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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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熹又說:“大理寺前幾年才經(jīng)過風(fēng)波,如今這些連同我都是新人,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京兆海涵。” 王云鶴道:“哪里哪里,豈有不周?譬如錐處囊中。總有讓人心服口服的時候?!?/br> …………—— 王云鶴與鄭熹這一番交流彼此都舒心,他與裴清等人一同去的京兆府,到了京兆府已到了午飯的時候了,王云鶴就招呼大理寺的人在京兆府里吃飯。 京兆府的伙食竟不比大理寺差,這讓祝纓對王云鶴又多了一些認(rèn)識。大理寺有錢,是因為鄭熹會撈錢。王云鶴還是比較清廉不盤剝的,可見一是會經(jīng)營,二是經(jīng)辦的人抽成也少了。京兆府的風(fēng)氣確實更好些。 王云鶴把大理寺的三個官兒一同邀到堂上吃飯,且對祝纓一如往日之親切,夸她:“往日勸你讀書,你真讀書時,又恐你把一身本事丟了。你這本事是沒落下,這很好?!?/br> 祝纓道:“京兆的囑咐,晚輩不敢不遵。蒙您不棄,晚輩一定再接再厲?!?/br> 王云鶴點點頭,還讓給她再添菜,又跟裴清閑聊了幾句。 吃完了飯,才重召了相關(guān)人等再說案情。 有他吃飯時的表現(xiàn),京兆府都明確地知道了王云鶴的意思,不能再給人臉子看了。且祝纓這兩天的表現(xiàn)也顯出確實是有些本事的,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容易被寬容、接納。再到下午的時候,大家對祝纓就好了許多。 王云鶴與范紹基不能明說不是周游,但是話鋒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緝拿真兇”上來了。 何京報:“昨夜又連夜審了五娘家的妓-女,今早又鎖了幾個嫖客,據(jù)他們所言腳上的表記,女尸確是燕燕,不是鶯鶯!” 就憑這個,何京就覺得祝纓雖然年紀(jì)小,還是有點本事的。王云鶴今天審?fù)炅酥苡?,回來也表現(xiàn)出周游不是真兇的意思,則與祝纓之前說周游不是真兇也合上了,何京對祝纓已有所改觀。 然而另有一個人卻不服了起來。 “替換?不能夠?。 睏钬踝魈似饋?,“生前傷和死后傷我還能分辨不出來?!” 因為據(jù)五娘交代,燕燕在案發(fā)前就死了,并且是在京兆府勾銷了的!今天早上,京兆府已查過了檔案,確實是勾銷了。因為官妓屬于“官產(chǎn)”了,確實有一套比較嚴(yán)格的管理,當(dāng)年祝纓查珍珠,就是這么查到的。其中之偷梁換柱不是沒有,但是賬面上的記錄是必得有的。它關(guān)系到官府的收入! 然而在場的全是在刑名上頗有經(jīng)驗的人,資歷最淺的祝纓、鮑評事也都經(jīng)歷過了大理寺的案件復(fù)核、龔案等諸多案件。他們都想到了一個可能,鮑評事道:“換人的時候,她就不能還是活著的?” 楊仵作還沉浸在“被懷疑判斷有誤”的情緒里,是站在他旁邊的張班頭提醒:“是說,燕燕報了死,但是其實沒死。” 田仵作站他們倆旁邊,也幫腔:“小人也看過了,確實是生前傷。” 范紹基問道:“但是尸身的表記是明白的,是嗎?” 兩個仵作都說:“以前也曾遇過造假,那些手段我們也略知一二。昨天說可能弄錯了人,又仔細(xì)看了,是真的表記?!?/br> “記下,再審的時候再問明白!”王云鶴說。 何京等人氣個半死:“這群下流東西,嘴里沒半句真話了!” 王云鶴道:“你常年辦案的能不知道?何曾有一問就招全了的?莫要焦躁?!?/br> 何京臉上一紅,又坐了回去,心里記下了一筆。 王云鶴又說:“周某嫌疑不能全然排除,不是親自動手,也可能是指使他人。當(dāng)然,也不能就認(rèn)定是他,也許是馬某另有仇家?,F(xiàn)要將這兩家都查一查,看看他們有無可能結(jié)旁的仇家?!?/br> 京兆府辦事的人都松了口氣,這個他們懂啊!就算是為了查兇案,順藤摸瓜,咱們查到一點周某的“不法事”,那叫意外收獲!他們也不擔(dān)心大理寺那邊,因為張班頭、楊仵作越想越氣,就這兩天功夫兩人結(jié)伴將介紹他們與祝纓認(rèn)識的牢頭給堵了! 牢頭算是知道原委的,嘴也不會為祝纓把門,就說了周游、時公子坑害過祝纓的事。楊仵作當(dāng)時氣就消了一些,說:“只為這個,跟咱們說一聲就得,何必要親自弄到大理寺去報復(fù)?” 他們今天對祝纓的態(tài)度也好了一點。 王云鶴分派完任務(wù),衙門內(nèi)把五娘家的人再過一次堂,衙門外京兆府查周游、大理寺查馬某,要把五娘家在花街上有無對頭的事也給查清,再有,還要查找鶯鶯的下落。 清查也沒有什么捷徑,就是撒網(wǎng),與祝纓當(dāng)年查王府失竊案一樣,只能靠笨功夫。祝纓那搜查痕跡的本事,在前三項上完全沒用,在后一項上也只能滿街亂躥碰運氣,看能不能碰上。 衙役、吏們各領(lǐng)一事,帶人撒網(wǎng)去了,官們且要審一審案。 王云鶴京兆事多,要去處理,范紹基、裴清也不再親自動手,他倆在一處一邊喝茶一邊聊案情,事情就交給何京、祝纓、鮑評事他們了。 鮑評事就要審“小番”,小番是個綽號,說是五娘的兒子,卻不與五娘的丈夫一個姓,因為他倆不是親父子,小番姓錢,五娘的丈夫卻姓趙。何京還是審五娘,祝纓就審五娘的丈夫。 然后是妓-女、仆人、打手之類。五娘家那幾個男仆,除了小廝,倒有幾個打手。 鮑評事在小番那里問到有用的情況有限,小番說:“小人在各處伺候,哪里要人就去哪里,什么雜活都做的。咱們家就是伺候人的,哪有什么‘少東家’的說法?連家父家母都要為官人們端茶遞水哩。不止這兩間院子,這家里,就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br> 何京這里倒有點進(jìn)展,據(jù)五娘說,燕燕確實不是她親眼看著斷氣的,她也沒那個功夫,眼見燕燕是活不成了,再延醫(yī)問藥就不劃算了,就讓人把燕燕拖出去處理了。何京問她怎么處理的,五娘道:“讓小番帶兩個人,一張席卷了,趁夜往外一送,自有人接了去?!?/br> “接的人是誰?怎么就肯接了尸首走?” “有的人收女尸配婚的,還有些錢拿。這樣年輕的還貴些呢?!蔽迥镎f。 “燕燕的尸首是誰買了?” 五娘又說不知道,反正這事兒吧,她兩頭吃,一頭是賣尸首的錢,小番跟人接頭,拿了錢回來交給她。她這頭報了燕燕病故,又花了若干銀錢燒埋。不是何京手太辣,除了打就是打,她還不肯招。 饒是何京審多了案子,也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就這般無情么?” 五娘道:“妾倒想有情,可連妾自己都是個物件兒,哪有情給人呢?” 祝纓那兒審五娘的丈夫,也是先打二十板子。這男人年紀(jì)不小了,一看眼睛就非善類,以前是做打手的,現(xiàn)在上了年紀(jì)了打不動了,在街面上依舊有幾分面子,與五娘湊成一對兒。 他倒也懂規(guī)矩,挨完了打,就說:“官人要問什么,小人都明白,只是小人真的不知道。她們婊-子們的事兒,無非就是那些個。有想從良嫁人的,有想日后自己當(dāng)娘的,有想蒙赦開脫的,也有想死的。小人只想過完這輩子,并不想生事?,F(xiàn)攤上了官司,事已壞了一半,也沒為別人瞞的道理。要問小人,要不是外人干的,這家里,就只有小番。” 祝纓就問他為什么懷疑小番。這男人一笑:“嘿!那小子那眼神兒,藏不??!他瞧上鶯鶯了?!?/br> 再問證據(jù),他也沒個證據(jù)。因為夜里是最忙的,且老馬有那么點愛好,什么掙扎尖叫之類的聲音都是“尋?!?,把人趕走了、插上門,自己隨意擺布妓-女,也是“尋?!?。燕燕送出去的時候是有一口氣還是已經(jīng)斷氣無人在意,也是“尋?!?。如果一時無法脫手,活埋了,也是“尋?!?。 再問妓-女們,也有說小番好像看上了鶯鶯的,也有說不知道的。她們在娼家,閑著時就會拿男仆也打個趣,那種話哪能當(dāng)真呢? 仵作們也又驗了一回,這個女尸確實是“新鮮”的,因為有了燕燕這個人的存在,兩個仵作又悄悄地、在別人睜一眼閉一眼的情況下,仔細(xì)驗了一回女尸,道這女尸生前確實有重病??赡芫褪茄嘌?。 這些審?fù)?,天也黑了,一天又過去了。 裴清道:“不如連夜再審一審這個小番?!?/br> 何京想偷跑,讓大理寺的人現(xiàn)在回去,他們京兆府好夜審。便說:“他與鶯鶯似乎有染,不如等找到了鶯鶯,一鼓作氣!” 祝纓道:“如果他知道鶯鶯在哪里呢?不如先審他,不過一問。今天問不出來,明天再問。” 兩下爭了幾句,王云鶴已處理完了今天的公務(wù),過來一問,就說:“有爭執(zhí)的功夫,早審?fù)炅恕!?/br> 一錘定音審小番。 這小番長得還算周正,時而多話,時而沉默。打了二十板子他也挨了,一口咬定:“燕燕是我賣的,拿了錢來給娘。他們誰要買的我也不在意,只問給錢最多的!他們拿走了做什么,也不干我的事。省了咱家的棺木錢,燕燕也有個歸宿,都挺好的。” 祝纓問道:“燕燕和鶯鶯為什么這么像?” 小番說:“就是照著一個模子找的,那能不像嗎?” 鮑評事道:“還有這事?” “您賣貨,這一樣快要缺了,不得備個差不離的?” 五娘家比較大,雖然也講究個“環(huán)肥燕瘦”各有特色,但是比較受歡迎的類型還是要常有的。燕燕還沒病重的時候就因身體越來越差,不大能逢迎得來了,五娘就要提前物色替代的。不止是快要死了的,五娘家高檔一些,燕燕即使健康,快過花期的時候五娘也得提前準(zhǔn)備同類型接班的。 祝纓也算開了眼界了,她知道,人有時候跟貨也差不多,但人與貨像得這么徹底的,還是頭一回見著。 幾人交換了個眼色,祝纓問道:“你從鶯鶯院子從扶走的那個,是誰?” “小的干的活太多了,記不得了?!?/br> 祝纓沒說話,她是覺得這個小番是有問題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經(jīng)懷疑鶯鶯就是小番帶走的,燕燕也是小番弄來的。老馬那個衰人,死了也不冤。她并不直接挑明這件事,也不明著回護(hù)任何人——京兆府也不是吃素的。 京兆府借口天色已晚,又把大理寺的人客客氣氣地送走。祝纓對裴清道:“他們今晚又要忙啦!我猜一定是審五娘!” 裴清道:“我要是他們,一定要問五娘,是不是快要死了的人就算是死人,要處理掉了。” 鮑評事道:“恐怕是的。貨么……” 祝纓道:“我問過姓趙的了,你猜對了?!?/br> 三人感慨一回,各自歸家。 …………—— 又過五天,外面奔波的衙役、吏們的收獲并不多,老馬的“不法事”居然不多,周游那邊事情多,但是都是些老百姓很無奈、氣也只能白氣、苦是真的苦、官場上看又不算很嚴(yán)重的“雞毛蒜皮”。五娘的對頭都是生意上的,沒發(fā)現(xiàn)有膽子有本事殺老馬的人。 至于鶯鶯的下落,沒有任何進(jìn)展。身為一個官妓,鶯鶯能夠自由活動的機(jī)會很有限,她喜歡去的地方也沒有,她的熟人家也沒有。又因她的幾個熟客是有家室的,衙役上門,弄得人家家里又是一番夫妻爭吵。 京兆府果然是偷跑了,何京等人連夜再審,五娘不能再打了,不過已經(jīng)被何京打怕了,夾棍上拿上來她就招了:“是有還剩一口氣就弄出去的。也有騙出去,說放她走的。燕燕,興許是后來又活了吧?小番確實把錢給了妾!賬上都有!” 賬上是有錢的,京兆府又連夜再審小番。小番還是咬定了已經(jīng)賣掉了。 王云鶴又說不能打死這些“嫌犯”“證人”,眼下就只好先把鶯鶯找到,所可慮者,鶯鶯是不是還在京城內(nèi)。 何京道:“案發(fā)時是深夜,城門關(guān)著,她一個女子,又受馬某磋磨行動不便,應(yīng)該出不了城??v出了,沒有路引、沒有戶籍,也是難行?!?/br> 祝纓道:“看蹤跡,腿上也有些傷,行動是不大便利的。到現(xiàn)在,怕還沒養(yǎng)好。我再親自去找上一找?!?/br> 王云鶴道:“多帶上幾個人,網(wǎng)撒得大一些,也能快些找到?!?/br> “不用,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br> 她就換了便服,慢悠悠地去花街后巷那里逛去。先從后門去了九娘家,問九娘買賣尸體的情況。九娘苦得要死:“您都知道了,還問妾做甚呢?哎哎,不過妾可沒干過那樣的事,妾就是心不夠狠生意才沒有五娘家那樣的盛況?!?/br> 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鶯鶯要是找著了,會怎樣?。俊?/br> 祝纓道:“她要不是兇手……” “恐怕不能吧,咱們不動恩客……” “嗯?” “哎喲,就算想,也不敢吶!又不是她們私家。”九娘嘀咕了一聲。 祝纓又問:“你們這里,都請哪個郎中看???” 九娘猜到了什么,遲疑了:“呃……” 祝纓也不說話,就看著她,她終于吐了個地方,說:“有個地方各種傷、病,都對癥。不過價錢有點高,不是有錢的請不起,沒錢的就胡亂請了,路上請個誰都有可能。五娘家么……后街上有個藥鋪,也兼賣藥,吳記就是了?!?/br> 祝纓道:“有話一次說完?!?/br> “它家兼為一些小娘子治不好說的病,比如打個胎什么的?!?/br> 祝纓點點頭,說:“別說我來過?!?/br> “哎喲,不敢,妾從小膽子就小,違法的事不敢干?!?/br> 祝纓道:“這么看,你倒是個寬和的人了?” “不敢說不敢說,在這兒打滾,從當(dāng)別人的女兒到自己也有了女兒,誰敢說自己是好人?” “差不多就行?!?/br> “哎。” “你家如果發(fā)生什么奇怪的爭執(zhí),可以來找我。” “哎!”九娘這一聲就十分的真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