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鹿安清猛地看向公西子羽,眼神銳利。 公西子羽:“我感覺到過數(shù)次入侵。” 就像是,有人在敲門。 然后,溜溜達(dá)達(dá),自在地穿過了寒冷的界限。 鹿安清:“……” 他知道公西子羽在暗示什么。 那夢同樣困擾他多時(shí),每每從夢中醒來,總會有些不得體的反應(yīng)。 今日總算得知緣由。 雖鹿安清看著是倒霉的那一個(gè),可這般說來,的確是他無意識入侵了公西子羽的……怎么說來著……泥丸宮?或者是精神里的圖景…… 回想起他在公西子羽的“幫助”下到底搭建出了什么,鹿安清的神色微沉。 “臣非故意……”鹿安清勉強(qiáng)說道,還沒說完,就看到公西子羽搖了搖頭。 “這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是身體本能,發(fā)現(xiàn)了這份聯(lián)系?!彼耐淄鹑羟鍦\湖面,藏著驚濤下的暗涌,恬淡平和的聲音帶著一分愧意,“這次失禮,我原也是,想幫助祝史?!?/br> 鹿安清如鯁在喉。 “幫助”。 這事說來羞恥難堪,然他受益匪淺。 除卻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幫助”外,鹿安清醒來后,便發(fā)覺到身體的變化。 鹿安清是黃級,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所以拔除災(zāi)禍時(shí),他總是容易力量不足,可現(xiàn)在,他感覺身體的極限似乎被無止境地拔高了。 ……想罵人,但不得不噎住。 鹿安清掏出手帕,低頭擦了擦。 之前近乎失控時(shí),宛如野獸的瘋狂正一點(diǎn)點(diǎn)平息,宛如得到了滿足。 緩緩地在理智底下流淌。 “公子,先著太醫(yī)處理下傷口罷?!彼Z氣有些冷淡地說道。 好似剛才發(fā)生的種種事情,就此被他們掠過。 公西子羽:“不必在意,多事反倒會惹得我那父皇在意。我命非石取衣裳來?!?/br> 宮墻外,雨聲逐漸停了。 非石已經(jīng)恭敬地準(zhǔn)備好了新的官袍。 鹿安清今日上值,出入宮闈,乃是普通史官的服飾。普通史官和祝史穿的官袍不盡相同,可都有玄色。 一旦涉及玄色,尋常的制作都要經(jīng)過查問。 公西子羽不過一個(gè)被廢的太子,手底下也無權(quán)無人,不過幾句話的吩咐,就已經(jīng)備好了新的官袍,而且…… 立于屏風(fēng)后,鹿安清微微蹙眉,撫摸著衣裳。 穿起來,還正巧合適。 等鹿安清收拾利索出來,非石正在給公西子羽上藥。 原本四皇子劃破的傷口雖長,可劍口也算利索。然經(jīng)過剛才的爭執(zhí)后,傷口已經(jīng)被污染,變得撕裂可怖。 非石沉著臉給公西子羽處理傷口,青年的臉色雖是蒼白,可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笑意。 “我眼下這般,還望祝史多擔(dān)待,無法相送了?!惫髯佑鸪拱睬孱h首,“非石,你去送送鹿祝史?!?/br> 非石欲言又止。 鹿安清:“時(shí)候不早,臣自行離去便是,還是讓非石給公子處理傷口罷?!彼D(zhuǎn)身朝外走,但過不了多久,非石還是跟了上來。 鹿安清在濕|漉|漉的庭院石板停下腳步,語氣有些微涼地說道:“公子并不總是那么溫柔,對嗎?” 他看向跟在身后的非石。 非石欠身:“仆不知祝史在說什么。” 鹿安清的視線在非石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終移開,他聽到了清脆的鳥叫聲。 鹿安清下意識抬頭望,正看到幾只小鳥展翅高飛,它們嘰嘰喳喳地歡唱著,繞著庭院飛了兩圈,然后齊齊地在墻頭落下。 它們探出圓溜溜的小腦袋,歪著,像是在注視著鹿安清。 非石:“這是公子讓留下的,他說,熱鬧些才好?!?/br> 鹿安清沒有回答,僅僅只是朝著非石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又邁步往外走。 誰都有假面,就算那溫和,不過是公西子羽的假面,那也實(shí)屬正常。 等到了宮道外,鹿安清只走出幾步。 【官家和皇后在德天殿大吵了一架】 【這思庸宮也沒看出來什么蹊蹺……官家真是多心了……】 【好涼快】 【什么廢太子,已經(jīng)是階下囚,這么多年根本不能進(jìn)出一步……守著個(gè)廢物,可真是麻煩?!?/br> 【昨兒送的禮還不夠嗎?待回去,還得再盤算盤算……】 轟鳴聲呼嘯而來,心聲充斥耳畔。 鹿安清下意識將屏障豎起,這才擋住了咆哮而來的洪流。 ……不知什么時(shí)候起,思庸宮外,調(diào)來了一批侍衛(wèi)。 明康帝,思庸宮。 公西子羽…… 他們…… 一個(gè)微妙的詞滑過鹿安清的心,“他們”? 哪個(gè)“他們”? 是明康帝與公西子羽的“他們”,還是……另外什么的? 玄妙的預(yù)兆,讓鹿安清不解皺眉。 … 那一日,明康帝對鹿安清的晚歸并不在意,只是詢問了幾句,確保無事后,就很隨意地讓鹿安清出宮去。 待到輪休日,鹿安清這才擬定主意,讓阿語去門外守著。 “若是我到夜間,還是昏迷不醒,你就去史館找明武?!?/br> “是。” 阿語沒有問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鹿安清將自己挪到床榻上,避免自己軟倒下去時(shí)摔到哪里,而后,捏了捏眉心。 眉心。上丹田。 公西子羽那時(shí)是怎么做來著……他斂眉凝神片刻,總算順利感覺到那些精神觸須……然后,再一點(diǎn)點(diǎn)追尋著觸須,回歸終點(diǎn)…… 眼前好似白光一亮,他刺痛地捂住自己的眼。 過了許久,他緩緩低頭,看著沒過腳踝的白雪,他驟然意識到…… 至少在這件事上,公西子羽的確沒有騙他。 他總是一次又一次,怪異地闖進(jìn)屬于對方的地盤,自然得仿佛那是自己的領(lǐng)域。 ……這可能是一種非常冒犯的行為。 他模糊不清地意識到這點(diǎn)。 鹿安清最先感到冷。 漫天白雪覆蓋的山體沉默地佇立著,那是語言無法形容的震撼,仿佛整個(gè)天地都充斥著廣袤的素白。而與之相連,亦或是相容的邊緣,卻是一處狹窄,陰暗的小房間。 這怪異又扭曲。 陰濕的角落里,燃著小小的燭光,照亮這間詭異的囚牢。 鹿安清當(dāng)然記得這里。 他住過幾年。 在還有些,不太記事的時(shí)候。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的景象會是這個(gè),不過在意識到自己真的能“看到”后,他慢吞吞地越過了邊界,朝著自己的領(lǐng)域走去。 砰—— 一聲非常清晰的巨響,仿佛整個(gè)景象都開始為之震蕩。 鹿安清蹙眉回頭,就見雪山下那片巨大的,澄澈的冰上湖面,開始裂出層層波紋。 接二兩三的響動震天徹地,仿佛在冰層下囚禁著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說起來,為何公西子羽的景象,會是雪山?肅穆的白雪里,藏著什么? 他在邊界處駐足。 … 思庸宮內(nèi),公西子羽緩緩睜開眼。 略頭疼,又有趣地?fù)沃~。 怎么辦呢? 如入無人之地,那股輕靈的意識,又溜溜達(dá)達(dá)闖了進(jìn)來。 探頭探腦,好不靈活。 讓“他”,也更加蠢蠢欲動。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