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節(jié)
肖遠道說道:“曜臺的原話沒有指定對象,只是消滅魔氣,也可以是我等協(xié)助秘境中人消滅魔氣?!?/br> “那你說,秘境的誰有這個能力?!蔽鞴系恼Z氣還是那般溫和,包容晚輩的錯誤。 眼下三佛殞落,佛門僅剩迦葉佛獨撐大局。尊者朱槿脫離佛門,坐鎮(zhèn)北疆荒漠。 “迦葉......”肖遠道剛吐出兩個就打住。 殷羨譏諷笑出聲,這些年迦葉佛的所作所為都看在眼里。寧非天更是臉色難看,迦葉佛臨陣脫逃的那日,他就在現(xiàn)場! 肖遠道迅速看了眼寧非天,又吐出個名字,“尊者朱槿?” 寧非天沉重搖頭,“朱槿愚鈍,平定北疆荒漠沒問題,號召眾生蕩除魔氣,她沒這個能力?!?/br> 她是沖鋒陷陣的將,成不了人心所向的王。 獸海兩族,不提也罷。它們向來不喜人族,最好的情況便是打掃自己的屋子,搞定山里和海里的天魔,不能指望它們再多做些。何況獸海兩族是龍主和鳳主主持局面,沒有金翅大鵬雕的調(diào)和,摩擦不斷的兩族分道揚鑣不過時間問題,到時能不能解決自家麻煩都成問題。 至于修仙界的世家大族和其他巨擘門派,作為一手拉起抗魔聯(lián)盟的申屠少主,殷羨再清楚不過。他們打不過,更別說現(xiàn)在眾生不信佛門,溝壑日深,戰(zhàn)況只會一日日變差。 若說坐夏之前的佛門尚有一絲機會,那么現(xiàn)在一盤散沙的秘境不過白白等死。 油彩面具道:“諸位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不肯深思,大戰(zhàn)打了這么多年,喘息空閑時分諸位心里肯定動搖過,但是仍舊抱有一分希望。三萬年前風雨飄搖的坤輿界都能打贏天魔大戰(zhàn),這個佛門勢大的秘境怎么會打不贏?” 當年眾志成城的坤輿界,可沒秘境這么四分五裂。 眾人盡皆低頭沉默,這話道出他們埋在深處的僥幸心理。前路太過絕望,他們寧愿相信一線可能,不肯深想。 西瓜接過話頭,“最重要的一點,曜臺點明獲勝條件的那刻,諸位都默認了秘境必贏的結(jié)局,拼命想成為推動結(jié)局的最佳助力,倘若這個結(jié)局不存在呢?” 眾人緊皺眉頭,肖遠道代替他們問出疑惑,“什么意思?秘境根本不可能消滅魔氣?既然如此,曜臺為什么選取這個獲勝條件?界域排名,不該擇出個勝負結(jié)果嗎?” 西瓜回道:“天曜大戰(zhàn)在三千年前就有勝負結(jié)果,我們進來是為了改變上一次的結(jié)果,天曜大戰(zhàn)是三千年一次扭轉(zhuǎn)乾坤的機會。” 油彩面具道:“沒有結(jié)果,則延續(xù)上次的排名?!?/br> 肖遠道頭都大了,“那曜臺為什么送我們進來?” 西瓜深深凝視他,“這句話,是目的,不是手段?!?/br> 所有人順著西瓜的思路去想,“也就是說,曜臺不是為了界域排名這個目的送他們進來,僅僅是為了送他們進來。” 這樣想來,困擾眾人多年的問題——二輪戰(zhàn)改變兩兩作戰(zhàn)形式的原因——有了很好的解釋。 他們還是想不通,“曜臺為什么送我們進來?” 西瓜目光掃過眾人,就說了一句話,“我們是誰?” 諸天萬界排位前十的頂級界域,精挑細選擇出來的出群拔萃的弟子,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支撐各個界域的中堅力量,有朝一日必定成為四界登峰造極的存在。 眾人不是蠢貨,豁然開悟的瞬間不禁心神驚駭,仰頭望天的剎那,但見一道撕破天際的驚雷直劈而來。 第518章 518解密 ◎他們都被獲勝條件誤導了◎ 轟隆一聲巨鳴,砸在眾人耳畔,重重錘進腦海,振聾發(fā)聵,盤繞心頭的迷霧煙消云散,輾轉(zhuǎn)難眠的困惑得到解釋。 這番解釋,比困擾更讓人難受。 仍有逾疆界弟子垂死掙扎,不愿相信,信了便是宣判自己的死刑,“你沒有證據(jù)?不是嗎?” 殷羨睨視一眼,“提刑官才要證據(jù),我們是受害者?!?/br> 諸天萬界,沒有人能審判曜臺,而秘境中的他們,切身體會不公的待遇,親眼目睹懸在頭頂?shù)木薷?/br> 進入秘境的那刻,已經(jīng)踏空陷阱。 很多人難以接受事實,這個回答和他們的世界觀相左,違背界域灌入腦海的教條。 作為首席裁判的曜臺,不應(yīng)該絕對公正絕對中允?諸天萬界億億萬的生靈,不計其數(shù)的靈魂轉(zhuǎn)世,完全倚靠三千年一次的天曜大戰(zhàn),僅僅一線的絲帶,就這么斷了? 在所有人看來,曜臺應(yīng)該是絕對冷漠不含情緒的存在,就像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天道一樣,但是這個秘境的天道也顛覆了他們的想象。 誰也無法坦然接受,為了駁倒對面,不擇手段尋找有利于己的證據(jù)。 “至今為止進行得不是挺順利嘛?大家的身體都不錯,幾位代表也是秘境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辈恢膫€界域的弟子先提了一句,后方的人不分派別紛紛響應(yīng)。 厘清頭緒修正行動前,第一個阻擾首先來自己方。弟子還沒能接受劇變,而他們是攻破困難必不可少的助力,代表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才能繼續(xù)往前走。 倘若曜臺想把他們困在秘境,何必讓他們穿成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人物,所有人都穿成凡夫俗子便是,不用等到四界聚首,跨不過天南地北,老都老死了。 四位代表沉心細想,發(fā)現(xiàn)他們無法解釋這個問題。唯一的可能是秘境狡猾惡毒,故意給他們一線希望,讓他們抱著希望往前走,直到最后才告訴他們這是絕路。然而這份猜測也虛無縹緲,沒有一點根據(jù)。 在座諸位,無不是根骨極佳的高手。四界代表的身份,更有尸棄佛的親信,兩位護法神尊者的心腹,人族第一世家的少主,言行之間極有可能勸動佛尊和尊者,改變大勢走向的節(jié)點。 尤其是殷羨所處的位置,隨時都能調(diào)動人族的所有資源,改變除佛門以外抗魔聯(lián)盟的命令和部署。 殷羨發(fā)號施令的過程中沒有遇到一絲困難,自從他成為申屠不悔,沒有人懷疑過他的身份,發(fā)布的每一個命令只受到過外界的反抗,所屬麾下沒有遇到一絲阻力。 平心而論,殷羨覺得順利得可怕,此時他坦然道出這個事實,“在逾疆界都沒這樣的進展,總有老東西說三道四,這兒全沒了?!?/br> 其他代表也有相似的經(jīng)歷,討論過后得出結(jié)論:他們不知不覺中做出和當年掌權(quán)者相似乃至一樣的決定,故而秘境順暢進行。究其原因,到底是他們和原身有相仿的性格,還是他們無意識受身體影響,各人心里都有答案。 探討過程中,和光提出另一個關(guān)鍵因素——舍利子 菩提佛身死道消之際,她在最前線觀看全程,當時尸棄佛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她的視線。她說出一個猜測:他們所有人都被獲勝條件誤導了。 “舍利子出現(xiàn)的那一刻,事態(tài)就沒有轉(zhuǎn)機,生靈只能被天魔吞噬?!?/br> 殷羨蹙眉道:“就因為尸棄佛叛變了?”坐夏期間,他并不在場,只能通過道聽途說了解情況。 “不是?!焙凸庹Z氣鄭重,“根源在于尸棄佛叛變的原因?!?/br> rou/體生老病死,神魂生住異滅,天地成住壞空。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都在突然出現(xiàn)的舍利子,沒有人去追蹤內(nèi)里真相。 “尸棄佛代表天道的意志,這句話說明天道想......”和光還沒說完,嘴巴被西瓜緊緊捂住,帶離原地。 下一刻,巨雷從天而降劈在那個地方,威壓甚重。 西瓜朝她微微搖頭,“有些話,心里明白就好,不可直說出?!?/br> 眾人心有余悸,明白接下來的對談都要小心謹慎,他們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無處可逃,而再強大的陣法也防不了“她”的規(guī)則。 至此,大部分人被迫接受殘酷的事實,暫時接受不了的弟子也不得不相信那個殘酷的答案。 接下來是復盤,為了不被秘境拖死,四界代表必須找到打破僵局的辦法。 “大部分秘境不是完全虛構(gòu),而是以歷史為原型。此秘境細節(jié)如此豐富,跨度如此之長,所耗靈氣精力不可想象,話說回來,它是以何為原型呢?”肖遠道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西瓜和油彩面具,這兩人最先看穿并揭穿真相。 殷羨也徹底想清楚當時油彩面具的話,“游戲已經(jīng)變了?!笨珊匏诉@么多年,白白浪費這么多時間!反面一想,假使當年油彩面具全盤托出,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他還是不會信,非得撞到南墻才肯信。 對于西瓜也是一樣,倘若手握舍利子的是殷羨,而不是坤輿界,殷羨才不會乖乖聽這番沒根沒據(jù)的解釋,非得和天魔廝殺一波才肯罷手。 油彩面具搖頭不言。 西瓜緩緩道:“可能性比較大的是某個淪陷大界,逃出界域的人把故鄉(xiāng)留作歷史秘境,個人來說我不太傾向這種可能性?!?/br> “不周界?!币罅w剛道出這三個,天際砸來一道雷電,他硬生生受了這一道,咬牙切齒繼續(xù)說,“原始佛門的祖庭,兩佛約戰(zhàn)的神山,就叫不周山!” 天雷一道一道劈下來,若不是肖遠道及時拉開,殷羨就被燒焦了。 寧非天問,“你怎么知道?” 殷羨抬手撫摸空洞洞的左眼窟窿,“托這只眼的福。”天雷一聲比一聲烈,他就像不怕死一樣憤憤吐露。 “‘人神與天使爭為道,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這首古文,諸天萬界都聽過傳過?!?/br> “那日,我親眼目睹金翅鳥撞上神山,古文的意象和現(xiàn)實全都對上了。” 天雷愈猛錘出一口口尸坑,眾人不得不起身躲避,挪個地方。 意象和變化對應(yīng),沒有一處出錯,所有人震駭于這個驚人的重合。 在諸天萬界印象中,不周界一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沒有外界修士去過那兒,甚至沒有流傳出不周界的一絲情報,只有從三千年一屆的天曜大戰(zhàn)中窺出一點,他們的佛修強如鬼神。 這個秘境是以前的不周界?主觀上眾人不愿這么去想,然而客觀上講有許多令人信服的重合,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首屈一指的佛門。 沿著這個猜測往前走,問題又來了,假使這個秘境是不周界,為何會出現(xiàn)在曜臺的二輪戰(zhàn),本該絕對公正的曜臺和不周界有什么關(guān)系? 和光猛地睜大眼睛,“它們該不會私......” 驚天動地的巨雷盤旋在眾人頭頂,赫赫威壓直直籠罩下來,這句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 一旦宣之于口,他們所有人都逃不了。 這時,出乎所有人意料,季子野突然走到和光面前,鎖眉凝視她的臉龐,欲言又止。 油彩面具道:“不可說!” 和光挑眉,“找架?” 季子野聲音喑啞,“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誰?” 巨雷猛地沉下,只消片刻就能刺穿大地。 這個問題,和光似曾相識,“誰?” 季子野心里有種不明原因而強烈的感覺,只要她知道她是誰,僵局就會破開,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他豁出去想說,沒法說出那兩個字,試圖繞過名字巧妙地解釋,“當年疏狂界......” 剩下的話寂滅在漫天遍野的轟雷之中。 四界代表托著弟子們疾速撤離原地,萬鈞之雷錘向地面的那一瞬間,天陣宗蕩然無存。 地底的濕泥翻出,地面三丈連顆石子都沒了。 所有人都有些后怕,一束束震驚的目光聚焦在季子野身上,那句未說完的話、其中包含的信息必定極為重要,然而他們都聽不了,至少在秘境如此。 油彩面具放下季子野,躬腰咳嗽兩聲,面具下噴出大股黑血和rou泥,看來方才被波及到了。 季子野嘖聲,退到一旁。 油彩面具緩緩道:“在下有個提議,沒有關(guān)于曜臺和不周界的情報,再多猜測也是無根浮萍,不如暫且揭過,討論接下來的行動,怎樣才能離開秘境?!?/br> 眾人都贊同,他們沒有和天雷抗衡的能力,不如實事求是一點。 油彩面具偏頭看向西瓜,“今日閣下直截了當現(xiàn)身,是否可以認為閣下已經(jīng)獲知解決辦法。” 寧非天微微頷首,“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