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兩只貓,白色的叫姬東墻,黑色的叫司馬從容,它們是何已知的最愛,毫無疑問。 任何時候回到倉庫,劇作家的第一件事都是去抱抱它們,即便會被爪子招呼也樂此不疲。 經(jīng)歷完一整天殘酷的訓練和比賽,何已知不需要按摩或是啤酒,只用躺在床上看一會兒這兩個毛茸茸的小家伙趴在地上舔毛就能恢復精力,效果神奇得堪比靈丹妙藥。 雁行不明白這種生物有什么魔力,它們雖然獨立自主,不太需要照顧,但是也不怎么親近人類。作為寵物來說,這顯然是巨大的缺點。雁行更喜歡那些忠誠、溫順、聽話的動物,比如狗。 雁行不敢相信何已知就這樣大剌剌地把他的心肝寶貝放在了這里。 他在指望什么?故意把自己的弱點放在他的面前,想讓雁行心軟嗎,還是想挑釁他? 兩只貓在院子里閑逛著?;┖罅粝碌男∷永锏褂持鼈儓A滾滾的身影?;馂闹罂菸舜蟛糠植萜荷吓紶柮俺鰩赘卵俊K鼈冇醚例X輕輕地咬一咬,并沒有真正吃下去。 雁行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回來以后第一次仔細地打量院子的狀態(tài),在他的印象里草坪應該全都被燒光了,但跟隨著兩只貓的腳步,他發(fā)現(xiàn)還有一些草存活著。 雁行拿出手機給何已知發(fā)送消息:“把你的貓弄走?!?/br> “它們不會餓死的,”他可以感受到何已知在文字后面笑,“他們很胖?!?/br> 看來至少有一件事網(wǎng)上說的是錯的,貓確實有記憶。 “你不是信號不好嗎?” 在他們虛假的戀情中,何已知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雁行,害怕說錯話或做錯事惹怒了他。像是害怕戳破一個透明的泡泡。 “這回是真的掉線了?!庇忠粭l。 那種疼痛似乎在找到何已知后有了好轉,但在他們分手后又卷土重來。似乎是嘲笑他的失敗。 取而代之的是什么? 雁行感到心里一陣刺痛。尖銳的痛覺讓他想起殘疾后始終不放過他的神經(jīng)痛。 雁行納悶地想:何已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伶牙俐齒? 也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畢竟他是一個靠寫出精妙的臺詞維生的劇作家。他完全有能力扮演一個花言巧語者。 他在這里跟何已知進行著無聊而瑣碎的對話,卻拿為所欲為的青年一點辦法都沒有。 “別忘了喝咖啡?!庇忠粭l。 可現(xiàn)在,在真相大白之后,在分手之后,在他暴露真面目之后,那種謹慎和害怕消失了。 司馬從容走累了,在一片草叢中蜷縮起來打起哈欠。它那張圓滾滾的臉上沒有任何懼怕或警惕之色。 仿佛他內心深處丑惡的恨意、他令人不齒的報復行為何已知全都沒有放在眼里,被他用閃著星星的仙女棒像攪動流沙一樣輕松化解。 雁行還記得當初它們第一次出現(xiàn)在這里嚇得渾身炸毛,毛發(fā)豎起來像野豬時的樣子。和現(xiàn)在完全不同。 但在雁行的記憶里,何已知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如此肆無忌憚過。 對面回復地很快,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對不起我出城了信號不好,ps我泡了咖啡在廚房?!奔由蟽蓚€吐舌頭的表情。 那種輕松自如、從容不迫的態(tài)度讓雁行惱怒又無奈。 “把那個理由寫在它們餓死后的死亡證明上?!毖阈挟斨鴥芍回埖拿娲虺霰涞奈淖?。 “哦,對,我掉線了。”何已知回復。 雁行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 取而代之的是……輕蔑? 因為何已知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底牌,而且認為那根本不足為懼嗎? 難道何已知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覺得自己可以肆意玩弄他?覺得他對自己的所做所為毫無辦法? 這想法讓雁行感到惡心。但更可怕的是,在他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那是對的。 何已知沒什么好怕的。 因為雁行對何已知恨不起來了。 那顆樹苗每長高一分,就像吸走了他一分恨意。 他能感覺到,每一天,當他想到何已知時,那種內臟扭曲的感覺在消失,曾經(jīng)充滿著仇恨和憤怒的空間在一點點變空洞,就像風中敞開口的竹沙簍。即便用力抱住開口也沒用,沙子還是會從竹片的縫隙中流走。 雁行對此無能為力。 他只能用盡全力地攥住剩下的一些恨意,因為如果那些也消失了,他就只剩下一個空殼了。 雁行不知道,在失去了憎恨何已知給他的力量之后,他要怎么帶著他們留下的巨大的空洞活下去。 他怎么樣都無所謂,但是他不能讓captain失去依靠。 姬東墻跳過躺下的司馬從容朝這邊走了過來,純白的身體在陽光下像是帶了光暈,它拉長身體用爪子撓玻璃門,對雁行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司馬從容在它身后懶洋洋地眨了眨眼睛,那樣子就像在說:去吧,給那個我們都討厭的人類一點顏色看看。 雁行知道那是它們釋放敵意的表現(xiàn)。 他曾經(jīng)被何已知的貓抓傷過兩次,一次是它們搬進來的時候,為了阻止司馬從容攻擊教父被撓傷手臂,一次是房子著火時他去儲藏室救它們,被受驚的姬東墻抱著胳膊狂咬。 兩次都是同一只手。 雁行盯著姬東墻看了一會,并沒有退縮。他推開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