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戲劇一樣，讓他著迷。

    當雁行和他身后的舞臺出現(xiàn)在一個畫面里，何已知幾乎感到炫目，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的畫面？

    “我可以承認，我確實喜歡你。”雁行說。聲音像一陣微風飄散在空中。

    何已知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差點忘了將喉嚨里的糖水咽下去。

    雁行接著說：“但那只是在我狀態(tài)好的時候?！?/br>
    “狀態(tài)不好的時候呢？”何已知搖晃著透明的玻璃瓶，“恨我？”

    “有一部分?！毖阈衅降卣f，“但更多的我只想回到教會的樓頂，然后跳下去一了百了?！?/br>
    他說的是不帶一絲情緒的事實。

    憎恨何已知曾經(jīng)給他提供了很多讓他堅持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能量，但現(xiàn)在那種能量消失了。

    “我會阻止你?！焙我阎f。

    雁行笑了一下，微微低頭看著坐在石坎上的青年，難得地沒有一絲嘲諷的意思：“你沒法時時刻刻地盯著我。你還有這么多事情要去做。把時間放在你的天賦、才華和熱情上……否則怎么對得起這些通宵徹夜為你搭臺子、排練的人?！?/br>
    何已知沉默了一下，仰起頭與他對視：“如果我能找到一個辦法讓你打消這個念頭呢？”

    “你試試吧?！毖阈姓f。

    從輕描淡寫的語氣可以知道他根本不相信。

    但何已知也不在意。他不是第一天知道雁行難搞。

    舞臺那邊，美術(shù)和造型的討論似乎有了結(jié)果，兩個女孩揮手叫他們過去幫忙。

    雁行推動輪椅向前移動，卻被坐在地上的何已知伸手拉住。

    “那你今天是狀態(tài)好的時候還是狀態(tài)不好的時候？”何已知問，“我是說現(xiàn)在?！?/br>
    “你想干什么？”雁行問。

    “回答我?！?/br>
    “現(xiàn)在……應該是好的時候。”

    “所以我們現(xiàn)在兩情相悅。”何已知笑了，笑容同時在他的眼睛和嘴角綻開，“我能當一會你的男朋友嗎？”

    雁行沒有回答，在猶豫片刻后，突然搶走他手里的汽水，對著他剛剛喝過的玻璃瓶口喝了下去。

    美術(shù)師和造型師給他們講解了一遍圖紙的含義，四人就開始各自忙碌。

    這一忙又是一整個晚上。

    雖然何已知挺想叫雁行回去休息，但他也知道，男子一走，剩下他們?nèi)齻€法語英語都講不明白的，要是遇到人來盤問，就得去警察局過夜了。

    他們按照美術(shù)師臨時手繪的圖紙，一點一點地把舞臺裝飾起來，擺好道具。

    快凌晨五點的時候，謝井克來了，開始小聲地調(diào)試音響和配樂。

    舞臺的布置基本結(jié)束，熬夜熬過勁熬出興奮感的造型師跑去路邊的花壇里，摘了一些新鮮的花，做成花束掛在舞臺正面。

    何已知看到兩個女孩一人摘下一朵鳶尾，別再耳朵后面的頭發(fā)上，只為她們的精力感到欽佩。

    最后一項工作是在臺前掛上一塊簡易的幕布。

    幕布是戲劇最重要的器官。比所有的道具、燈光、音樂都重要。因此絕不能缺席。

    何已知爬上梯子，掛起沉甸甸的幕布。雁行扶著梯子，穩(wěn)住他的身體。兩個美術(shù)站在一旁，遞給他鋼制的掛鉤。

    幕布太重，一開始掛上去的鉤子就被拉斷了幾次，飛出來的金屬碎片差點劃傷何已知的臉。他機敏地躲開了危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幕布牢牢地固定在臺上。他爬下梯子，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雁行的手臂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美術(shù)師和造型師也下了一跳。

    何已知連忙說：“別動?！彼雁^子摘下來，用清水澆上去，但血還在緩慢地冒出來?！拔?guī)闳メt(yī)院?！?/br>
    “只是一個劃傷。”雁行說。

    “別告訴我你覺得狗和貓要打狂犬疫苗但是破傷風是可以忽視的？”何已知堅持，“我不會讓你自暴自棄的?！?/br>
    “已經(jīng)天亮了?！毖阈姓f。他們安排在早上首演，這樣下午和晚上觀眾最多時，可以根據(jù)反饋做出調(diào)整。很快就要到開演的時間了。

    何已知問美術(shù)和造型師：“你們能幫我告訴演員按正常演別緊張嗎？”

    “聽起來沒什么難度。”

    何已知陪著雁行去了鎮(zhèn)子的醫(yī)療中心，那里的護士為他處理了傷口，縫了一針，又做了消炎和防感染的處理。

    打完破傷風針后，雁行留在診室里觀察，他讓何已知先回去，但劇作家堅持留在那里陪他。

    等兩人離開醫(yī)療中心時，按照時間，劇組應該已經(jīng)開始首演了。

    就像何已知最開始收到哈蒙尼歐戲劇節(jié)的邀請信時曾經(jīng)想象的那樣，他們走過風景如畫的小河上古舊的石橋，漫步到城鎮(zhèn)中心。

    到處都是前來參加戲劇節(jié)的游人，和當街表演的藝人。

    高大的懸鈴木下真的有賣花的老太太，但他們并沒有從她那買花，而是在一家充滿懷舊氣息的二手古董店里，挑了兩枚精致的花束胸針。

    雁行對何已知說，如果兩個女孩為了你熬了通宵，在首演時來不及化妝只能用路邊的野花裝飾頭發(fā)，那么你至少要送她們幾朵不會在兩個小時后凋謝的花。

    然后他們看到街上有一個表演腹語的老人正在拍賣一頂“會唱歌”的帽子，盡管知道是假的，但那頂帽子上的刺繡圖案看上去和山竹的禮服非常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