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節(jié)
急促的嘀聲接連蕩起。 又有一僧起身,不及迦葉佛出口,自解衣袍,“貧僧自知悟性不足,今日自行退門?!?/br> 該僧駐地千葉城,距離流波城不過五十里。 不同于四佛二尊者,也不同于殿外的本門諸僧,殿內(nèi)僧眾都是佛門各地分寺的方丈住持,習(xí)慣弟子環(huán)繞,見慣人間煙火,比起無邊佛法和玄奧天道,心中仍然留有一寸紅塵。 不安和猶豫的氣氛久久不散,經(jīng)聲已停,起身的僧人越來越多。 坐夏不過半日,殿內(nèi)已空了十余個蒲團(tuán),剩下的蒲團(tuán)也坐立不安。 四佛二尊者的心境也大相徑庭。 朱槿坐起身子,直勾勾望著主座的燃燈佛,食指一下一下敲擊蓮花座。 金翅大鵬雕遙望佛門以外,焦躁揮翅。 尸棄佛似乎沒什么變化,然在和光看來,他指尖的天雷愈急愈烈。 迦葉佛不再念經(jīng),心念如大山般籠罩底下諸僧。 燃燈佛垂眸注視花苞,眉峰因疑惑而無法完全舒展,半是疑惑半是糾結(jié)。 菩提佛的蓮花座轉(zhuǎn)向燃燈佛,“世尊想什么?” 燃燈佛回道:“看不透天意。” 菩提佛笑了,“徒兒倒是看明白了,師父是看不透還是不忍看透?!?/br> 迦葉佛告誡道:“不可妄語!” 菩提佛還是笑 。 燃燈佛眼神劃過一絲了然,眉峰反而擰起。 作者有話說: 唉光光等人在秘境的主動權(quán)不強,被迫順著秘境情節(jié)走,我就有些趕進(jìn)度,四佛二尊者的刻畫不太多,不太清楚大家分清了他們嗎?尤其是四位佛尊。 第494章 494分裂 ◎這佛,老子不成也罷◎ 半月后,佛門主殿的弟子寥寥無幾,住持方丈盡已回到駐地分寺,聚齊門下弟子,庇佑百姓,保護(hù)故鄉(xiāng),抵抗黑氣。 縱使如此,擁有抵抗黑氣實力的佛修依舊有限,分散各地更是難以組織有效防線。 坐擁百萬精銳弟子、隨時能夠發(fā)號指揮的佛門,還是沒有動作,甚至不像有出手的打算。 百姓怨聲載道,矛頭不好對向庇護(hù)地方的分寺,便對準(zhǔn)天下信仰所歸的佛門,對準(zhǔn)無動于衷的四佛二尊者。 佛門遙不可及,四佛二尊者高高在上。民憤再大,罵得再狠,難以上達(dá)天聽,無法消除怨氣。 積怨愈重,總要找到發(fā)泄的口子。于是,出過佛門本門弟子的家族成了最初的受害者,曾經(jīng)自滿于佛門子弟的家族被血洗滿門,被舉家押到前線,成了最無辜的犧牲品。 接下來,輪到佛門扶持的家族。 曾經(jīng)揚言佛門青睞、歸屬四佛麾下繼而世代昌盛的豪門貴胄,無不夾緊尾巴。饒是如此,當(dāng)?shù)匕傩找矝]忘了他們。 立在門口的四佛金像,此時被從上到下潑滿狗血,侮辱的字詞刻滿所有角落。 憤怒的人們聚集起來,圍攻佛門象征的金像,討伐這些世家大族。 “我們供奉這么久,日日跪佛,夜夜拜佛,每年掏出大筆的錢財養(yǎng)著佛門。大難臨頭,你們就是這么對我們?” “若是如此,當(dāng)初就不要打出‘普渡眾生’的旗號!說自己是個普通宗門算了!” “娘的,沒點人性的東西,連牢里的囚犯都供給靈氣抗擊黑氣。一群只會享受香火的飯桶,沒我們的供養(yǎng),你們能全心修佛?” ...... 辱罵、推擠最終演變動手,刀光劍影之間,眾生跪拜的佛像遭到千刀萬剮、分崩離析,無不倒塌在地。 隨后,這些世家的敵對家族——當(dāng)初沒被佛門選擇從而在斗爭中落敗的家族,總算等到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暗地的罵佛,變成公開的抗佛。 殷羨扯著申屠家族的旗子拉攏的抗佛聯(lián)盟,由此吸引五洲四海的勢力,成為人族首屈一指的巨物,終于走到臺前。 最初抗佛聯(lián)盟的話事人傳訊于殷羨,憂慮黑氣的同時,無不感慨于世事易變,最為擔(dān)憂的人心竟然主動站到他們這邊,曾是人心所歸的佛門成了過街老鼠,他們可以借此機(jī)會徹底滅掉敵對家族,收回被佛門統(tǒng)治的區(qū)域。更有甚者,拋出改朝換代的豪言壯語。 不同于幻境的人物,雖說一切都在朝有利于己的方向發(fā)展,殷羨總有種大勢所趨的無力感。 與其說這段時間的劇變受他、以及這些目中無人的家伙的運作,不如說受更高一層的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存在的控制。此般席卷眾生的天下大勢,導(dǎo)致人族和佛門反目成仇的大勢,已經(jīng)將所有生靈裹挾其中。 佛門主殿,殿門大開。 方丈住持盡數(shù)離開,外面的本門弟子紛紛望向殿內(nèi)。經(jīng)聲斷斷續(xù)續(xù),早無坐夏初始的萬眾合一。 本門頗有威望的弟子跪在主座下方,叩問道,“佛尊何時出手?” 燃燈佛依舊俯視要開不開的花苞。 迦葉佛代為答道,“正值坐夏,尊天敬道乃是佛門立身之本,此時外出,可說是逆天而行?!?/br> 弟子并不退縮,“尊天敬道、普渡眾生,佛門不正是因為這八個字被奉為生靈之尊?眼下黎庶涂炭、民不聊生,倘若棄信徒于不顧,何以對得起普渡眾生四字?” 迦葉佛道:“尊天敬道、普渡眾生,前后有分,輕重有序。” 弟子道:“無視苦難,就稱得上尊天敬道?” 花苞動了動,蓮花欲放待放。 燃燈佛突然出聲道,“此乃天意。” 這話一出,舉座震驚。經(jīng)聲頓止,百萬視線齊聚而來。 長久的等待,燃燈佛又不開口了。 弟子憤而起身,質(zhì)問道:“什么天意?血流成河是天意?眾生負(fù)罪出生,受苦受難是償還業(yè)障,別業(yè)各人不同,一世盡頭應(yīng)是不同,有人死無全尸,有人晚年凄涼,有人四世同堂以終天年,如何一城一城的全軍覆沒。眾生共業(yè),也不至如此!” 迦葉佛道:“一飲一啄,皆有定數(shù)。今生之事,或是前生之果,或是后世之因,一切不......” “別扯其他事,別拉佛理做筏子?!贝驍喾鹱鹨咽谴蟛痪?,如此反駁更是放恣。 整個佛門寂靜無聲。 “弟子今日就問一句,佛尊、佛門會不會普渡眾生?” 迦葉佛面色無異,“你著相了,放下執(zhí)念,看淡輪回,方可成佛?” “也就是說不出手了?!钡茏尤酉屡R帽,扯開袈裟,踢掉布鞋,“這佛,老子不成也罷。” 迦葉佛半闔眼眸。侍奉其后的慧可大聲道,“放肆!佛門圣地,豈容你這般妄語!多年的佛法學(xué)到哪兒去了。” “不會普渡眾生的佛法,學(xué)了有什么用?” 當(dāng)著百萬弟子的面,他的神色沒有一點懊悔和退卻。 尊天敬道是佛門的立身之本,在普渡眾生的號召下拜入佛門的弟子依舊不少。半個月前,他們還相信佛門,等待佛尊的部署。回答揭曉的剎那,眾人徹底清醒。 在質(zhì)問的弟子之后,不計其數(shù)的僧人出走佛門。 比起尊天敬道,普渡眾生才是他們的初衷。 佛門山門,香爐座前。 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爐里的香火多高多盛,爐下的狗血就有多臟多臭。 跪拜的百姓有多少,辱罵的百姓就有多少。 跪拜是因為只有佛門能救眾生,辱罵是因為佛門不救。 作者有話說: 嗯,有點短小…… 第495章 495決裂 ◎也罷,就當(dāng)老子看走眼了◎ 距離涌泉城萬里之遙的啟明城。 四方城門,主偏拱洞,盡皆大開,依舊沒能疏散出城的人流。烏泱泱的人頭從門口排到街道盡頭,百姓拖家?guī)Э?、背著全部家?dāng),慌忙逃出城。 這些天來,傳送陣日夜不停,鑲嵌陣點的靈石早就用完了。飛舟馬車更是一去不復(fù)返,還留在城內(nèi)的只有消息不夠靈通的百姓。 如今,這些人也要跑了。 “聽說隔壁鎮(zhèn)子已經(jīng)淪陷了,鄰居家的兒子就在那兒,給他老子發(fā)完這條訊息,就沒回音了。” “咱們隔著一座湖,不會這么快傳過來吧?” “早也好晚也罷,遲早都會過來,早知道聽老娘的話,前幾天走了就好了。” “怎么沒見你娘?” “她說老了走不動了,一輩子沒出過城,死也要死在這兒?!?/br> ...... 所有人爭先恐后涌向城門,留在家里的只有不愿走的和走不了的。 隊伍越排越長,越來越慢,氣氛逐漸焦灼,四處都起了大大小小的沖突。 城主府的侍衛(wèi)高聲喊道,“宵禁關(guān)城已經(jīng)廢止,諸位不要擠,都能出城,不愿出城也行。分寺方丈已經(jīng)帶著弟子建立防護(hù)陣,定能啟明城?!?/br> “得了吧,哪個修真城沒有分寺,你見哪個地方撐住了?” “就是,自從涌泉城淪陷以后,只要被黑氣入侵,就沒有城鎮(zhèn)扛得住,沒人活下來!” “與其扯些沒用的話,我看不如把城墻砸了,出去還能快些,反正啟明城也撐不住?!?/br> ...... 侍衛(wèi)試圖維持秩序,民眾的怨氣越積越重,小范圍的沖突變成大范圍的紛爭,出城的速度反而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