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趙玉竹見狀便也明白,自己這一行人怕是在劫難逃,正想再說些什么時,欒青詞忽然悶悶地哼了一聲。 玉奚生猛地回身。 便瞧見渾身被血浸透的欒青詞面色蒼白,眉心緊蹙,他生得就很無害,瞧上去清秀斯文,面無血色吃痛蹙眉時便更虛弱,如同白瓷將碎,上頭綻出一朵朵妖異凄美的血花。 玉奚生恍惚了須臾。 小鸞幼時便怕疼,偏又愛面子,若是磕著碰著了,就自己忍著不肯宣之于口,小家伙都不知道自己眼眶紅紅,又別扭又委屈。 可他如今一身的傷也云淡風輕,若非他想要靈劍門這些人的性命,只怕還不肯吭聲。 片刻后,玉奚生上前去將人攬到懷里,手臂力道之輕,像是擁著一塊碎玉。 “疼了?”玉奚生嘆了口氣,“師尊帶你回去。” 欒青詞見狀便知道玉奚生不打算再追究了,才輕輕點頭,又扯著玉奚生的衣襟稍稍側(cè)首,瞧了眼不遠處的巨坑,里頭是被玉奚生斬首了的那頭畜牲。 玉奚生攤開手,掌心便浮現(xiàn)一道符文,輕輕推掌,光芒皎白的符文被打入那頭畜牲的尸體中,隨著玉奚生蜷指召喚,拳頭大小的白色光團被召回,光團上浮動著符文,而其中則是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虛影。 玉奚生將之收入袖中,隨即將欒青詞打橫抱在懷里,站上雪浮云后,居高臨下地瞧著靈劍門余下的弟子,冷聲道:“記著你們的命是青鸞君留下的,今日的事不算完,趙元明若不給本座個說法,本座就打上靈劍門親自去討?!?/br> 言罷,亳不拖泥帶水地離去。 吊著陳沅兒的藤蔓也倏爾消失,她的尸體當即癱在地上。 劫后余生的靈劍門弟子紛紛松了口氣。 撿回一條命的趙玉竹也撫著心口,懷素仙尊對怒火看似波瀾不驚,可她當真是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瞧見陳氏父女凄慘的尸體時暗暗咬牙。 “這次你們靈劍門過分了?!敝x庭蘭即便幫趙玉竹說了兩句話,但陳宗父女襲殺也是真,他聳了聳肩,“剛才要不是我?guī)熜?,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活著回去,記著點,我?guī)熜志攘四銈儍苫??!?/br> 一回是拼殺與那頭自稱龍神的畜牲搏殺。 一回便是方才從師尊手底下救人了。 而且謝庭蘭覺得,能讓師尊收回殺意,恐怕也就師兄能做到。 趙玉竹勉強笑了笑:“我明白?!?/br> 謝庭蘭轉(zhuǎn)身去看自己帶來的人,除了陣眼已經(jīng)昏迷外,其他人好在還清醒著,但也全部重傷,謝庭蘭有些無奈地嘆道:“咱們鬧出的動靜不小,師尊既然來了,其他長老很快也會派人來,你們先回蘭城去休整?!?/br> 謝庭蘭早已對這種善后的事十分熟稔,很快便都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也多虧欒青詞和玉奚生先后的震懾,湊熱鬧的宗門世家沒有一個敢打那頭妖獸尸體的主意。 但無一例外地,都記住了那只羽翼綺麗浮金、美得如夢似幻的鳳凰后裔,因他廝殺與妖獸對抗廝殺慘烈,也因他世間獨一無二的高貴美麗。 不僅是他們,蘭城之中不少百姓原本都嚇得閉門,但總有人忍不住好奇城外陣陣嘶鳴與清瑯鳥啼,于是便瞧見羽翼華麗的神鳥盤旋青金色的烈焰之間,宛若火中帝王,凡所過之處碎金星芒點點落下,青金火焰又同一頭巨蟲生死拼殺。 那是此生都難以忘卻的景象。 . 無論旁人如何想,這一仗的艱難欒青詞才最清楚,也讓他摸索出了自己那火焰的規(guī)律,自從西檎嶺后,他再沒施展出過那樣兇悍的火焰,無論是對戰(zhàn)蠻山還是今日的蜈蚣巨蟲,他都還是太弱小。 他如今施展出的青金火焰,絕不可能再將玉奚生傷到之前那般,似乎在自己的cao控之下,原本能焚天地的鳳凰火,只能燒一燒比自己弱的,或?qū)嵙ο嗖顭o幾的。 一旦遇見更強的對手,便如同今日這般,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shù),大多數(shù)都深可見骨,那畜牲的爪子也利得很,欒青詞可不是尋常修士,能真正傷他rou身的不多,這一次單看rou身受傷,他比西檎嶺那次還要凄慘。 但欒青詞卻一直神志清醒,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被慢慢修復,除了玉奚生的靈氣外,還有……鳳凰火。 天還未亮,夜空幽暗,白如玉的長劍之上,玉奚生盤坐著,懷里抱著滿身是血的欒青詞,彼此的衣裳都沾了血。 欒青詞的頭靠在玉奚生肩上,他能瞧見師尊俊朗且緊繃的側(cè)顏,一場拼殺,讓他此刻神志有些昏然,憑著一絲清明,低低地說,“這傷無礙,我不會死。” 很坦誠。 都是皮外傷,他有鳳凰火護體,沒傷著根本,恢復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玉奚生冷呵一聲,垂下眼切齒似的說:“嗯,你挺能的?!?/br> 果然氣得不輕。 以前的師尊也好,心魔也好,可都不曾對他這樣說話,欒青詞半闔著眸,輕聲說:“你生得什么氣,我若是不出手,庭蘭他們都會死,還會死更多人。我是三重雪宮的少主……” “去他的什么少主!” 玉奚生狠聲打斷了他,神情變得陰沉無比,他冷冷道:“死便死了,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這世上之人誰死誰活都是他們的命!” 說到這兒,他微微頓了頓,語氣重新變得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