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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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隨山定的是一間會議室,柏延遠遠便瞧見他的貼身秘書抱著一沓文件,在門口躊躇不前。 “不進去嗎?” 周文眼底堆積著兩道深深的青黑,他哭喪著臉道:“尹總在開會,我一時半會兒進不去的。” 柏延將外套穿好,道:“和誰?” 周文說了幾個人名,柏延一聽,這些人都是集團高層。 他點點頭,手還沒碰到門把手,周文臉上仿佛寫滿“你命不久矣”這五字,他驚叫一聲,連忙阻止道:“柏先生,您要不在外面等等?” 尹隨山請他過來,還要他在外面候駕? 別太荒謬。 柏延朝他笑笑,堂而皇之地推門直入。 推門的聲音有些刺耳,柏延前腳尚在門外,幾道銳利的目光宛如離弦的箭,“嗖嗖”地把他扎得渾身都是窟窿,高層們的談話戛然而止。 這間會議室是普通房間的三四倍大,配套的桌椅看上去都上了年紀,深色的窗簾莫名給人一種臟兮兮的感覺,一抖能落下滿地的灰。 尹隨山身上那件扎在西褲里的高檔襯衫漏了一個小角出來,平??傆冒l(fā)膠打理好的頭發(fā)亂蓬蓬的,從頭到腳微妙地透露著邋遢的氣質(zhì)。 他左臉貼著繃帶,右手端持在胸口,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 “我說過現(xiàn)在——” “是我。” 柏延找到了一把椅子,路過尹隨山座位時,眼尖地瞥見文件上的“里?!倍?。他拎著椅背走到長桌另一頭,在一眾拉著臉打量他的高層里選了一個年紀最輕的,問道:“這場會你們開了多長時間?” 那名高層咳嗽一聲,他先看了看尹隨山的臉色,隨后說道:“八小時?!?/br> 難怪臉色這么臭。 就算是拉磨的驢也有吃飯休息的時間,敢情華刻這群高層驢都不如。 該死的資本家,柏延暗暗罵道。 座位靠近尹隨山的一名高層問道:“尹總,這位是?” “柏延。”尹隨山道。 高層之間相互低聲交談,像是在確定柏延和尹隨山的關(guān)系,解答過柏延問題的那位高層靠過來輕聲道:“我記得你,柏先生。” “今天是要處理家事吧?理解理解。” 柏延:。 請問你理解了什么? “那個,”柏延敲了兩下會議桌,道,“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吧,我和尹總有急事商議,麻煩各位先出去一下?!?/br> 被尹隨山壓榨了整整八小時的華刻高層聽到柏延這句話,就好像確診了癌癥晚期的病人突然被告知診斷結(jié)果有誤,眼底迸發(fā)著難以克制的雀躍。 散場時,柏延隱約聽到有人詢問“是哪方面的急事”,那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高層熱心地解答:“這是尹總的家事,我們最好不要過問?!?/br> 真是個大聰明,柏延感慨道。 會議室只留下他和尹隨山,柏延隔著五六米的距離,雙手交叉:“我猜猜,你和我哥又發(fā)生什么事了?” 尹隨山將亂發(fā)后捋,眉眼間帶著倦意:“簽完離婚協(xié)議,我定了最早的航班趕去里希向柏庭解釋這一切,結(jié)果他不但不接受我的道歉,反而——” 尹隨山停在這里,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柏延在心里幫他補齊了后面那幾個字: 反而把他暴揍一頓,讓他連夜進急診室丟人。 “你為什么不定市區(qū)的酒店,非要跑這里開會?” 尹隨山剛牽起嘴角,就吃痛地“嘶”了一聲,他捂住嘴邊的傷口,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定市區(qū)酒店?我干脆昭告全世界,華刻集團ceo尹隨山在里希被前男友打了一拳算了。” “三秒鐘,我的臉就能登頂各大新聞頭條?!?/br> 柏延:“噗嗤?!?/br> 他幻想了一下畫面,還怪有喜感的。 “那這場會議又是怎么回事?”他道。 尹隨山:“我想把華刻的下一家分公司開到里希。” “……” “我想好了,”尹隨山道,“分公司建成之后,我會去那邊呆幾年,等情況穩(wěn)定了再回國。” 柏延擔(dān)憂道:“你這種情況持續(xù)多久了?” 尹隨山:? “我說的是,病情?!?/br> 柏延道:“戀愛腦是病,得治?!?/br> 他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尹隨山的座位旁,拾起那本“里希分公司”的策劃案翻了幾頁。 雖然他看不太懂。 “第一,你尹隨山身為華刻集團ceo,竟然這么草率地發(fā)表了一項重大決策,你問過公司其他高層的意見了嗎?問過股東的想法了嗎?” 柏延:“哦,可能你問過,但你并不在意他們的答案是什么,因為你固執(zhí)己見,執(zhí)意為了我哥拋下一切?!?/br> “可其他人怎么辦?你有想過這個決策帶來的后果嗎?” 他手指放在策劃案封面的“里希”二字上,點了點:“第二,我哥在里希,是有正兒八經(jīng)的事情要做,他作為記者需要時刻留意賽場上的情況,采訪運動員、寫發(fā)言稿。他不是因為這么點該死的小情小愛去里希散心吹風(fēng)!” 說到這里,柏延想起了一件事。 柏庭在里希這個消息,是他告訴尹隨山的。 那時的他穿來沒幾天,沒有考慮到在這個世界他所遇見的每一個人,已不再是薄薄的一層紙片,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rou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