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是刺，戈是橫掃。

    “不用?！辟R堪意識到自己說的長刺對方可能不明白，再說，長刺的確跟長矛很像，從善如流的換了稱呼道：“比起其他武器，矛才是最適合我的?！?/br>
    賀堪打算做一只青銅吊臉矛。

    賀堪想做青銅矛看重的并不是它的殺傷力，他更看重的是“矛”的特殊用處。

    在歷史上，矛相比于武器更多的是作為獻(xiàn)祭時候的禮器使用，在祭祀的時候，矛有的時候還會負(fù)責(zé)固定祭品、防止祭品掙脫的作用。

    在記憶中，許許多多恐怖強(qiáng)大的陰獸種被長輩抓捕，獻(xiàn)上祭壇，直直的青銅矛就插在陰獸的喉嚨中，陰獸動彈不得，血液流淌在祭壇。

    與其說是武器，不如說賀堪包括他的長輩將青銅矛作為自己前肢的替代品來使用，負(fù)責(zé)穿刺、固定獵物。

    當(dāng)然，后面這個作用就沒必要說給謝平平聽了。

    “……”賀堪面帶微笑。

    謝平平看著賀堪的這個微笑就覺得有些怪怪的，黑發(fā)青年雖然笑得一臉溫和，不知道為什么就讓他想逃離。

    謝平平還是帶著賀堪進(jìn)入了萬物司，還特地找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有些微胖，應(yīng)該是學(xué)徒一類的，謝平平一進(jìn)去看都不看別人，直接拉著少年到角落嘀嘀咕咕半天，說完后，微胖少年就笑瞇瞇的拉著賀堪去了兌換處，順手還接過了老狐尸體。

    等賀堪出來的時候，懷中揣了30兩銀與兩件材料，一件是青銅血石，還有一件是復(fù)臉蟾蜍的毒刺，復(fù)臉蟾蜍的毒刺是最貴的，微胖少年要價180兩，主要是這只復(fù)臉蟾蜍是從白游晉升黃厲級蛻皮時候死的。

    復(fù)臉蟾蜍全身上下就這位于額頭的毒刺最值錢，一生醞釀的毒都在這毒刺里面，巨毒無比，甚至還能越級傷敵。

    更讓賀堪看重的是這復(fù)臉蟾蜍的就是這一點，事實上，復(fù)臉蟾蜍最早蛻皮的就是這毒刺，早早硬化，除了最后一步的休養(yǎng)生息沒完成，這毒刺比黃厲級也差不了多少。

    可以說是白游級中最極品的材料了，微胖少年要180兩絕對是良心價，很有可能是他職責(zé)范圍內(nèi)對賀堪最好，符合他要求的最優(yōu)選。

    青銅血石就要便宜一點，只要100兩，據(jù)說這青銅血石算是大啟城特產(chǎn)的一種礦石了，在大啟城不算特別罕見，有傳言青銅血石是一種名叫人殉的詭物死的時候鮮血融入青銅石形成的，這樣的青銅血石比起普通青銅石要堅硬百倍。

    價格自然也不算便宜。

    賀堪幾乎是一看見青銅血石的時候就認(rèn)定了，別人看不清楚，賀堪還感應(yīng)不出來嘛，這青銅血石最難得的不是堅硬度，而是石頭里面蘊(yùn)含著一種“半神性”。

    這種“半神性”介于生與死之間，十分安然。

    賀堪知道這種安然的感覺才是對的，這所謂的“人殉”詭物，看起來也跟獻(xiàn)祭有關(guān)，那傳說的真實度估計也有一兩分。

    這加起來就是280兩了。

    第16章 蟾蜍子

    不用數(shù)兜里的銀子就知道不夠用，就算加上那只黃厲級老狐尸體200兩，賀堪全身上下也不過才250兩，要是全買了，賀堪回家的路費都不夠。

    選的時候開心，付錢的時候就很痛苦了。

    萬物司不愧是萬物司，在偌大監(jiān)天司負(fù)責(zé)寶物兌換的司，光是賀堪去的白游級倉庫，一路上遇到的好東西就數(shù)不勝數(shù)，很多材料以賀堪上輩子挑剔的目光都覺得眼饞無比。

    真的是好東西啊。

    只可惜聽到價格就足夠讓賀堪退讓了，是他不配。

    還差30兩，青銅血石與復(fù)臉蟾蜍的毒刺都是賀堪想要的，又十分適合當(dāng)做他想做的祭器長矛，比預(yù)算多出了30兩而已，他已經(jīng)正式進(jìn)入了儀征司，那新入職的薪銀也自然會到手。

    正當(dāng)賀堪下定決心跟謝平平先借東西抵一會兒的時候。

    微胖少年就先開口了。

    “不過你這老狐詭物尸體十分不錯，雖然是邪詭士，這身皮毛卻是詭力滿溢，恐怕在黃厲級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品相也十分完整?！蔽⑴稚倌晷χ_口，別說什么邪詭士是人，人身上的器官不能用。

    這些話對于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擔(dān)驚受怕，很可能下一秒就被詭物吃了的人類來講，這些都是虛的，拼盡全力的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邪詭士還吃人呢，吃人的東西已經(jīng)不算人，只能算詭物了，它們更不配活著，與其讓這些材料浪費不如讓活著的人使用。

    狐類詭物在詭士們中也十分受歡迎，那身皮毛可以做出不錯的防具，還能兼美觀與保暖，怎么看都劃算。

    “萬物閣可以出300兩。”微胖少年手指捻了一下那老狐尸體上蒼白茂密的毛發(fā)尖，心中點頭，隨后開口評價了幾句，說完，抬頭看向賀堪：“你意下如何？”

    這么多？

    賀堪反而是有些驚訝，他記得上一次的那個鮫人反而只有200兩來著？

    賀堪后來一想，反而明白了，說白了，這只老狐的主要價值是在它的一身毛皮，這毛皮是黃厲級，不少詭士喜歡追捧防具，反而那鮫人不成人形，說是鮫人其實就是個魚形的rou團(tuán)，幾乎沒什么有用的材料，估計那200兩也是看在鄒平司的面子上給的。

    “可以?！辟R堪點頭，這毛皮給他也沒什么用，他更喜歡穿布的。

    謝平平看著賀堪這是談妥了，一直都沒有出聲的他終于開口了，轉(zhuǎn)頭看向微胖少年，語氣不爽的道：“嘿，我說蟾蜍子，這是我?guī)淼呐笥眩@兩樣材料價格你是一點都不少？”

    “別忘了，咱們什么關(guān)系??！”還別說，謝平平發(fā)揮作用的時候是真的穩(wěn)當(dāng)，該出手時就出手。

    微胖少年、也就是蟾蜍子，表情變都沒變，他微笑的看著謝平平，道：“你知道這是給出的最低價格了嗎？那只復(fù)臉蟾蜍的毒刺，快要上黃厲級了，我給他算的是白游級的價格，換個旁人過來，價格我要個翻倍都不是問題?！?/br>
    主要是復(fù)臉蟾蜍也是比較稀有難纏的詭物了。

    蟾蜍子是真的看在謝平平的份上給了不小優(yōu)惠。

    “………”謝平平，謝平平當(dāng)然知道了啊，但他知道自己好友絕對還留有余地，東西可以不賣，但是錢不能不賺。

    “誰不知道你會偷偷賺點啊?！敝x平平在蟾蜍子目光轉(zhuǎn)移的時候，忍不住低頭小聲的嘀咕道。

    蟾蜍子重新微笑的看著他。

    謝平平抬手捂住嘴巴，做出合起來的動作，示意他不再廢話了。

    “……”蟾蜍子看見謝平平這樣子都沒辦法生氣，你能跟一個小傻子生什么氣呢？跟小傻子生氣的話總感覺他也變成傻子了，算了，蟾蜍子看向了賀堪的方向，懶得繼續(xù)用往常接待詭士們的油滑態(tài)度，十分直白的開口道：“最多再少10兩，270兩拿走兩樣材料，我也是要賺錢的。”

    “再低我寧愿賣不出去?！?/br>
    “不過實話可以跟你說，這個價格，很低，我賺的特別少?！斌蛤茏涌瓷先ナ制胶?，賀堪卻看出來了，在謝平平與蟾蜍子的交往中，恐怕后者才是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那一個。

    270，比賀堪心理價位要少不少。

    “行?！辟R堪點頭同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也不知道你與謝平平之間平常是怎么相處的，他能主動帶你來找我，想來是對你印象很好，十有八九拿你當(dāng)朋友了，如果謝平平做出了什么過分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說出來，他都會改?！斌蛤茏幼詈髮⒉牧线f給賀堪的時候，語氣無奈的說出這一連串的話語。

    想來這位商人也為自己不著調(diào)的好友cao了不少的心。

    “他人挺好的?！辟R堪挑眉，摸著良心給出了這個評價，實話實說，謝平平看起來不著調(diào)，實際上情商很不錯，也會體貼人。

    起碼大家都不會討厭一個熱情活潑的小孩子。

    蟾蜍子這個反而沒說話，心里同樣贊同，不遠(yuǎn)處聽見他們談話覺得十分無聊，早早就跑到一旁待著的謝平平完全沒有聽見這兩人的話語。

    出了萬物閣，兩個人去的就是器閣。

    器閣，謝平平的熟人就一般，他是畫符箓的，熟人不在這。

    賀堪干脆就自己過去了，打造武器這種東西，介紹熟人也沒用，看得更多是器師的手藝，即使謝平平有熟人推薦，賀堪都會考慮再三的。

    謝平平反而就等在外面，賀堪自己進(jìn)去器閣。

    器閣是個巨大的山一般柱形建筑，一層一層，石制的建筑，密密麻麻的人如同蜜蜂走到蜂巢一般，賀堪剛走進(jìn)器閣就感覺到一股沖天熱浪撲過來。

    賀堪忍不住閉上眼睛，歪頭躲開，之后才重新睜開。

    “你是過來打造武器的？”一個黑臉壯漢就迎了上來，他先是上下打量了眼賀堪，看著他手中拿著兩個材料，便開口說道。

    “哦，我是器閣的秦中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先說，我這邊幫你推薦器師，先說好，有些器師都是看心情做的，要是不接你這活，咱也沒辦法?！边@位秦中人像是知道賀堪想要說什么，開口就是自我介紹，隨后就是一連串的話語，一口氣都不帶打滑的。

    “我想做一只青銅吊臉矛?！辟R堪也簡單，說出自己的要求。

    “矛嗎？”秦中人一愣，有些驚奇的道：“這種武器還挺少見的，現(xiàn)在大家要么要劍，要么選戈，或者刀?！?/br>
    “你的天賦是什么？”秦中人思考片刻之后，心中有了選擇，抬頭就問了賀堪更具體的消息。

    “輔系?！辟R堪開口道：“我這把矛想做成祭器?！?/br>
    “嘶——”秦中人“嘶”了一聲，瞬間就明白了，直接就開口道：“你就是最近司里面?zhèn)鞯膮柡?，李司士?jīng)常說天賦古怪的那個小子？”“要祭器？矛是吧，的確，在以前的確是祭器多于武器，行，你這單很有意思，估計感興趣的器師不少，你還能挑一挑?！鼻刂腥四茉谄鏖w當(dāng)中人，自然了解各項武器，關(guān)于矛也是信手拈來，他十分爽快的道。

    賀堪很快就在秦中人的帶領(lǐng)下找到了滿意的器師。

    運氣還十分好的，那位器師還做一些別的東西，賀堪直接將自己其他要求都一起說了，確認(rèn)完所有事情，這才出來。

    謝平平早就在外面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看見賀堪從里面出來連忙就湊上來，長長的嘆口氣，道：“終于出來了?！?/br>
    “抱歉，與席器師聊的有點久。”賀堪轉(zhuǎn)頭說道，一邊和謝平平一起出了器閣。

    實際上，秦中人一共給了賀堪兩個推薦。

    第一位李器師，年紀(jì)較大，見多識廣，手藝一般，幾乎什么武器都能做出來，自然也包括祭器，青銅矛也不在話下，唯一缺點就是他什么都會但都不是專精，而且價格也中等，很多囊中羞澀的詭士都會選擇這位李器師。

    第二位就是席器師了，年紀(jì)不大，與鄒平司差不多，性格古怪，專精明器祭器禮器一類，一些天賦古怪的詭士都喜歡找他制器，手藝很好，缺點就是價格很貴，而且不是誰找他都會做，還要看這位大爺感不感興趣。

    感興趣什么都好說，不感興趣，給多少錢都不好說。

    賀堪一聽，當(dāng)機(jī)立斷就選擇了第二位。

    值得慶幸的是賀堪與席器師交談的十分不錯，再加上青銅矛做的詭士很少，幾乎是賀堪一提到青銅矛，這位脾氣古怪的器師就迫不及待的答應(yīng)了，席器師還十分好心情的詢問賀堪要不要做個裝飾什么的。

    要知道這位席器師以前遇到提要求的客人都是直接讓對方滾的，足以看出他對賀堪的印象是真的不錯，順便，席器師還順手答應(yīng)了賀堪接下來的一個要求。

    秦中人出來的時候看向賀堪的目光都充滿了佩服。

    有時候，人與人之前還真就不一樣。

    “對了，那你什么時候走?。俊敝x平平撓撓頭，一邊走一邊與賀堪說道，賀堪回小賀村目前看來是改變不了了。

    “三天后?！辟R堪回答。

    第17章 辭行

    三天后。

    謝平平目光幽怨的看著賀堪，今天是賀堪辭行的時間。

    賀堪表情變都沒變，身穿黑色長袍，他極白，白到蒼白，又很高，在城門口的人群中極為顯眼，長袍款式有些特殊，十分寬松，披在賀堪身上，像是在賀堪外面包裹住一層沉沉的霧，詭異神秘，卻十分襯賀堪的氣質(zhì)。

    賀堪唯一露出來的就是一雙修長骨感的手，還有一張好看的臉。

    整個人遠(yuǎn)遠(yuǎn)看出像是隔著霧氣看不清的黑鶴，風(fēng)姿卓越，若隱若現(xiàn)。

    謝平平幽怨的就是這一點。

    今天一早，賀堪就早早從床上爬起來了，開始去拿青銅矛與新衣服，衣服就是之前賀堪拜托席器師做的，一開始，謝平平還沒有想太多，不就是拿個東西嘛。

    ——直到謝平平看見賀堪穿著那身黑色長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