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何已知若有所思。

    何已知攤開空空如也的掌心：“你也是？”

    兩人在小區(qū)里多繞了半圈，讓何已知得以檢查各個單元樓底下的垃圾桶。

    候靈秀嚇得立馬站了起來，奇怪地環(huán)視周圍，沒有看到任何人，于是他又坐了回去。

    “做夢?！?/br>
    少年把手伸進褲兜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拉開，里面有一個只剩半截的指甲刀，還有一枚不知被什么東西壓彎了的一元硬幣。

    何已知驚訝地眨了眨眼：“你在擔心我撿不到東西？”

    劇作家?guī)е甓喾案浇募埾浜筒輩矔r，高中生就站在旁邊看手機，看著看著突然被captain扯著褲腳往旁邊走了幾米，哪里有一條長凳。

    少年翻了個白眼，轉身走進小區(qū)：“只是從這邊走比較近而已?！?/br>
    “汪？”聽到自己名字的小狗原地轉了小半圈，又繼續(xù)向前走。

    所以要么是戈多記憶力驚人，要么是它有自己看人的辦法，無論哪一種，都說明小狗并不像它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沒心沒肺。

    何已知原本以為，按照戈多的性格，多半要和路過的每一個人激情互動，但走了一段之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

    候靈秀坐著沒動，那人吼道：“讓你走開！聾了嗎？”

    這次他終于聽清楚了聲音來自上方。

    何已知聽到動靜跑過來：“怎么了？”

    少年指了指上面，兩個人一起抬頭望去，在長凳對著的單元樓4層，一個老頭站在陽臺上怒目而視。

    “有什么事嗎？”候靈秀問。

    “我讓你們別坐在我的凳子上?！?/br>
    “你的凳子？”少年皺起眉頭。

    “對?！崩项^不耐煩地錘著防盜紗窗，“趕緊走開！”

    候靈秀正要還嘴，被何已知攔住，他問老頭：“你什么說這是你的凳子？”

    “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嗎？”

    “當然不是，”何已知心平氣和地解釋道，“這應該是大家的凳子，我們只是想休息幾分鐘?！?/br>
    老頭完全不領情：“再不走開我叫人打死你們撿垃圾的臭小子！”

    溝通無果，眼見老人真的拿出手機，兩人只能站起來離開。

    還沒走出兩步，又聽到后面喊：“喂！臭小子！”

    他們疑惑地回過頭。

    “上來把我家垃圾收了?！?/br>
    老頭用命令的語氣說完，然后在何已知抓住機會解釋他們不收垃圾之前“啪”的把窗戶一關，消失在陽臺上。

    劇作家無奈一笑，用手勢安撫臉色黢黑的少年：“我上去看看，你在這等一會?！?/br>
    候靈秀鼻子一皺，露出那種被看不起時既惱怒又不服氣的表情：“要去一起去，你又沒坐他的凳子?！?/br>
    何已知抱起手臂：“答應我不打老人？”

    高中生看弱智的眼光看著他。????何已知接著說：“也不要罵老人?！?/br>
    候靈秀快把眼睛整個翻到后腦勺去。

    “這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安全，好嗎？萬一人家是個深藏不漏的武林高僧在這修身養(yǎng)性呢？高人總是脾氣不好的?！?/br>
    “知道了——就你會編故事，大作家。”

    看到少年冷嘲熱諷地動了動嘴角，何已知不禁感慨他果真和雁行有血緣關系。

    “廢話，我們是表親?！?/br>
    “那你為什么從不叫他表哥？”何已知純粹覺得好奇。

    “因為我們沒有那么親?！?/br>
    “什么意思？”劇作家還想繼續(xù)追問，可高中生已經(jīng)一溜煙鉆進了單元門。

    花間地小區(qū)是磚墻蓋的老小區(qū)，沒有電梯。何已知和候靈秀爬到四樓，老頭把房門打開：“我這全是廢紙箱，便宜你們了?！?/br>
    “爺爺您——”

    “快點，別磨磨唧唧的！把畜生拴在外面?！?/br>
    何已知抱歉地摸了摸captain和戈多的腦袋，把牽引繩掛在門把手上。

    老頭的房子是個一居室，入口、客廳和陽臺連成一條線，何已知進門時差點被門框撞到頭，這才發(fā)現(xiàn)老頭其實很瘦小，頭頂只到他的胸口，之所以能在陽臺上樓出頭是因為地上墊了兩塊厚磚。

    “別大意，武俠小說里都是越瘦的人越能打?！彼÷晫蜢`秀說。

    少年又翻了一個白眼，但氣紅的臉上溫度降了一些。

    他們跟著老頭走到陽臺，那里貼著墻整齊地放著兩打捆好的紙箱。

    “便宜你們了，”老頭又重復了一遍，用瞪圓的雙目來回掃視著何已知和候靈秀，“年紀輕輕不工作學人家撿垃圾，書都讀到哪里去了？父母也不管？離婚了還是死了？”

    候靈秀貼著褲腿的拳頭握得咔咔響，頭頂青筋直冒，但看了一眼何已知，還是沒有說話。

    劇作家嘆了口氣，把手搭在少年背上：“您問題有點多啊?！?/br>
    “長輩問你問題有什么問題？”

    何已知搖頭：“我說的不是這種問題，是您說的第二個問題那種問題?！?/br>
    老頭露出疑問的表情，青年無所謂地笑笑：“算了，沒事，您休息吧。我們現(xiàn)在就把您的垃圾拿下去?！?/br>
    他們提上老人的兩捆紙箱和其他垃圾，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captain和戈多不見了——

    狹窄的樓梯間里堆滿了雜物，有廢舊的雨傘雨靴、鍋碗瓢盆，甚至有斷了頭的洋娃娃和臟的看不出顏色的毛絨玩具，但就是沒有兩條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