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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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容掐住驚蟄的臉,淡聲說道:“我不愿理,又非不懂?!斌@蟄有些時候看他,是將他當(dāng)做什么不通世俗的稚子嗎? 驚蟄呵呵,他沒覺得有什么不同。 冷不丁反應(yīng)過來,驚蟄憤憤拍掉赫連容的手,怎么又動手動腳的! 不知道赫連容說的話,哪里打動了明雨,也可能是皇命難違,明雨到底是坐下了。 這頓飯吃得倒是不難挨。 赫連容一句話都沒說,大多數(shù)時候,他的視線只落在驚蟄身上,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話。他這態(tài)度,反倒是讓其他人都自在了些,不管是進食還是說話,都不再緊繃。 只是或多或少,都會留意到驚蟄與赫連容的相處。 待吃過后,岑良就早早拉著柳氏離開,說是舟車勞累,已是有些困乏。 早在等待的時候,驚蟄就已經(jīng)親自整理過正房與岑良曾經(jīng)的住處,再有各種衣裳服飾,都一一準(zhǔn)備好。 素和迎了上來,笑吟吟地說道:“夫人,娘子,還請隨我等來?!?/br> 岑良:“我今夜,想同娘親一塊歇?!?/br> 驚蟄頷首,讓她們隨意便是。 他知道她們肯定有許多話想說,又見她倆面上也有困乏,自然不再打擾,只說一切事情都可以讓素和來找他。 家中要是有女眷,那許多事,還是要交給同為女人的素和等人要好些。驚蟄再是與柳氏她們親近,許多事情也不能一手cao辦。 經(jīng)過一番洗漱,又換過衣裳后,再重新回到正屋,岑良不免覺得新鮮,繞著房屋走了一圈,對柳氏說道: “娘,看起來真的與從前相差無幾。” 柳氏坐在梳妝臺前,正慢慢梳著頭發(fā),聞言笑了起來:“那容九待你兄長,是有幾分真心在。” 這屋子打理得很好,甚至還保留著從前的模樣,如果不是真的有心,是做不到的。 岑良幾步走到柳氏的身后,取過她手里的梳子,給她通著頭發(fā)。 “可我好怕他?!贬悸曇粜⌒〉?,似乎覺得說出這話很丟臉,說得心不甘情不愿,“我總覺得,他似乎不喜歡我們?!?/br> 這感覺,柳氏比岑良的感觸更深。 岑良再是聰明,都不過十來歲的姑娘,見識過的人與事還是少了些。 在柳氏看來,別說是不喜,容九對她們的到來,應(yīng)當(dāng)可以用上抵觸二字。 微妙的是,那并非是瞧不起,亦或是鄙夷,相反,那是……警惕? 容九對她們充滿戒備,那凌厲壓抑的氣勢,無時無刻不在宣告著他的領(lǐng)域……他待驚蟄,似乎有著某種奇異的占有欲。 岑良皺了皺小臉,哀嚎了聲:“不是吧,這位哥夫怎么這般小肚雞腸?” 柳氏:“許是與家人有關(guān)?!?/br> 白日里,驚蟄與赫連容說話的聲音不算低,柳氏也聽到了驚蟄的話。 容九的家里,似乎并不怎么善待他。 不然驚蟄也說不出那樣的話。 柳氏嘆了氣,轉(zhuǎn)身抓住岑良的手,不再讓她梳下去,輕聲細語地說道:“我們剛與驚蟄相見,許多事情都鬧不明白,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莫要去置喙,只要驚蟄覺得安心快樂,那就足矣。” 岑良撲哧一聲,趴在柳氏的肩膀上笑。 “娘,我倒是覺得,驚蟄哥哥好似將那容九迷得死死的?!?/br> 方才吃飯時,岑良就已經(jīng)有所感。 但凡驚蟄出現(xiàn),那容九眼底,就再沒有其他人。 仿若世間一切,再不如那抹亮色。 … 嘩啦與滴答的聲響交錯,在熱騰騰的霧氣里,驚蟄站起身來,淅淅瀝瀝的水痕滑落下來,濺落在水面上。 他慢吞吞爬出木桶,站在屏風(fēng)后擦拭著身體,那濕漉漉的頭發(fā)黏在肩膀背后,帶著幾分凌亂的肆意。 這幾天,驚蟄一直緊繃著情緒,等到柳氏和岑良到時,才堪堪放松了些。只人一旦放松下來,就有些困頓。 驚蟄沐浴過后,更是如此,整個人都迷迷瞪瞪。 他剛繞過屏風(fēng),就被赫連容攔下。 驚蟄迷糊著抬頭,只聽得對方似是嘆了口氣,將他抱了起來。 那騰空的感覺,叫驚蟄清醒了些,“你不要……” 罷了。 這人說了也不聽。 赫連容抱著驚蟄到軟榻坐下,他踢掉了鞋子,轉(zhuǎn)身就見赫連容取來許多物什,慢吞吞地折騰起他那頭濕發(fā)。 驚蟄這才想起來,若是晚上洗過,的確要早些弄干頭發(fā)才好,不然容易著涼。 要是在宮中,赫連容身為皇帝,甚至?xí)泄潭ǖ娜兆酉搭^。那些繁文縟節(jié),驚蟄只聽了一耳朵,就覺得麻煩。 驚蟄剛才沐浴時要是清醒些,就不會連帶著頭發(fā)都洗了,得虧這是春夏時節(jié),晚間還算溫?zé)?,?yīng)當(dāng)不會招惹風(fēng)寒。 這屋內(nèi)有幾分暖意,再加上赫連容在熨著驚蟄的頭發(fā),也就叫他更加昏昏欲睡,不得不撐住自己的眼皮,這才叫人更為清醒些。 “赫連容,”驚蟄想起白日娘親的問題,“你的身份……愿意說給她們知道嗎?” “我原以為,不愿的人,是你。”赫連容的聲音冷漠,帶著幾分冰冷的寒意,“畢竟,你還在生氣。” 一說到這個,驚蟄就不困了。 要不是這把頭發(fā)都在赫連容的手心,驚蟄肯定要回頭張牙舞爪。 生氣! 他當(dāng)然還在生氣。 要是那么輕松就放過,他也太是任人揉搓,就像是個呆瓜。 “在我看來,騙我,與瞞著我,就是一回事!”驚蟄的聲音加重,“你瞞著我,不告訴我家人還活著的消息,我當(dāng)然會難過。” “驚蟄,我很貪婪?!焙者B容的動作很輕,慢慢撫弄過他的頭發(fā),“一想到,你的親人出現(xiàn)后,你就會將原本傾注到我身上的情感,分出大半落在他們身上,我既不愿,亦是不喜?!?/br> 他的聲音平靜,娓娓道來。只這話語里袒露的話,卻帶著可怕的威壓。 驚蟄早該明白,赫連容并不在乎驚蟄對除他之外的人到底是什么情感,只要這些人占據(jù)了驚蟄的關(guān)注,他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這種暴烈,扭曲,偏執(zhí)的感情著實太過熾熱,光是注視,都會有觸目驚心之感。 驚蟄深陷其中,早已經(jīng)再逃不開。 “你知道你這么做很不正常,對吧?” “甘之如飴?!焙者B容淡淡,“所以,你怎會愿意提及我的身份?” “……我恨你這些隱瞞,但你與我的關(guān)系,又不是假的。”驚蟄深吸了口氣,勉強將話題拉回之前的問題上,“縱是鬧得要分開,此刻也還是……我既都與娘親說了,怎會不愿意告知你的身份……” 發(fā)根刺痛,好似赫連容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只一瞬,又很快松開,大手慢慢摩挲著驚蟄的頭皮,赫連容的聲音居高臨下,帶著緊繃的冷意。 “絕無可能分開。”赫連容冷聲道,“我不會讓你有離開的機會?!?/br> “你再這般瞞我騙我,那可不好說?!斌@蟄冷冷呵了聲,“赫連容,你一再如此,是覺得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可以原諒嗎?” 先前是景元帝的身份,現(xiàn)在是瞞著他親人的事,赫連容怎么能覺得,每一次驚蟄都能容忍,都能原諒? “剛知道他們還活著時,我想殺了他們,只是出于世俗的考量,我知道正常人總會在意親人……你也如此,故而容忍了下來?!焙者B容的聲音,很是平淡,仿佛自己在說的,不是什么血腥殘酷的話,“取而代之的辦法,是殺光任何知道他們身份的人,以保守這個秘密,不叫你得知?!?/br> 他越是平靜,驚蟄就莫名緊張起來,不僅是為了他話里那些殘酷,更是為了他這異樣的袒露。 “這其中,原本該包括任何人,不論是你的朋友,亦或是你認識的人,只要他們觸及到這個秘密,都必須死?!?/br> 伴隨著他的講述,在驚蟄看不到的地方,赫連容的眼神變得危險惡毒起來,仿佛黑眸里浸滿的,都是惡毒的汁液。 不該有任何的同情,也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只要殺光一切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唯獨留著驚蟄家人一條性命,這樣,既能留著他們的性命,而驚蟄,也一輩子都不知道知道這件事。 真是兩全其美的事。 驚蟄的聲音顫抖著,呼吸也有些急促:“……你到底,殺了多少人?”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也跟著細細密密地輕顫著,仿佛畏懼著即將聽到的答案。 他不敢相信,這答案會是這般瘋狂。 一只大手按住驚蟄的肩頭,繼而撫摸上他的臉頰,強迫著驚蟄抬起頭來,叫他面上的驚慌都落入眼底。 “一個都沒有?!焙者B容輕聲說著,如同一個秘密低低袒露,“至少是你在意的那些,真是可惜……方才會叫那封信,陰差陽錯,落在你的手里?!?/br> 赫連容后悔的不是自己的做法,不管多么殘忍,多么無情,他甚至是得意的。倘若真有悔意,他憎惡的也只會是遲疑的自己。 他早該殺了陳少康。 “驚蟄,你改變了我?!?/br> 沉重的頭顱落在驚蟄的肩膀上,如同怪異的重壓,也間接落在他的心頭,逼迫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既是如此,你得永遠圈養(yǎng)著我才是。”輕輕的,赫連容笑起來,那沙啞的笑聲是如此怪異,帶著難以言喻的瘋狂,“這可全都是,你的責(zé)任?!?/br> 驚蟄恍惚有種,自己竟是真的馴服了一頭可怕怪物,真是……奇異的錯覺。 就連一舉一動,都非得謹慎才行。 因為一動,便可能是毀滅。 仿佛那掀開瘋狂的繩索,就緊攥在他的手中。 繩索的另一頭,是赫連容。 第102章 茅子世來的時候,容府甚是安寧,沒有他想象中的雞飛狗跳,一時間,他竟是有些失望。 給他帶路的于管事甚是清楚他的脾氣,沒忍住說道:“茅大人,您好歹端著點?!边@一副要看好戲的模樣,被景元帝看到,可不得剁了他。 茅子世:“怕什么?現(xiàn)下無事發(fā)生,不正說明,他那躁火,都被某人壓下來了嗎?” 這本事,茅子世真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