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周配合笑著，他幫牽著塑料袋，突然說：“您記憶力這么好，還記得常來您這兒光顧的一個被家暴的女人嗎？”

    老板笑容就停了，警惕看著徐回周，“你問這兒做什么？”

    徐回周禮貌說：“我是這名女士的律師，她現(xiàn)在以被家暴，生命受到威脅起訴離婚，我想請您出庭作證，以及讓我查看超市監(jiān)控，找找看能用的證據(jù)。”

    他在張女士的賬單里，發(fā)現(xiàn)張女士在福多多超市的購物時間，跟她進藥店的時間基本重合，特意繞道離住所很遠的超市購物，張女士應該是怕被熟人鄰居看見她被打的臉。

    老板一聽就來話了，“哎喲，她終于愿意離婚了！我可太記得她了，每次來都鼻青臉腫，戴口罩都遮不住，慘得喲，我早說她肯定是被老公打了?！?/br>
    老板同時掃完了商品，“一共899。”又去點開監(jiān)控，“我這兒監(jiān)控只保存一個月，她上次來是——”

    徐回周掃碼付賬，微笑說：“6月3日?！?/br>
    老板就調(diào)到6月3號，晚上七點多，張女士每次來都是晚上人少的時候。

    可惜監(jiān)控只拍到張女士的身影，看不清臉。

    老板比徐回周還急，“看這監(jiān)控真是不頂用，完全都沒拍到嘛?！?/br>
    徐回周笑，“監(jiān)控其實不打緊，您愿意出庭作證，就是最有力的人證?！?/br>
    老板滿口答應，“沒問題！我記可清楚了，她第一次來是左眼淤青，鼻子歪了，第二次是……”

    老板說了十多分鐘才說完，留下聯(lián)系電話后，徐回周和陸溯提著東西上車。

    上了車，徐回周說了小旅店的名字，陸溯笑了聲，“你竟會接這類案子。”

    徐回周扣好安全帶，“奇怪嗎，因為我接案子唯錢至上？”

    “別多想?！标懰輪榆?，“純粹是有點意外?！?/br>
    “其實你也沒想錯?！毙旎刂苻D頭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淡淡說，“我是有我的目的，不是錢而已?！?/br>
    車窗上映出他的臉，在交錯的光影里似乎在走神。

    陸溯以為話題到此為止了，徐回周卻意外說了下去，“以前我需要錢，誰給錢多，就替誰辯護。”

    “現(xiàn)在有其他需要，就又挑別的案子?！?/br>
    他望著窗戶上陸溯的側臉，神色恢復了平靜，“我就是這樣的人，唯利是圖?！?/br>
    “多好?！辈Ａ?，陸溯的嘴角輕揚，“做聰明人比做傻子強?！?/br>
    徐回周沉默了，過幾秒，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包薄荷糖，撕開先問陸溯，“吃糖嗎？”

    “硬糖？”陸溯瞥一眼，“沒有軟糖嗎？那種很q很彈的，軟軟的糖?！?/br>
    像徐回周耳垂那種。

    他不要，徐回周就剝開放進嘴里，看了眼閃亮亮的糖紙，就低頭疊著玩，說：“沒有，下次給你買?！?/br>
    陸溯咳了一聲，“那你要記好了，買很q很彈那種，別的我不吃?！?/br>
    他特意要求一款軟糖，徐回周雖奇怪，還是答應了，沒多會兒，他折好了一朵小玫瑰，在掌心里閃閃發(fā)亮。

    陸溯隨口說：“手藝不錯啊，還會折花。”

    徐回周轉了下那朵透明綠紙的小玫瑰，隨手擱到中控臺，不疾不徐說：“不算什么，我折最好的是——”

    “菠蘿?！?/br>
    *

    到了小旅店，徐回周讓陸溯留在車內(nèi)，他戴上口罩，關門時又帶上了那朵糖紙玫瑰。

    他等在旅館門口，很快張女士牽著佳佳出來了。

    看到有兩袋東西，張女士連聲拒絕，徐回周微笑著，“您就當借我的，等官司結束，您拿到錢再還我。”

    張女士眼睛進了水，她擦了擦眼睛，點頭笑，“那是一定，謝謝徐律師。”

    徐回周又把糖紙玫瑰遞給張女士，“隨便折的，給佳佳玩吧?！?/br>
    他就要走，突然衣角被拉住，他低頭，是佳佳拉住了他。

    佳佳還是有些緊張，嘴巴張開幾次才小聲說：“謝、謝叔叔?！?/br>
    不是阿姨，是叔叔。

    徐回周眉眼瞬間溫柔了，他半蹲下，平視著佳佳，“不客氣?！?/br>
    張女士很意外，她驚喜摸著佳佳的頭發(fā)，“佳佳你不怕叔叔了嗎？”

    佳佳搖頭，她鼓起勇氣說：“叔叔下次不用戴口罩，叔叔是好人，我不怕！”

    徐回周點頭，“下次不戴了?！?/br>
    車內(nèi)，陸溯深深望著徐回周的一舉一動。

    徐回周朝車走來，模糊五官漸漸清晰，他才松開按著心臟的手，無聲嘆息。

    真是，沒救了。

    *

    回程路上很安靜，到陸家，徐回周下車就注意到了一輛外來車，他眸色微濃。

    進客廳，果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顧孟成從沙發(fā)起身，微笑打招呼。“回來了?！?/br>
    他過敏好了，只耳后還有一小塊紅色沒褪。

    陸宸國也笑著看徐回周，“這么晚才回來，原來你認識孟成啊，他不來拜訪，我還不知道?！?/br>
    顧孟成就要上前，隨后看到徐回周身后來人，目光就冷了。

    陸溯換好鞋進來，他聽見了顧孟成和陸宸國的話，長手自然搭到徐回周肩上，眼里都是笑意，“顧總，又見面了?！?/br>
    現(xiàn)在陸宸國極力想要拉攏陸溯，分外的慈祥親切，“和你哥一道回來的？”

    陸溯笑，“可不，我哥讓我陪他逛逛，逛了一晚上，累得我腿都快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