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仿佛真的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把天災(zāi)人禍都往梁蔚頭上推,把這些沉甸甸的東西,變成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墻,淹沒了梁蔚心中最后一點仁慈,也在他心頭披上了層刀槍不入的盔甲,珍藏著彌足可貴的溫度。 “準備好,”梁蔚輕輕對李塵徽說,“我們要回去了。” 第70章 出陣 梁蔚聲音方落,那輪轉(zhuǎn)著的畫面就在他們面前碎了一地。 公主殿下有能耐叫此魘陣中招,只肯給他一點毫無誠意的情緒,卻沒想到這陣法反手就給他挖了個坑,叫李塵徽直接看穿了他的偽裝。 但是這樣之后,梁蔚又忽然覺得心頭輕松了一點,他并不愿意騙李塵徽,但他真是很怕李塵徽知道后再也不要他,他之前是秉著能逃一天是一天的逃避。但是此番一趟魘陣之行,他把自己交代了個底掉,雖然明知自己死刑將至,但卻有一種解脫的快感。 梁蔚口中輕念了一遍那老道教給他的符咒,周遭的空氣開始躁動, 無數(shù)嗥叫著的黑影從遙遠的地底涌出,在他們周遭聚集。 李塵徽被梁蔚捂住了眼睛,護在懷里,梁蔚在他身上用了隔音符,他的耳邊沒有了任何聲音,只能感受到身邊的狂風(fēng)將他的衣袍獵獵吹起。 在李塵徽看不到地方,天際仿佛被梁蔚撕了個口子,一邊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另一邊則是艷陽高照的晴天,在梁蔚的加持下,四處竄動的黑氣開始變得穩(wěn)定,就像是發(fā)狂的猛獸,突然恢復(fù)了清醒。 “原來是這樣,”梁蔚自心底發(fā)出嘆息,“此地與四方陣是同源,他原來是在教我?guī)煾覆辉涛业臇|西。” 那不知姓名,也不知來歷的老道,拿著句不知所云的咒語來試探梁蔚的心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放手讓他們離開,就像是長輩對出世歷練的小輩最后的交代那樣。 晨光慢慢撒進此間山林,那些作祟的黑氣被梁蔚聚攏在一起,周圍的景象不再被迷霧籠罩,秀麗的山間風(fēng)景終于露出了本來的模樣。 梁蔚抬手結(jié)印,空中的黑氣被金線纏繞,在金光閃爍中逐漸消散,周圍的一切都歸于平靜。 李塵徽終于看清了他們周圍的處境,原來他自以為在魘陣中過了很多天,對現(xiàn)實來說不過只是幾個時辰而已,而現(xiàn)下,不過是第二天天亮罷了。 “殿下,此地是我們之前到過的那座山頭,原來在夢里轉(zhuǎn)了一圈,不過是站在原地吹了一夜的風(fēng)?!?/br> 李塵徽溫潤地笑道,他眨著酸澀的眼睛,心中滄桑無比。 奇怪的,梁蔚卻并沒有回話,他站在原地,抬眼注視著天邊的層云,似是出了神。 李塵徽心頭一跳,他急匆匆湊到梁蔚身邊,怕他中了邪,誰知這廝見他過來,直接就朝他露出個淺淡的笑。 李塵徽很無奈地發(fā)現(xiàn)這人在捉弄他,而自己卻絲毫不愿意與他生氣,滿心都是在想著梁蔚的安危。 但反應(yīng)過來后,李公子又不免的惱怒起來,面前的小兔崽子騙了自己多少,從他與梁蔚成婚起,面前這個人就在處心積慮的瞞著他,半是冷淡又半是疏離,卻又偏偏叫人察覺不到惡意。 于是這點怪誕又熟悉的念頭勾著李塵徽,叫他一點點墜入情網(wǎng),還在梁蔚面前丟了許多次臉,哦,他還在梁蔚那里丟掉了自己的貞cao…… 李塵徽不想則已,一想到之前發(fā)生的種種,他就徹底抬不起頭,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徽哥,”梁蔚收回遠眺的目光,想要去拉李塵徽的手,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他眼波微動,似水的目光落在李塵徽身上,滿是溫柔繾綣?!澳愎治野桑易灾锬跎钪?,回去后,我就……” “你就什么?”李塵徽哼笑起來,“回去后一紙和離書遞到圣上案前,然后我們繼續(xù)做起兄弟來?” “你若是想的話……” “我不想,”李塵徽的笑容從唇角淡下去,他性子其實最和緩不過,很好這般急言令色地打斷人,但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看見梁蔚把那句話說完,“我現(xiàn)下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你當時不告而別,是因為你從見到謝無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太后的人發(fā)現(xiàn)了,你害怕那那些鬼修盯上我,也不想讓我家牽扯進京中的渾水里,所以才一個趁夜走了,只給我留下個生死不知的音信?!?/br> 梁蔚的翹起的唇角慢慢落下,最后只流于一片苦澀,良久,他才嘆了口氣?!盎崭缯媸巧屏及。瑩Q了我恐怕就得把這等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徹底忘了,哪里還會聽他解釋一句吶?!?/br> 李塵徽沒好氣瞥了他一眼,被他那落寞的神情刺了一下,心頭空落落地,“你罵起自己來倒是毫不客氣,與我說的卻沒一句真話?!?/br> “你不回答,我就當年默認了,”李塵徽揪了揪梁蔚披在自己身上外袍的系帶,發(fā)現(xiàn)這小子系的挺復(fù)雜,他一時半會還真解不開。“我在陣中看的是你的回憶,那反過來你應(yīng)當看見的是我的記憶。” “梁蔚,你看見了什么?” 晨曦下,梁蔚眉目低垂,長而翹的睫毛在素白的臉上投下片小小的影,容顏昳麗如舊,他沉默的時間比之前更久,久到李塵徽以后他不會回答。 可就在李塵徽這樣想的時候,他聽到梁蔚的輕而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看到了你的心。” 李塵徽愣住了,他盯著梁蔚的眼睛,發(fā)現(xiàn)里面寫滿了意義不明的情緒,讓人琢磨不透,像是林間層起的薄霧,又像是晨起掛在葉上的朝露,溫柔如水,卻轉(zhuǎn)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