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節(jié)
仿佛變戲法般有趣,四郎笑得直拍手。 賀拔六野沒有嫌棄落在地上的酒液,面色自然地飲了一口。他撫摸四郎的腦袋,看向?qū)γ娴暮凸狻?/br> “小師父會遷怒嗎?哪怕是無辜稚子,也會痛下殺手?” 和光直言道:“以前不會,現(xiàn)在的話,貧僧也說不好?!?/br> “是么?不如我親自動手?!?/br> 輕柔的大手從四郎的腦袋緩緩下移到后頸,手背青筋暴起,每寸骨節(jié)都在用力。 四郎疑惑抬頭,“六叔?” 賀拔六野笑得很溫柔,“很快,不會痛的?!?/br> 指尖刺出冰錐,捅入后頸貫穿喉嚨,從前面伸了出來。 四郎疑惑的表情還停在臉上,眼神的光已經(jīng)暗了,小小的身體無力倒地。 賀拔六野飲盡最后一口,把酒壺輕輕擱在遺體。 遺體和酒壺覆蓋冰塊,咔嚓碎了。 賀拔六野望向和光,道:“開始吧。” 王負(fù)棘偏頭看向和光,見她點頭,抽出梧桐木。 賀拔六野用疑惑的口吻道:“不想親自動手?” 他放松地攤開雙臂,就像盛京的那日一樣。 和光懷疑道:“你打得什么算盤?” 賀拔六野笑道:“手刃仇敵的痛快,與其讓給他人,不如由自己獨享。小師父,今日給你這個機(jī)會?!?/br> 王負(fù)棘道:“恐怕有詐,就等你過去?!?/br> 賀拔六野解開防護(hù)罩,散開靈氣和魔氣,如同一介凡人般毫不設(shè)防。這般狀態(tài),一根指頭就能戳穿。 “不來嗎?” 和光凝視他許久,發(fā)現(xiàn)他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手刃仇人,算個屁的報仇。毀掉仇人最珍視的事物,在他眼前一點點扳開攪碎,看他反抗,看他掙扎,把他所謂的拼盡全力變成無能為力,才叫報仇?!?/br> 就像賀拔六野對坤輿界做的那樣。 賀拔六野微微蹙眉,露出苦惱的神色,“這就麻煩了,畢竟我沒什么在意的了?!?/br> 他轉(zhuǎn)而諷笑,“最珍視的事物,五千年前就被坤輿界毀了。至于這條命,死也可,不死也可?!?/br> “開什么玩笑!” 和光疾步上前,一掌劈了過去。賀拔六野沒有撐開防身罩,直接挨了這一下,腹部抽搐,退了一步。 她運轉(zhuǎn)影骨舍利,豁出全身佛力攻擊。 他沒有反手,沒有抵抗,正如他所說的那般,死也可,不死也可,今日給她手刃仇敵的機(jī)會。 恨意發(fā)泄不出來,怒意越積越重。 百枚影骨舍利都壓上,一掌、兩掌、五掌、五十掌、一百零八掌,一套掌法盡數(shù)打了過去。 什么殺死仇人的快感? 她心里只有一重疊一重的屈辱,連手刃的機(jī)會都是仇人的施舍! 和光忍不住大吼出聲,“出手啊!” 賀拔六野平靜的視線斜過來,“這樣嘛?” 冰天雪窖的威壓立時壓了過來,她甚至沒看到靈氣的殘影,回身之際,她的右手就被冰柱凍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王負(fù)棘匆忙上前,揮手用鳳火逼退賀拔六野,接著融化冰柱,拉起和光。 賀拔六野嘆了口氣,“你不會想要的?!痹俅涡兜綮`氣。 明明是她在攻擊,卻有種被按在地上碾壓的受辱感。 和光再也按耐不住,大罵出聲,如同走火入魔的瘋子般沖上前去,一掌接一掌。 賀拔六野似乎被她的模樣逗趣了,笑出聲來。 罵聲和笑語,吼叫和嘻吁。 交織纏繞,回蕩在林木間,隨著戰(zhàn)場的推移,寂靜的樹海頓時熱鬧了。 王負(fù)棘和烏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著她們走。 持續(xù)不斷的高強(qiáng)度攻擊,使得和光的佛力有些透支。 汗水如瀑,浸透衣裳。熱意一陣陣沖擊腦海,讓她有些頭昏眼暈。 賀拔六野笑道:“不如我自盡?這樣還來得快些?!?/br> 和光拍向他的下巴。他腦袋微偏,唇角泄出一點血跡。全力一掌,甚至傷不到的骨頭。 哪怕不設(shè)防,元嬰期修士也難以傷到大乘期。 和光又狠狠擊出數(shù)掌,佛力透支的后果,便是身體承受不住的發(fā)燙。 與此同時,腳下傳來一陣又一陣熱氣。 兩方夾擊之下,腦?;杌璩脸粒钏行╇y以集中精神,神志不清。 “要不要幫小師父一把?” 溫和的話語如同淬毒的針尖,刺入她的心臟。 和光不禁罵了一聲,繼續(xù)運轉(zhuǎn)佛力,劈去一掌。 就在這個時候,下方頓時噴來一股熱氣,她腦海暈眩片刻,意識反而逐漸清明。 不對勁,哪里不對勁? 她收回佛力,退了一步。 低頭一看,地面的草干得泛黃,周圍已無高木密林,溫度高了許多。 回望來時的路,一行慘不忍睹的焦土后方,赫然是郁郁蔥蔥的陷云谷。 賀拔六野故意引她離開陷云谷,不惜挨了她這么多下! 和光心里泛起陣陣喜意,抬手指向后方,“那些村民和你什么關(guān)系?你在乎他們?” 賀拔六野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殘害一人也就罷了,一村百姓,小師父也下得去手?” 和光道:“以前不會,現(xiàn)在的話,依你的話來定?!?/br> 烏束皺緊眉頭,插話道:“和尚,我只承諾帶你找賀拔六野,你別蹬鼻子上臉?!?/br> 這個村落古怪,也都是千壑界的生靈。怎么處置,得由千壑界決定。 賀拔六野哂然一笑,“自詡正派的萬佛宗,也做得出屠戮平民的事兒。若是三光祖師爺還在,不知會作何感想?!?/br> 和光直直注視賀拔六野,企圖從他的微表情讀出真實想法,什么也沒看出來,他仿佛真的在詆毀她。 數(shù)番交手,她深知他不是這樣的人。 賀拔六野才不會在乎百姓,他連賀拔家族的人都能放入魔窟當(dāng)養(yǎng)料,會在乎這么幾個凡人? 除非,他們對他很重要...... 宛如一道靈光擊中和光的心神。 她倏地笑了,“說起來,你對那孩子下手,不是殺他,是送他走吧?!?/br> 王負(fù)棘猛地睜大眼睛。 烏束問道:“什么意思?” 賀拔六野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和光笑意愈深,“話里話外都說殘害無辜,把矛頭聚焦在我身上,借機(jī)消除那孩子的重要性,不得不說賀拔家主打得一手好算盤。” “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烏束眺望陷云谷,街道間行人歡笑,仙凡雜居,人獸同行。 諸天萬界從來沒有這般多樣性的聚居地,除非是人為放在一起。賀拔六野為何要選這些家伙?什么殺?什么送走? 忽然間,一個可怕的想法浮上烏束心頭,異界來魂?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 村落眾人的穿著不像千壑界,倒有點像天極界。該不會把天極界的異界來魂送到這兒來了吧? 異界的蛀蟲,搶奪千壑界的天運資源,還要侵占輪回名額! 烏束越想越心驚,抬首看向賀拔六野,恨不得生剮了這人。 畜生! 他急忙摸出玉牌,聯(lián)系執(zhí)法堂趕來包圍陷云谷,最重要的是帶上禁魂陣,絕不能放一匹異界來魂離開。 “貧僧帶了禁魂陣,足夠鎮(zhèn)壓整個陷云谷。” 和光從儲物袋掏出陣盤,遞了過去。 賀拔六野重運靈氣,抬手便是一列冰柱,沿著地面依次前進(jìn),直直攻向和光烏束。 兩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冰柱僅剩咫尺之距。 王負(fù)棘踏步過來,梧桐木一揮,煌煌鳳火纏枝而出,沿著冰柱反向而行,把一列冰柱融化蒸發(fā)。 陣盤交到烏束手心。 賀拔六野疾步上前,卻被王負(fù)棘攔下。 一冰一火,交纏沖撞,周圍的空氣驟冷驟熱,悶得慌。 烏束展開陣盤,就要往里注入靈氣。 這時,地面的黃草顫動搖晃,原就干枯的莖脈間擠出滴滴水珠,瞬間化作兩枚冰釘。 一枚擊中陣盤側(cè)邊,使得烏束沒能拿穩(wěn),陣盤歪斜。一枚投向陣盤中央,打飛出去。 賀拔六野分神奪取陣盤的毫秒,王負(fù)棘趁機(jī)壓制住他。賀拔六野單膝跪下,背后扛著赫赫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