘叫,使她和人類在外貌上的差距越來越大,而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甚至曾被解剖。長官,我們這些男人受得了這些嗎?單是想想成為戰(zhàn)俘被關起來就已經生不如死了吧?何況人家還完全無罪。” 耶克斯眉頭緊皺:“女孩子?你愛上她了?” “是的?!卑栁拿摽诙觯暗曳潘吲c這份愛慕無關,只是因為我們根本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去拘禁人家。她是個堅強又勇敢的人,總是以一副冷靜的模樣面對遇到的所有事,這也使得我能在更加清醒理智的情況下做出放走她的決定。捫心自問,如果當時我負責看守的是個失聲痛哭、驚慌失措的女性,那可能不出三天我就會因請求釋放萬能體而遭到嚴厲的處分,聯盟可能甚至會因擔心我泄密而將我下獄。反倒是她鎮(zhèn)靜的樣子讓我一度以為我們做得還不那么過分。” 阿爾文一口氣說完,他想看看耶克斯對此的反應,但耶克斯什么也沒說。 他只是一手叉腰,一手久久地捂住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臉上盡是疲憊。 然后耶克斯蹲了下去,開始撿拾被自己推倒的文件:“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紐曼做的那些事,你事先知情嗎?” 阿爾文也蹲下,殷勤地幫忙把文件整理好:“知情。我當時滿以為只要計劃成功,我們的聯盟就有救,同時參與這件事的人也能被世界豁免。之所以來到這里,一方面是覺得我不配——我不配通過濫竽充數來得到這樣神圣的豁免,另一方面是我多少想做些士兵真正該做的事情,我背叛了西約姆,但我從來也打算沒背叛s盟民眾……” 說到這里,阿爾文突然記起,關于“參與刺殺西約姆就可以逃脫制裁”的這個思想,最早其實是安琪灌輸給他的。 但是安琪會出錯嗎?她真的認為這對阿爾文來說是條生路嗎? 阿爾文的聲音頓住——他原本就沒打算高估自己在安琪眼中的形象,那時安琪說幫他找活路,他也只認為那是安琪試圖與他拉近關系從而方便逃跑而已。 現在看來,他的想法還是太樂觀了——如果安琪原本就知道刺殺西約姆是什么下場,那她可能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整死他而已。 這樣殘忍的心靈折磨,確實很像安琪的作風,而他執(zhí)拗地選擇了另一條路,不料反而陰差陽錯地逃脫了安琪的制裁。 阿爾文換了口氣兒,還是把話說了下去:“可現在看來,事情的發(fā)展與我以為的完全相反。那些偉大的人逐一死去了,我卻還好好地待在這里——長官,您的文件?!?/br> 耶克斯一邊站起,一邊把阿爾文手上的那部分也接了過來:“你去吧,彈藥省著點用?!?/br> “請放心吧長官,沒記錯的話在剛才的三小時內,我很少有打空的時候。”阿爾文說著行了個軍禮,然后轉身離開了。 羅森沒有睡著,只是在飛行器內閉目養(yǎng)神,周圍的sao動聲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睛。 看一看時間,只過了半小時。 他打開望遠設備觀察戰(zhàn)場,然后就明白旁人在吵什么了。 他揉著太陽xue道:“這人是不需要休息的嗎?” 是的,即便看不清飛行器上的編號,也可以確定那就是令人頭疼的那架——在之前的作戰(zhàn)中,幾乎算是箭無虛發(fā)。 現在他又上去了。 羅森倒是不心急,他知道東半球和集團軍的兵團中能人大有人在,他并不是其中特殊的一個。 而且既然有“3小時”作戰(zhàn)的規(guī)定,那就不是沒有道理的,就算是羅森身體也吃不消,這時候再上去容易被打下來。 除此以外,他還有個想法——如果這家伙是打算打到體力耗盡再下來換人,那在他力竭時就是攻擊他的好機會;就算他體力過人,能一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不被擊落,那6小時總是極限。 也就是說等羅森再上去時,他差不多就得下來了,那就是攻擊巨蛋的好時機。 這么想著,羅森再次閉上眼睛,他有預感擊破蘭蒂斯巨蛋的時間差不多就是第三組戰(zhàn)機升空的時候,為此他得養(yǎng)精蓄銳,不能掉鏈子。 而如果第三組打完巨蛋還沒破,那集團軍和東半球的心態(tài)差不多都得受影響,到時的策略應該是暫停攻擊,重新整軍,等于是從頭再打,又得死傷無數。 作為第三組必定會上場的士兵之一,羅森覺得壓力頗大,他無比希望那個百發(fā)百中的s盟士兵在他睡醒時就被打下來,他是真的不太想跟這種有能力且不要命的人硬碰,畢竟誰的命都只有一條。 還有一個原因是,像這樣為了自己的聯盟和民眾可以付出一切的態(tài)度,羅森其實打心底里有幾分敬意。 他是真的很不想打仗。 隨著阿爾文又一次發(fā)動攻擊,一架飛行器應聲掉落,順帶還砸到了正下方的另一架,逼得兩個士兵雙雙跳傘。 這已經到了連戰(zhàn)友都會覺得可怕的地步,這架5650號的行為看起來已經不僅僅是作戰(zhàn),更像是炫技。 由于阿爾文再次升空,s盟方士氣大增,而從對方士兵駕駛飛行器時出現的一些低級錯誤來看,他們的心態(tài)已經受到了影響。 而對于阿爾文來說,他其實有信心守住今天的進攻——既然耶克斯已經允許他延時作戰(zhàn),那么第三波的三個小時如果他還想繼續(xù)打,那其實也不用費時費力地去報備了。 至于守住了今天,明天怎么辦;守住了明天,后天怎么辦——像這樣的問題,就交給還在奇斯卡內部談判的那些政客們去解決吧。 只要這場攻防戰(zhàn)能一直打下去,那總能等到結果出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