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睫毛，咬下飯團(tuán)的一瞬，腦海內(nèi)閃過的，是花子的名字與漂亮得像是櫻花的弧度。

    他弄丟了過去、辨別不了真相。

    他只記得。

    他們約好了，他會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唯有這個，不會是謊言。！

    第48章

    沒有不好的反應(yīng)。

    棘啃著飯團(tuán),慶幸自己遵從情感，選擇了信賴。于是他越發(fā)困惑了，那些血跡、殘渣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他掏出紙筆。

    【我們走過的地方,好多血?！?/br>
    【為什么？】

    “為什么”三個字的筆畫歪歪扭扭的，彰顯著他的躊躇。他怕戳破此刻的和諧、勾起小夜左文字的晦澀過往，又實(shí)在想得到答案。

    “這里，死過很多刀劍?！?/br>
    ……刀劍？

    棘本來沒明白刀劍跟血跡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直到他靈光一現(xiàn)，想起了在油屋工作期間，聽到的八卦。

    “人類組建了時之政府,批量培養(yǎng)刀劍付喪神，擠壓真妖怪的生存空間,實(shí)在太過分了！人間都不夠他們折騰了嗎？還要染指神隱之都！”

    “是啊是啊?！?/br>
    “最過分的是縱容人渣吧？”

    “據(jù)說又有本丸暗墮了?！?/br>
    ……

    一旦與“時之政府”關(guān)聯(lián),棘就悟了。他回憶著一路上見到的各種痕跡,隱約意識到了這座本丸曾經(jīng)的慘狀,便歉疚地寫。

    【對不起。】

    小夜左文字盯著青澀的字體。

    雖然為了交流，棘早早就學(xué)了寫字,但一筆一劃的，都又大又圓，尾部微勾,透著些俏皮。

    小夜忽地笑了笑。

    是特別微弱的笑意，稍一走神就會漏掉。他把剩余的飯團(tuán)裝回盒子里，低聲說：“花子的作業(yè)本上，全是這種,大大的字。”

    “不必道歉?！?/br>
    他總算有了機(jī)會說出這句話：“你是花子的客人。我會擔(dān)當(dāng)起招待你的責(zé)任的?！?/br>
    棘懵懂地眨了眨眼。

    「花子」——似乎只要是和這個名字有關(guān)的，就會被這座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們包容。作為客人的他，也受到了超出常理的優(yōu)待。

    棘產(chǎn)生了好奇心。

    他跟著小夜去做內(nèi)番。

    本丸的人手不足,喂馬、檢查田地、打掃等任務(wù)都落在了小夜左文字的身上，偶爾還要去鍛刀室添加材料，保證鍛刀室的運(yùn)轉(zhuǎn)。

    棘獲取到了不少信息。

    花子走得匆忙，沒收拾課本。寫著「一年級」幾個字的徽章倒是鄭重地擺在了書桌上，干干凈凈的，顯然經(jīng)常有人擦拭。

    他幫忙整理了桌子。

    課本上有好多種字體。

    有的蒼勁不羈、有的秀氣、有的方方正正……花子的字非常好認(rèn)，與小夜描述的差不多，寫得十分大只，一筆一劃都流露著認(rèn)真。

    她很好學(xué)的樣子。

    而且，大家都在陪她學(xué)習(xí)啊。

    她好受歡迎。

    棘抿起唇，感到了落寞?？瞻字?，他體會到的，是對“孤獨(dú)”的習(xí)慣。失去記憶前，他大概也遭到了排擠。他覺得花子是和他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她沐浴著眾人的愛。

    “啊。”

    小夜驀地停下腳步。

    靠譜的小短刀匆匆喂完馬，便趕去了山姥切國廣的臥室，將太陽花玩偶端到了陽臺上：“山姥切，特意囑咐過，要讓它吸收光線。”

    棘：……？

    “這是，花子的禮物?！?/br>
    小夜左文字努力敘述：“為了幫山姥切振作起來，花子制作了這個玩偶?！?/br>
    他注視著假花，瞳孔中劃過羨慕。

    “好漂亮。”

    小夜極輕地呢喃了一句。

    花子的手藝并沒有到“驚艷”的程度。這個太陽花玩偶的用料也不夠精細(xì)，品質(zhì)普普通通。但它蘊(yùn)含的心意，是每一振刀都渴望的。

    棘打量著太陽花玩偶。

    果然……她也不吝嗇于愛別人。

    棘有了初步的總結(jié)。

    花子的人生，或許是在寵溺內(nèi)成長，才敢接手暗墮本丸，再收獲了那么多的喜愛。

    怪不得如此燦爛。

    直到他發(fā)現(xiàn)了長谷部的育兒筆記。

    知名主控刀一絲不茍地記錄著花子的日常，利用在萬屋購買的相機(jī)，拍了許多照片，每一張照片下面，都寫了詳細(xì)的備注。

    棘震撼地掃視照片墻。

    小夜：“長谷部說，這個要擦?！?/br>
    棘：……

    棘克制著震撼，拿起抹布，輕輕擦根本沒多少的灰塵。他的視線劃過最新的備注：【與三日月探討了一番，確定主公最近不怎么自稱‘花子’了?！?/br>
    【是長大后的自然現(xiàn)象，還是終于擺脫流離失所的陰影了？要繼續(xù)觀察才行?！?/br>
    備注后附了一張小圖。

    是醫(yī)生的評估結(jié)果，醫(yī)生認(rèn)為花子的自稱，是長期自我安慰導(dǎo)致的。所以碰到需要表達(dá)真心、有概率受傷的情況，就會不自覺地改用名字。

    棘怔住。

    流離失所……？

    那樣的人，也會被丟掉嗎？

    他的心情變得復(fù)雜。

    關(guān)于“花子”的原印象被打破。棘神游著，開始晾衣服。洗的衣服里，有一件格外引人注目：破破爛爛的、乞丐穿了都嫌漏風(fēng)。

    這種尺碼……

    “是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