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節(jié)
“不周界的天道是橫的。” “什么意思?”和光不懂,不周界的天道傾斜到極點(diǎn)?這又和剛才的推測不一樣。 “有史以來,不周界始終位列第一,占據(jù)最多的輪回名額。這么多次天曜大戰(zhàn)過后,他們有無數(shù)次機(jī)會要求更多的輪回名額,但他們沒要。不周界的靈魂數(shù)量保持恒定幾十萬年,沒有一個新靈魂進(jìn)去?!?/br> 枝條慢慢浮上來,堆上粒粒細(xì)雪,又緩緩下沉。 潮水的聲音近了。 嘩、嘩...... 和光的心打起抖來,似乎隨時可能同這根枝條一起沉沒。 寧非天垂下眸子,“天樞閣猜測,幾十萬年來,不周界沒有靈魂進(jìn)去,也沒有靈魂出來?!?/br> 豎直的天道,靈魂筆直簡單地飛升。橫臥的天道,沒有新靈魂進(jìn),沒有靈魂能出...... 轟—— 潮水涌來,枝條徹底沉沒。 冬季的寒意侵襲全身,連小指都在發(fā)顫。 和光猛然睜大眼睛,從喉嚨間擠出一句話,“你是說,不周界沒有飛升?” “我沒法肯定,這只是沒有根據(jù)的猜測,連可靠的推演都沒有。真相,或許只有天樞閣的那位知道?!?/br> 那位......艮目。 和光記得,艮目曾說他不信不周界,不放心把【世界的終極】交給不周界。不周界肯定知道真相,不周界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閉上眼睛,回顧這番對話,在寧非天的每句話、每個細(xì)微的表情動作刻入心底。 許久過后,她才睜眼,輕輕吐出一句,“多謝?!?/br> 她拿出佛陣的卷軸,遞過去。寧非天剛要取走卷軸,她突然握緊,兩人就這么僵持住。 他抬眸看來,面露不解。 和光問道:“疏狂界向來修行天道法則,添加佛力,天道豈不是要歪斜?” 他笑笑,“沒辦法,算是代價吧。安逸幾十萬年,當(dāng)頭一棒打來,想要重新站穩(wěn),總得付出點(diǎn)代價?!?/br> 和光松手,緩緩遞去卷軸。 撲通—— 一個雪團(tuán)驟然落下,砸入海面。又幾道落雪的聲音從上方響起,清淡的香味徐徐飄來。 和光抬頭一看。 臘梅破雪而出,朵朵艷麗的花瓣點(diǎn)綴在潔白的雪面。 “釀好了?!?/br> 寧非天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偏頭看去。猝不及防之時,強(qiáng)風(fēng)猛地刮來,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開眼...... 漫天的白雪,漫天的紅梅。 紛紛灑灑,揚(yáng)落在兩人之間。他的臉藏在后邊,不甚明晰。 一直酒杯穿過白雪和紅梅,伸到她面前。 “來。” 酒香四溢。 和光頓了頓,沒接,“寧兄,你是疏狂界的人,應(yīng)曉得酒節(jié)的含義......” 他嘖了一聲,“特意催了一年的梅樹,不給我面子,怎么著也得給老樹面子。管他那勞什子的酒節(jié),喝了!” 白雪墜下,紅梅落盡。 他的臉露了出來,還是那般張揚(yáng)的笑容,恣意又縱情。 和光笑笑,伸手去接。 指尖剛觸到杯緣,最后一瓣梅花恰巧落入酒中。 一道輪回,又回到最初的起點(diǎn)。 清甜的口感,直入心腑,回味無窮。 不愧她們特地跑這一趟。 作者有話說: 第421章 421布衣和尚 ◎紅塵穢土,苦海難渡。唯有寂滅,才可超脫◎ 中央城池。 殷羨獨(dú)自坐在角落。應(yīng)寧非天的邀請而來,本想攀談幾句,套套疏狂界的內(nèi)幕,沒想到寧非天同和光走了,許久沒回來。 白白等候的這段時間,不少不長眼的代表試圖湊上前搭話,都被他用眼神瞪走了。沒點(diǎn)眼見力,也不看看他們那些界域什么德性,敢和逾疆界攀交情。 他不善釀酒,身前的這缸酒,粗糙得很,底下堆著不少污糟的酒曲,還有不少浮上水面,看著就不好喝。 殷羨撥開表面的酒曲,舀出清澈的一杯,剛要入口。 兩道陰影罩下來。 兩枚白玉扳指侵入視野,乳白色的玉石中央都刻著開口的小三角。和殷羨的扳指合在一起,恰好合攏成封閉的三角。 呵,這兩個家伙終于來了。把爛攤子甩給他,害他陷在天魔動亂。她們倒是享受,事情了結(jié)才姍姍來遲。 殷羨壓下情緒,換上笑臉,才抬頭。 前方的白衣女修名叫時千一,是第三界域無波界的代表,扳指的小三角位于上方,開口朝下。 略靠后的佩劍男修名為云諫,是第四界域持允界的代表,扳指的小三角位于左下,開口朝右。 殷羨笑著迎上去,恭聲問候,“千一師姐,云師兄?!?/br> 云諫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偏開臉。 時千一笑著回應(yīng),問道:“疏狂界代表呢?這個場合怎么不見寧非天?” “同坤輿界代表走了?!?/br> 時千一的眉峰微微皺起,似有所思。 殷羨不留痕跡地倒掉杯中的清酒,又去酒缸里故意舀了杯濁酒,遞給時千一,“我特意為千一師姐釀的美酒?!?/br> 他靦腆地笑笑,討好地看向時千一,故意在臉頰現(xiàn)出紅暈。 時千一深深地看著他,“羨師弟,疏狂界的酒節(jié)傳統(tǒng)是男子釀酒給看中的女子?!?/br> 殷羨輕輕應(yīng)了一聲,臉更紅了。 云諫臉色一沉,走上前來,奪過他手中的酒杯,一口飲下,“師姐不勝酒力,我代勞了,師弟勿怪?!?/br> 殷羨狠狠瞪住云諫,“酒多得是,師兄搶什么?”他又舀了一杯,遞給時千一。 云諫攔住,硬聲道:“不用了,明日便是諸天大會,飲酒誤事。我和師姐還要觀察其他界域的代表,聽說不周界的也來了。” “不周界就來了?”殷羨頓了頓,問道,“這次派來的是哪座法脈,燃燈佛?彌勒佛?” 時千一搖頭,“不知,我們正要去試探?!?/br> 另一邊。 城池中央,最大的篝火。 周圍的喧鬧聲漸漸低了。 疏狂界的人們列隊(duì)上前,抱著逝去親朋的遺物,慢慢放入篝火,再往倒入自釀的酒水,輕聲祭奠逝者。 阿猛扶著酒樓老板娘上前,把客人的遺物放入火堆。老板娘倒了整整一缸酒,邊倒邊抹眼淚。 “祖?zhèn)鞯募厌劙?,?dāng)初你們花大價錢想喝,也不舍得給你們。今日好了,你們也算有口福。” “唉,早點(diǎn)給你們就好了,酒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惜晚了?!?/br> 酒樓老板娘碎碎叨叨,哭得幾乎要倒下。 阿猛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 周圍眾人也是如此。 火星子四濺的聲音,火炎騰起的聲音,也蓋不住此起彼伏的啜泣聲。 “囡囡,阿爹不該和你吵架,害得我們父女兩人最后的話竟是......如果有下次,有來世,阿爹讓你罵回來?!?/br> “師姐,不是說好一起飛升嗎?你怎么能拋下我一人走了?!?/br> “師父,都怪徒兒疏于修煉,害您為我擋刀。師徒以后一定日夜勤奮,定會飛升,您回來啊,回來看一眼啊!” ...... 嚴(yán)有山看著這一幕,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酒壺。 執(zhí)法堂的弟子,小隊(duì)的師兄弟,他也失去太多人。 這場動亂,疏狂界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他嘆口氣,解開酒壺的封印,重重灌一口,接著慢慢把剩下的酒水澆入篝火。 “還是破戒了。” 上一次喝酒,大概是五百年前的事兒了。 “吼吼吼,嚴(yán)大爺破戒了!”阿猛突然湊過來,撞撞嚴(yán)有山的肩膀,擠著眼睛。 嚴(yán)有山咳了咳,立刻倒完酒,有些難為情,“今日是例外?!?/br> “是么?”阿猛故意提高聲調(diào),擺出古怪的表情。 被她這么一打岔,嚴(yán)有山心底的那些悲愁頓時消散,又恢復(fù)平時的狀態(tài),板起面孔,重新封印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