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完冰刀，套上硅膠保護(hù)套，從冰場里面翻上防護(hù)墻，把腿轉(zhuǎn)到外面，坐在邊緣上，拍了拍防護(hù)墊，邀請何已知坐到她的旁邊。

    “他們大概是想讓我當(dāng)所有新人的第一個女伴，讓這些毛毛躁躁的小伙先在我這學(xué)會技巧和溫柔，再去找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侶。這就是老女人的宿命啊——”魚誦雪帶著幾分嘲諷說道。

    何已知露出既不好意思又感激的表情，當(dāng)時這個禮物的建議還是魚誦雪給他的。

    不過既然魚誦雪提起這個話題，他也就跟著回答下去。

    被他丟下的男青年叉著腰在冰面上無所事事地滑來滑去。

    她在原地活動了一下膝蓋和肩膀，抬頭看到何已知，蹬動冰刀朝他滑了過來，綻放出熱烈的笑容：“小何！教室怎么樣？好用么？”

    何已知用一秒鐘告訴她教室非常完美，接著問：“你沒事吧？”

    “我有事想請問你?！?/br>
    其實何已知是想問她雁行和老花鼬的事——

    預(yù)選賽的時候雁行說老花鼬之于他就如同丘旦青之于何已知，但是沒有解釋細(xì)節(jié)，他有些好奇。

    “那是雁行退役后你的新搭檔嗎？”何已知問。

    “不清楚，我不認(rèn)識那兩個人，有什么建議嗎？”

    何已知一愣，無奈笑道：“你聽到了啊?！?/br>
    “這么多？”何已知沒想到，他以為這種雙人運動的搭檔都是長期綁定的，就像以前的雁行和魚誦雪一樣。

    就在何已知為這個動作中展現(xiàn)的速度、力量與純粹的優(yōu)雅感動時，托起魚誦雪的男伴撐不住松了手，女運動員從他頭頂摔了出去。

    “八卦是人的天性嘛?！濒~誦雪興味盎然地看著劇作家，“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女運動員馬上接道：“修羅場的事情？”

    “我看到雁行戴的戒指了，”女運動員點著自己的右手中指，臉上浮現(xiàn)出和童顏不太相稱的揶揄笑容，“人和人真是不能比，我以前怎么就沒覺得這手指頭上這么空呢？”

    魚誦雪在冰面上滾了兩圈，不等男伴來扶，自己撐著地站了起來。

    魚誦雪搖頭：“這個？這個是雁行退役后我的第八個搭檔。”

    魚誦雪被他的回答逗樂了：“你倒是真清白?！?/br>
    何已知苦笑搖頭，懷里抱著的咖啡店袋子引起了女運動員的注意。

    “那是什么？”

    “給雁行買的咖啡，還有一個送的甜甜圈，他應(yīng)該不會吃，你要嗎？”

    “我不能吃一個?！濒~誦雪遺憾地說。

    “那我和你分?！焙我阎f著，將甜甜圈掰開。

    “看來這建議不給不行了?！迸\動員挑了小一點的那一半，一口塞進(jìn)嘴里，“嗯，好吃?！彼贿吔酪贿呎f，“作為雁行的老搭檔，可能也許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我給你的建議就是——什么都不用做。”

    “你是說……我什么都不用做，因為雁行他根本不在乎？”何已知也吃下甜甜圈，但表情卻像剛吞了十斤黃連。

    “失落啦？”

    “有一點?！?/br>
    何已知并不是逞強，他本來就沒有鄭韓尼那種雁行百分百為他嫉妒的信心，但聽到魚誦雪直白地這么說，胸口還是不爭氣地一沉。

    “看上去可不是一點！”女運動員咽下甜甜圈，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但是先別著急失落，我不是那個意思。”

    何已知看著她。

    魚誦雪從和毛巾放在一起的紙巾盒里抽出紙巾擦手：“我的意思是，雁行會解決他們的。你看不出來嗎？他已經(jīng)完全被激起好勝心了。這時候你做什么都沒用，不如安心地躺下享受別人為你爭風(fēng)吃醋?！?/br>
    “你確定我能享受到？”何已知扯了扯嘴角，“我害怕他生氣……”????“生氣有什么不好，”女運動員神秘地笑了笑，“你難道不期待嗎？雁行為你吃醋到心煩意亂，行為失常的樣子？”

    劇作家咽了咽口水。

    這天他們一直排練到了晚上十點。

    謝井克和演員們都是坐地鐵來的，不能錯過末班車，一宣布結(jié)束就匆匆離開。

    只有有司機接送的關(guān)子楊還覺得意猶未盡，纏著何已知討論自己哪里讀得不夠好。

    話劇的排練幾乎都是下午到晚上，演員愛睡懶覺只是其中一個因素，最重要的原因是劇組可以少提供一頓飯。

    司徒渺說的沒錯，關(guān)子楊在演戲上確實有一些靈氣，人也足夠認(rèn)真，提升得很快，只是基礎(chǔ)實在弱，而且文學(xué)功底太差，一遇到雙關(guān)和引用腦子就打結(jié)。

    何已知給他多講了一段時間，中途他聽到輪椅離開的聲音，隨后空調(diào)也關(guān)了。

    關(guān)子楊在冰上運動中心門口，把外衣還給劇作家，再一次鞠了個90度的躬。

    何已知獨自走到停車場，沒有一輛車是亮的，有一瞬間他以為雁行丟下他走了。

    空蕩蕩的車庫里，劇作家抱著羽絨服呆站了十分鐘。

    直到一聲喇叭，讓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丟下被拋棄的恐懼，小跑著找到那輛車。

    何已知拉開車門，剛一坐下，就被拖入一個吻中。

    哇，長發(fā)青年心想，魚誦雪是對的，他確實可以享受到。

    這是一個耐心而強硬的吻，在車庫站了半天的何已知冷得像冰，而雁行想讓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