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怪我了嗎?”姜閾問他,眼底和鼻腔涌上絲絲酸意。 梁東言咬了咬牙,他想說,還怪的。 他在心中犯擰、始終過不去那場分離。 “你想知道,我就說。” 梁東言徹底拋開自己,像個虔誠無比的獻祭者,姜閾想看,他就算傷痕累累,也大方地給他看。 即便那件往事只要回憶就像利刃,不時會在他身上劃上幾刀。 “好?!苯擖c頭:“停車吧,停下說?!?/br> 梁東言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姜閾不放心他這樣開車。 梁東言將車緩緩停在路邊,他從抽屜里拿了包拆封了但還沒抽過的煙出來,抽出一根放在嘴間,偏頭看姜閾:“我不點火,就聞聞味兒?!?/br> 姜閾“嗯”了聲,他沉靜地看著梁東言,等他開口。 梁東言大一的上學期,客觀看來,其實過得還算不錯。 梁敘衡的債已經(jīng)還得差不多,而他又時常出去接活兒,除了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冷淡,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賺的錢甚至已經(jīng)能夠負擔起梁敘衡手術后的醫(yī)藥費,如果不是某天醫(yī)院突然把梁東言喊過去,說梁敘衡的癌細胞突然擴散,不積極治療的話,患者最多只剩一年的時間。 那天梁東言面無表情地站在主治醫(yī)生的辦公室里,問醫(yī)生,那積極治療呢? 醫(yī)生說有希望延長到三年,甚至更久。 離開醫(yī)生辦公室后,梁敘衡在外面緊張兮兮地拉著梁東言,問他醫(yī)生說了些什么。 梁敘衡最近總是吃不下飯、還容易犯困、而且瘦了不少。 梁東言朝他搖頭,說醫(yī)生讓我給你補營養(yǎng)。 大一上學期的后面兩個月,梁東言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學校,他白天給學生上課、晚上去演奏、駐唱,沒日沒夜地賺錢。 一個月后醫(yī)院建議梁東言陪床,梁敘衡的脾氣不好,醫(yī)院護工都照顧不了他、而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各種藥物和治療反應強烈,身邊不能沒有家人。 于是梁東言離開北京回了東吳,在照顧梁敘衡的同時又去了之前梁溪的那個培訓班,那老板聽說梁東言愿意回來上課很高興,不僅給他排了好幾個學生、還給他加了時薪。 梁東言的學生里依舊有陳子君,這學期陳子君已經(jīng)升了高三,還有一個多月便要參加藝考。 而梁東言給陳子君上課的第一天,她的mama便來了,也就是李貞。 李貞很驚喜重新在機構里看到梁東言,她依舊像以前一樣陪著女兒上課,而對梁東言的態(tài)度更加曖昧明顯。 李貞早早和陳子君的爸爸離異,現(xiàn)在是單身,機構里好幾個老師都感覺到她對梁東言有意思,而作為李貞的朋友、也就是機構老板,更是喜聞樂見。 機構老板甚至有意推波助瀾,他知道梁東言爸爸生病的事,明里暗里暗示過梁東言李貞很有錢。 梁東言對李貞一如既往地抵觸,他抵觸到反感,只要李貞出現(xiàn),他就會刻意回避。 某天學生們下課后,梁東言叫了外賣在教室里吃,吃完還要上新高二的課,而就在這時,李貞推門進來,又“咔噠”關上了門。 梁東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沒理,繼續(xù)低頭扒飯。 “你就這么抵觸我嗎?”李貞早早不再和梁東言暗示,話也說得明。 梁東言不說話,當沒人般繼續(xù)吃飯。 下一秒,李貞把手搭在了梁東言肩上。 梁東言猛地站起來,飯菜打翻一地,他充滿敵意地看著李貞,李貞卻不在意地朝他走了一步:“聽說你爸爸最近情況很不好?” 梁東言咬著牙,每個字說得都用力:“能不能別煩我了。” 李貞笑了一下,她道:“我真的挺喜歡你的,你爸爸的事我可以想辦法,我?guī)湍懵?lián)系上海的名醫(yī),看護也是,我可以找......” “你誰啊?”梁東言冷冷打斷,李貞的表情在梁東言出聲后立馬變了,她牽強地笑了下:“這么討厭我?” “嗯?!绷簴|言撇開眼,他彎腰撿起翻在地上的飯盒:“很惡心。” 李貞的神情變得陰沉可怖,她緊盯著梁東言撿起菜飯的背影,眸中不甘又憎恨,等梁東言撿好東西起身,她已經(jīng)憤然離開。 后來李貞沒再來機構,梁東言以為她終于放棄,而就在這時,梁敘衡的病情惡化得更加嚴重了,他的癌細胞幾乎擴散到了全身。 醫(yī)生告訴梁東言,梁敘衡活不過三個月了,只能靠儀器和精貴的藥材吊著命,梁東言那陣子再無時間上課、他傾盡一切帶著梁敘衡去上海、去北京,他把能找的名醫(yī)看了個遍。 但誰也無力回天。 再次回到東吳的時候梁東言的第一學期快結束了,學校催著他交請假條、醫(yī)院催著他交醫(yī)藥費。 梁東言的錢在這一個月里幾乎花了精光,他看著梁敘衡長時間昏迷不醒、忽然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lián)系就快斷了。 梁東言心中產(chǎn)生了巨大的恐慌和不安,他不想梁敘衡死,他四處找人借錢,包括梁溪機構的老板。 而李貞很快也知道了這件事。 她和機構老板一同來了東吳,帶著果籃鮮花,到醫(yī)院看梁敘衡。 這天李貞穿得比以往要正式傳統(tǒng),比她以往更像一名中學生的家長。 她面對對她充滿抵觸的梁東言,破天荒地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