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無限大!
“真的嗎?省服第一什么?” 他是在問哪個英雄,銀霽沒聽懂,回答了現(xiàn)實里的人:“省服第一甘愷樂啊!就是我們班拍到視頻的那個人?!?/br> 小田的關注點也跟著跑偏了:“我去,什么時候的事?一個高中生?從沒聽說過,該不會是代打吧?” “代打咋不自己上省一呢?……” 那邊廂聊上了,銀霽便低頭看手機,正巧,遠方傳來了捷報。 剛剛,由高一和高二學生組成的業(yè)余小分隊在與隔壁省的交流賽中取得了勝利。事先通知好的校園小記者用鏡頭記錄下了這珍貴的一幕,構圖非常之專業(yè),是從一橫排的左側拍成的合影。韓笑在鏡頭最前面笑靨如花,往后是甘愷樂、元皓牗、另一個高二學長,最后就是我們今天的受害人了。 熟悉的小鹿眼、桃花眼和鳳眼笑成了相似的弧度,韓笑伸出手比了個“3”,也就是OK。受害人雖然離鏡頭遠、在透視中顯臉小,但201x年就算是普通設備的成像也很清晰,更別提圓溜溜的手指洞幫觀眾朋友們圈出了重點,讓來不及躲閃鏡頭的人無處遁形。 很快,這張合影就會帶著大名出現(xiàn)在H省的校園電競公眾號上。就算古板的學生家長不關心電競,學校新聞組有元皓牗認識的人,用校園公眾號這么一轉發(fā),需要完成簽到任務的父母總有機會看見的。 韓笑在班級群里的天女散花陣中插入一聲嘆息:“你以為腿軟的只有這個腎虛男嗎……” “撒花撒花!哎,對啊韓笑,你奶奶不也……” “……罷了,她不關心網上的事,就算有人通知她,反正過年只用去那住兩叁天……為了部落,這么點犧牲算什么!” “人民會記住你的,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 “你是一點力也沒出呀黃思誠,就知道站在旁邊叫好?!?/br> “不該叫好嗎?我們(18)班就是最頂的!” “蕪湖!” 尤揚的腦袋適時投下一片陰影:“干成了?” “是的。”銀霽抬頭時,他又縮到小田身后去了。 “他們不用寫作業(yè)呀?” “都安排好了,明天去了學校抄我的?!?/br> “嚴謹、嚴謹,這個班缺了你們……二人,可就徹底運轉不下去了?!?/br> 銀霽搖搖頭。無功不受祿,沒點面包人,這種活誰能整得出來?也只有元皓牗才拿得出這種實力,羨慕不來的。 本質上,他也在用發(fā)動群眾高度參與的方式轉移同學們的注意力,釋放出“我們沒有停止做事”的信號,無論結局如何,至少撫慰了生者激蕩著的情緒——害怕也好,愧疚也好,憤怒也好……同時,雖然得知了那個罪惡的群名是“321上顏值打分器”,在他的牽線下再次達成合作后,女生和男生們的關系也有所緩和,此舉算是一箭雙雕了。不過,這都是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人——或者說經驗豐富的團欺應該做的,和銀霽這樣的陰暗爬行者不可同日而語,肯定是這樣!銀霽一仰脖子干掉了椰奶。 尤揚放大看了照片,輕蔑道:“長得還是人模狗樣的。” 不由得好奇起了某些前置條件:“那個資助生長得漂亮嗎?” 銀霽的回答是:“我也是從犯,我被剝奪了打聽這種事的資格?!?/br> “……行吧。” “如此一來事情就了結了。只可惜,借刀殺人相當于沒有殺人?!?/br> 小田發(fā)出聲援:“已經很贊了,這樣的結局我能接受?!?/br> 尤揚的怨念卻遠遠沒有了結:“田啊,以后我們一定要遠離重點高中的人,你看她們一天天的業(yè)余活動就是在背后算計別人,多可怕啊!” 銀霽挪著椅子靠近他:“再可怕也比你們未成年宿醉好,尤揚,你本來就不聰明,還容易沖動,以后少沾點酒才是正道,不然我和殷莘還要經常去局子里撈你?!?/br> 尤揚慌不擇路地搬出小田:“我哪里沖動了,打架的明明是這個大傻子!你不要過來?。 ?/br> 小田無辜地舉起手:“我成年了,我合法了!” 合法的小田為了保護未成年尤揚(雖然尤揚剛開始還信誓旦旦要保護他),打著“去前臺問問怎么還不上菜”的旗號,拉走了包廂里的危險分子。 路上,他問起一些細節(jié):“對了,還有那個相機的內存卡,還給你同學了嗎?” “還了,不過內容全都被清空了,還好是剛買的,沒拍什么重要的東西。” “我就知道……內存卡連到電腦上看不到你那個網盤賬號吧?” “當然看不到了,聯(lián)網的是設備,又不是內存卡?!?/br> 銀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能想到這里,已經算是很謹慎了,怎么講呢……人設有點崩塌的跡象,許是他看出了裝傻充愣并不能討好銀霽。 那么有些事情也可以托付給他了:“小田哥,我剛才說了半天鄭家和金家的事,也是為了提醒一句,明昶說你們的樂隊常駐370,那里畢竟是鄭家的地盤,還有一個搞不倒的金端成在,以后,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就像上次打架——你說是‘老熟人’?” 小田露出厭惡之色:“他們啊,一群地痞無賴罷了,進來不點酒水,白嫖表演還亂提要求那種人,趕走就行,別太當回事?!?/br> “就算這樣也不能放松警惕,誰知道他們背后有沒有撐腰的呢?還有,抽煙喝酒的事我管不了,但你們千萬不能沾那個東西。音樂可以慢慢搞,這個時代拿實力說話的人總有出頭之日,不一定非要依靠‘那種’人脈……” “meimei,別把社會想得太美好了?!毙√镎f完,意識到語氣有些冷,又拍拍銀霽的頭,沖她一笑:“不過你說得對,沒必要為了夢想賠上身家性命嘛!實在不行,我就去教堂彈一輩子管風琴,人再怎么走投無路,至少還可以出家,哈哈哈!” 銀霽沒對他的情緒轉換做出反應,自顧自地想起了另一件事:“不對啊,榮哥——我是說那個警官,他們是怎么找到你們的?就算報了警,370離刑警支隊遠著呢,怎么也不會是他們來……” “他們可能剛好在370巡邏吧?我也不清楚,是‘老船工’的老板叫的警察?!毙√锿犷^看看她,摸著下巴笑了起來:“好嘞,這下我有兩件事要幫你打聽了!” 銀霽扯扯嘴角。她這個新得的人脈有自己的心思,維系起來有點麻煩……到底要怎樣才能遁回舒適圈?。空f不定已經回不去了。 尤揚說得對,她確實變慫了,視力還變好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身邊這些不重要的角色變得越來越面目清晰、血rou分明。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甘愷樂一定能夠理解她,昨夜的計劃成型后,是劉心窈私聊他:“你良心過得去嗎!”這才把神經大條的睡仙請出了山。 甘愷樂在劉心窈的影響下,偶爾也會顛倒回正常人的晝夜,就像銀霽短暫地被監(jiān)視后,偶爾養(yǎng)成了遇事不決先搖人的壞習慣。 她忘了千人有千面,有緣相聚在同一時空的人,終歸會回到各式各樣的生活中去。小田的敷衍明明應該帶給她“不過如此”的放心,可她還是感到了深入不下去的遺憾。怪只怪龍王只給她安排了一個人,明明差點見證了一場沒有繩子的絞刑,卻還敢端出自己的好大哥給她殺,事后害不害怕是一碼事,這只能充分地說明,尤揚他們搞的是日常搖滾,不是搖滾搖滾。 催完了菜,小田故意放慢腳步。他從剛才的談話中分析出了銀霽在聊什么時不會介意人際親疏,就把看不見的技巧融入了現(xiàn)在和將來的生活中:“除了你們班,別人就不知道這么復雜的動機了嗎? ” “動機并不復雜,是我故意說復雜了。你是說消息應該擴散出去嗎?我們也一直在行動,比如我就去當鍵盤俠了?!?/br> “真有你的……在學校超話嗎?” “當然不是了,那邊是發(fā)一條刪一條的程度。我在來的路上,用一些新學到的煽動性話術在咪區(qū)開了個帖子,咪區(qū)的人本來就很討厭開黃腔的老師,一心想投票開除他,然而投票無效……哈哈,所以我主要講了學長高考移民和威脅后輩的事,還編了個校園怪談,說每年的圣誕節(jié)都是回魂夜,晚上七點鐘,有厲鬼會準時出來作亂,專門懲罰散播謠言和行使校園冷暴力的人,被詛咒的人一整年的考試運都很衰。” 小田扶額:“這樣真的好嗎?你就這么編排死者?” “反正我是唯物主義者,就算世界上有鬼神,像資助生這種有追求的人,怎么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化為厲鬼?——還有,我故意把語氣裝得像是(15)班的人,大概今天晚上帖子就要被撤了,明天(15)班的人也會被叫去談話,弄出點人人自危的小氛圍,這是他們應得的?!?/br> 就算查到ip也沒關系,她可以說是道聽途說來的,從哪里呢,容她想想啊……哦對,高一男生群里!順手把顏值打分器給一鍋端了,豈不美哉。咪區(qū)管理員今天白天也休息,趁帖子沒撤,多少能惡心惡心那些張牙舞爪的匿名者,真以為能把他們摘干凈呢?校園暴力的溫床不是隔著網線就能免責的。銀霽以無法察覺的力道咬住后槽牙:一箭雙雕算什么本事,她這邊還一石叁鳥呢,怕不怕? 至于舒適圈嘛,確實是回不去了。透過邊角積著陳年油漬的窗玻璃,銀霽望向街道另一側。冰冷的高樓大廈分割著灰蒙蒙的天空,充滿希望的生活家唱道:“明天會更好!”唱片機跳針了,把最后一個字扭曲成了“孬”。 如果說之前對失蹤案的追逐是她的一款益智游戲,那么往后的探索,都是為了給這位可敬的前輩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