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節(jié)
“躍淵界死到臨頭了,不是咱死到臨頭了。靈石到哪兒都是硬通貨,咱干完這一票,到黑市弄個傳送陣,去上位界域窩著。坤輿界和疏狂界不好近,千壑界容易?!?/br> “也是,就算一個個界域陷落,越強的,茍得越久?!?/br> 一高一矮的修士走了過來,低頭瞥了眼女孩,一腳踢開,踩進石堆,從兄長尸體翻出儲物袋,系在腰間。 矮修士低頭掃了眼女孩,“看起來能賣不少錢,反正等會兒要去黑市,順手帶上吧?!?/br> 高個修士點頭,“行,蚊子rou也是rou。” 矮個修士剛拉出女孩,女孩嘶聲裂肺地大叫出聲,“救命啊——” “閉嘴!”矮個修士惱了,抬手就要給一巴掌。 忽然間,他的手被緊緊抓住。抬頭一看,熟悉的臉龐映入視野。不是別人,正是界域代表盛明華。 后方還有一名衛(wèi)隊。 盛明華踢開矮個修士,把女孩護在身后。低頭看向尸體,殘留墻壁的靈氣和高個修士同源。 “殺人者,以命償之。” 話音剛落,衛(wèi)隊便一刀殺死高個修士。 矮個修士回過神來,連忙磕頭,“小的知錯,都是那人蠱惑小人!” 盛明華垂眸俯視他,“戰(zhàn)時狀態(tài)的律法,你清楚嗎?” 矮個修士連忙點頭,背了出來。 殺人者,以命償之。 傷人者,剔去靈骨,斷絕道途。 私自逃界者,殺無赦,財產(chǎn)充公,靈氣回歸界域。 諸天和會結(jié)束,躍淵界便宣布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 動亂太多,監(jiān)獄已滿,再也塞不進更多人,也抽不出這么多人手看顧。 常時律法作廢,改為戰(zhàn)時律法。 矮個修士道:“小的沒殺人,也沒傷人,都是那人干的!放我一馬吧,小的定會改過自新?!?/br> 女孩盯著他,出聲道:“他們說要去黑市買出界的傳送陣票?!?/br> 最近這樣的人太多,衛(wèi)隊都背熟律例了。 “私自逃界者,財產(chǎn)充公,靈氣回歸界域?!?/br> 衛(wèi)隊抬刀,對準矮個修士的丹田,就要捅下。 矮個修士急忙磕頭求饒,哭嚎道:“不就出界走一走嘛,至于這么嚴格嗎?別殺了我啊,把小的關(guān)進牢里吧!小的愿意贖罪!” 盛明華道:“太晚了?!?/br> 危難關(guān)頭,私自出逃的人往往攜帶大量靈石財寶,他們帶走的不是靈魂靈氣,而是躍淵界崛起的希望。 不同于那些安穩(wěn)和平的界域,躍淵界沒有那么多人力那么多資源可以揮霍。 與其浪費在這種罪人身上,不如為安居樂業(yè)的人民負責。 逾疆界。 殷家遺址后山,枯樹林間隆起一個膝蓋高的土堆,斜插一塊破敗腐朽的扁木牌,角落刻著極小的四個字。 【殷羨之墓】 殷羨戰(zhàn)死曜臺,尸骨無存,連逾疆界的同盟戒指都沒回來,這兒連衣冠冢都算不上。 時千一明白,還是來了。 諸天和會結(jié)束之后,不知為何她特別想來見見殷羨,明明聽聞他殞落的時候都沒這種強烈的沖動。 天曜大戰(zhàn)的真相揭曉,諸天萬界被拖入無用內(nèi)耗的戰(zhàn)爭泥潭整整幾十萬年。 時千一不能否認大戰(zhàn)排位確實給無波界帶來許多機會,三界聯(lián)盟從中得益甚多。但是,這一屆天曜大戰(zhàn)一文不值,萬界聯(lián)盟決定走出去,今次的排位和輪回名額沒有用處。 就在這次分毫不值的天曜大戰(zhàn),逾疆界賭上全部,殷羨葬身曜臺。 時千一忍不住笑了出來。 偏偏挑中天曜大戰(zhàn)的時機,淪為賀拔六野的踏腳石,平白為不周界作嫁衣。 “殷師弟,你可知自己死得毫無意義?!?/br> 不止殷羨,連同五百名逾疆界弟子,還有戰(zhàn)死疆場的無波界和持允界弟子...... 他們本該擁有更加光明開闊的未來。 可是,為了一個沒有任何作用的虛名,客死他鄉(xiāng),抱恨黃泉。 時千一笑不出來了。 屹立多年的三界同盟,怎么淪落至此? 逾疆界,怎么就走了這一步? 時千一早就知道逾疆界心懷不滿,無波界和持允界也知道,可是她們什么都沒做,只是坐看逾疆界的憤懣越積越深。直到殷羨和逾疆界的最后一步,把三界同盟拉入深淵。 無波界和持允界要為此負責,同盟正在自食其果。被擠出萬界聯(lián)盟權(quán)力中心,便是最好的證明。 時千一想,如果她當時對殷羨好點,沒有和前輩們一樣把所有的臟活累活丟給逾疆界,那么逾疆界是不是不會邁出那一步,那么殷羨會不會和她們一起站在諸天和會,走向新的未來。 世上沒有如果,人們只會在事后悔恨莫及,她也一樣。 不得不承認,她做錯了,無波界錯了很久。 自恃首位而欺壓盟友的做法,該過去了。 云諫不想打擾她,在樹林外站了許久,見她遲遲沒有出來的意思,才走進林中,站在她身后。 輕聲問道:“長老團催得很急?!?/br> 時千一微微偏頭,“怎么了?” “長老團想知道為何站在坤輿界身旁的是九德界和千壑界,而不是我們無波界和持允界。” “沒把逾疆界推出去?” “說了,長老團這次很嚴肅,沒這么容易糊弄?!?/br> “看來那些老頭子終于有危機感了。”時千一哂笑一聲,“云師弟,走近些,好好瞧瞧殷師弟?!?/br> 云諫快速瞥她一眼,不解地走近,殘破簡陋的土包子,怎么也不該是一界代表最后的待遇。 落到這個地步,殷羨是咎由自取。然而,想起持允界最近的待遇,云諫心里還是有種兔死狐悲的凄涼。 時千一道:“云師弟覺得這是殷羨一人之責?逾疆界一界之錯?” 云諫沒想通她問話的目的,在心里把套話翻來覆去排序措辭,正想道出口,偏頭匆忙間撞進一雙平靜真摯的眼神。 那些敷衍的套話說不出口,他咽了咽喉嚨,吐出心底的真實想法。 “逾疆界的罪責,或許使我們兩界和坤輿界產(chǎn)生隔閡,但并不是兩界擠不進萬界聯(lián)盟新權(quán)力中心的原因?!?/br> “坤輿界的絕對地位不可動搖,疏狂界掌握天樞閣機密,也無可比擬。九德界和千壑界并非不可取代,無論是界域勢力還是代表實力,我們絕不亞于他們?!?/br> 時千一問道:“那我們?nèi)钡氖鞘裁???/br> “坤輿界代表的信任和萬界代表的民心。” 云諫說完就后悔了,原以為她會斥責,沒想到她的神色頗帶贊嘆。他定了定心,繼續(xù)闡明自己這些天來的調(diào)查。 “同為界域代表,直到這屆天曜大戰(zhàn)前,準確來說是直到天極界的諸天大會前,我和師姐的人望都遠遠高于和郁同烏束。再說和坤輿界代表的交情,她第一次走出界域是諸天大會,起始點還是要回到這兒?!?/br> “我和師姐把準備工作托給殷師弟,直到曜臺開幕才出面。和不周界代表一樣,這十數(shù)屆來無波界和持允界都在保持高姿態(tài)?!?/br> “我調(diào)查過,殷師弟和坤輿界代表的初見談不上友善,經(jīng)過疏狂界淪陷的聯(lián)手合作,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沒那么差了。其他界域代表也是,經(jīng)過天問碑秘境和疏狂界淪陷的協(xié)作,十分佩服坤輿界代表,以及和郁同烏束。” “單提和郁烏束,尚在天極界的宴會,兩人都得罪過坤輿界代表,烏束和她干過一架,和郁派人綁架坤輿界弟子,她們沖突不斷。三人離開天問碑秘境,據(jù)其他代表的話,關(guān)系莫名其妙好了不少。疏狂界大戰(zhàn)后,三人更是經(jīng)常同進同出。一輪戰(zhàn)時,她們?nèi)绾?,師姐也看到了,竟能做出那般好友間的無聊玩樂?!?/br> “直到天問碑秘境前,他們對坤輿界代表來說也是無足輕重的存在。我想,如果我和師姐那時也去了天問碑秘境,必定能取代他們?!?/br> 云諫皺緊眉頭,握拳道:“不,我倆并非和郁烏束那般逞強好勝之輩,如若去了諸天大會,必定能更快一步靠近坤輿界代表?!?/br> 時千一忽然道:“聽說蒼虛界代表寄來拜帖,下午就到了,要見見嗎?” 蒼虛界排位三十九,從未進入前二十,給三界同盟遞茶都不配。 云諫下意識道:“隨便打發(fā)個長老去就得了,師姐何必親......”還沒說完,就對上她含笑的眼睛,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忽略蒼虛界代表,和不去諸天大會的行為,又有何異? 時千一嘆氣道:“歸根到底,三界同盟的姿態(tài)擺得太高,自恃屹立不倒的上位界域,很久沒有問候下面的界域,就等著他們湊上來。” 云諫頷首受教,“師弟會安排?!?/br> “呈給同盟長老團的解釋,有思緒了嗎?” “坤輿界代表的信任和萬界代表的人心,起始點在諸天大會?!痹浦G按照以往的習慣,下意識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澳菚r持允界事務(wù)繁忙,師弟能力不足,以至于拖累師姐......” “不。”時千一打斷他的話,用不容拒絕的口吻道,“你就說那時賬本出了問題,我們倆急著對賬,沒有去成?!?/br> “師姐?”云諫訝異抬頭,這是她第一次攬鍋,明明以往代受過錯的都是持允界和逾疆界。 時千一拍拍他的肩膀,“賬目問題,料想那些老頭子也不敢深究。” 云諫笑著點頭,“都聽師姐的?!?/br> 時千一蹲下身子,扶好歪斜的木牌,最后看了殷羨兩字。 假使無波界沒有那么欺壓逾疆界,假使她對殷羨好點,或許也不會有這么一天。 不過,一切還來得及。認識錯誤,改過便是。 無波界還沒有倒,不會再失去一個同盟。 殷師弟,下一世再見。 時千一緩緩站起,轉(zhuǎn)身離開。 云諫落后一步,正要走,頓住腳步,回看一眼木牌。 師姐忽然轉(zhuǎn)變的節(jié)點,是從這兒開始。 他揮手掃去木牌的灰塵,輕道一聲,“殷師弟,多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