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但她聳聳肩,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切好了蛋糕,放在冰柜里,又要去送餐了。 她拍拍喻年的肩膀,“好了,別小孩子脾氣了,不就是兇了你一下嗎,也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里去?!?/br> 喻年撇撇嘴,沒接話。 他跟祈妄鬧了不痛快,說來也是很簡單的一件小事。 他本來就是個熱愛交際的性格,跟誰都能聊兩句,從小到大,一路人緣也挺好,如果不是高中突然折戟,遇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他這個記錄還能一直保持。 他剛來這間餐廳,自然也想跟所有人搞好關系。 他性格陽光,彈琴好聽,從沒有遲到早退,跟誰都能聊兩句,還經常帶零食來給大家分一分,很快就跟幾乎所有人混熟了。 店內的人都比他大,看他也有些像看小孩子,連最社恐的褚赫君都跟他熟悉起來,對他都比對別人話多,還會約他打游戲。 喻年一時間混得如魚得水,每天上班都開開心心,打工都更有干勁了。 但美中不足的是,在這一堆人里,唯獨一個人對他始終淡淡。 祈妄。 喻年一開始還沒意識到祈妄是怎樣一座冰山。 他抱著要跟所有人好好相處的心態(tài),中午吃飯還特地端著自己的飯盒坐到了祈妄的旁邊。 可祈妄理都不帶理他。 他多說了幾句,祈妄就冷冷看他一眼,拿著自己的餐盤走了。 等喻年下次再貼過來,他也直截了當說,“我不喜歡跟人聊天?!?/br> 行吧。 喻年吃了個閉門羹,也沒再自討沒趣,有些人確實比普通人要自閉點,帥哥都高冷,他理解。 截止到這兒,他跟祈妄雖然不冷不熱,但也就是普通同事,他頂多在心里覺得祈妄不好相處,并沒有什么別的意見。 可是前幾天,喻年剛來上班,跟祈妄就又發(fā)生了沖突。 他除了彈鋼琴,休息的間隙也會幫店里做些力所能及的零碎事情,搬個東西,切個水果什么的,當時還沒到四點,還沒到他彈琴的上班時間,店里客人又多,喻年看小谷忙不過來,就先幫著做了幾杯酸奶水果杯。 而祈妄就在他旁邊做咖啡。 喻年發(fā)誓,他當時真的一點也沒有窺探祈妄隱私的意思,完完全全是無意的一個動作。 但有些事就是這么點背。 祈妄平日里都喜歡穿長袖,可是做咖啡的時候,手動來動去,袖子下的皮膚總會若隱若現(xiàn)。 喻年只是眼神一瞥,就看見了祈妄袖子下隱隱露出了一條細細的黑線。 彎彎曲曲,似乎還有細細的觸須。 喻年嚇了一跳,下意識以為祈妄身上爬了個蟲子。 還沒到深秋,天氣還很炎熱,餐廳里雖然一直驅蟲,但蚊蟲還是會有。 他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捉住了祈妄的手。 “你別動,”他說道,然后一把拽起了祈妄的袖子,“你袖子里有個蟲……” 他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愣住了。 他拉得有點用力,把祈妄的袖子都給扯了起來,祈妄的半只手臂都暴露在了光線下。 只見這半只手臂上,滿是斑駁的傷疤,不知道被什么利刃劃過,陳年的疤痕一道一道,幾乎數(shù)不清,疊在一起,連這條手臂都變得可怖了。 而像是為了掩蓋這些疤痕,祈妄的左手臂上有一道刺青,是一顆黑色的心臟,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痕。 喻年看見的所謂黑色的蟲子,不過是刺青最下方的一點邊角。 喻年完全愣在了那里。 這樣一條手臂,跟祈妄這張清冷俊美的臉實在格格不入。 他立刻松了手。 但是晚了,旁邊在切水果的小谷和拿蛋糕的褚赫君都看見了,小谷還輕輕地嘶了一聲。 祈妄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喻年剛才的行為太突然,他也沒反應過來。 袖子的布料輕飄飄地墜落了下來,擋住了那只傷痕累累的手臂。 “看夠了嗎?”祈妄冷冷地看過來,眼神譏誚,第一次真的帶上了怒火。 “我……對不起,”喻年緊張了起來,也生起了不知所措,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措辭,“我不是故意的?!?/br> 但祈妄根本不想聽。 他那杯咖啡做廢了,往旁邊的水池里一倒,溫熱的咖啡液濺起來,濺在了喻年的手臂上。 “看夠了就滾遠點,別在這里討嫌?!逼硗穆曇舨桓撸瑝褐饸?,像是不想引起更多人注意,卻很有穿透力,透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說完,他就沒再看喻年一眼,又重做了一杯咖啡,自己給客人端了過去。 喻年被晾在旁邊,臉色十分難堪。 他知道祈妄是誤會了,以為他是故意的,好奇心作祟。 畢竟他前幾天確實有事沒事往祈妄身邊湊,也因為好奇,還有一點對祈妄那張臉的喜歡,轉來轉去地找話,問祈妄是哪里人,多大,喜歡什么。 但祈妄幾乎沒回答。 可是今天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只是怕有蟲子進了祈妄的袖子,手比腦子快,忘記了旁邊不是褚赫君,小谷,也不是任何一個跟他還算熟悉的店員,隨意就伸手了。 這事情說來也是他多管閑事,是他沒心沒肺,被罵也算活該。 喻年還想解釋兩句,但是他視線剛看向祈妄,就對上了祈妄厭惡的眼神。 喻年瑟縮了一下。 他最后咬了咬牙,也沒再找祈妄解釋,拿著他做的那杯酸奶水果杯走了。 但是一整個下午,他情緒都很低落,連彈琴都差點錯了音。 祈妄剛剛看著他的樣子,讓他想起了高中孤立他的那幾個人。 也不知道哪一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明明他跟那幾人一開始還算友好,但不知道哪天起,對方就莫名開始針對他。 他還記得自己站在cao場邊上,被籃球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肩膀。 他痛得差點咬了舌頭,而等他抬起頭一看,為首的拿球砸他的那個人,高高在上地站在臺階上,冷淡又輕蔑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團擋路的廢物。 那張臉,那雙眼睛,有那么一瞬間,幾乎跟剛剛的祈妄重合在了一起。 他坐在鋼琴前,彈著琴鍵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這天下午,他沒有彈李斯特的《愛之夢》,倒是彈起了李斯特的《憤怒》。 要不是含情脈脈看著對象的人客人發(fā)出抗議,他搞不好還要再彈一段。 作者有話說: 小情侶還沒來得及滋生曖昧就火速鬧掰,嘖嘖 ps:目前更六休一,每晚八點半左右更新 第3章 搬新家 這天下班以后,喻年被小谷和褚赫君拉去吃了烤rou。 兩個人看出喻年下午被祈妄說了以后,興致一直不高,彈琴都沒精打采的。 兩個人一合計,喻年平時都陽光燦爛的,嘴甜又愛笑,別因為這么點事情就給整抑郁了,特地拉人出來吃飯。 坐在烤rou店里,喻年捧著一大杯冰可樂,郁悶地喝了一大半,還是有些氣鼓鼓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他有點委屈,“我知道是我不對,但他也得給我個機會道歉吧,除了這事情以外,我也沒有罪大惡極吧?!?/br> “祈妄就這樣啦,”小谷翻著烤rou,給喻年夾了一片五花rou,“有些人就是比較有性格,可以理解。” 喻年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哼唧道,“什么有性格,這是沒禮貌。” 他想了想,又奇怪道,“你們跟他當了這么久的同事,怎么受得了的?。课也粫堑谝粋€跟他有沖突的吧?” 小谷跟褚赫君互看了一眼。 褚赫君說,“你還真是第一個。祈妄并沒有來很久,也就比你早一點,來了兩個月吧。來的時候老板就打過招呼,說他不愛跟人交往,讓大家擔待點。他工作還是挺負責的,店里有個什么重活一般也是他干,他話又少,也沒什么矛盾。” 小谷在旁邊點了點頭,證實褚赫君的觀點,她說,“有次下雨我沒帶傘,他還把自己的傘給我了??赡芙裉焖『眯那椴缓茫艜δ氵@么兇?!?/br> 喻年震驚了,他可真是一點也沒瞧出祈妄會樂于助人。 他皺了皺臉,又問,“這么說的話,他跟我一樣,也是新人啊?!?/br> 褚赫君點了點頭,“我記得他是老板直接帶過來的,原先的咖啡師剛辭職,他就頂上了,其實別說你了,我們跟他都沒說過幾句話,對他一點不了解。而且……” 褚赫君說著說著,又有點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說他自己也不確定的八卦。 總覺得像背后說人壞話。 “而且什么?”喻年奇怪道。 “沒什么……”褚赫君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有說,“就是他好像跟老板關系還不錯,兩個人偶爾會聊幾句?!?/br> 喻年點點頭。 這他倒是看出來了,不過也正常,老板嘛,發(fā)工資的人,誰不得多聊兩句,萬一還能漲個薪呢。 他又喝了一大口冰可樂,心里還是有點煩躁。 祈妄的那只手臂一直在他眼前晃,那上面交錯的傷疤,黑色的壓抑的刺青,血淋淋的一條細痕,組合在一起,讓人很不舒服。 他對紋身完全沒有偏見,要不是怕疼,他自己都想紋一個。 但是祈妄身上的圖案,他確實會看著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