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節(jié)
離開掌門大殿,她命尤小五尋來執(zhí)法堂庫房最好的白玉酒壺和酒杯。她一手拎著酒壺,一手夾著兩只酒杯,前往琉璃佛塔。 疏狂界動亂留下的疑問太多,如今諸天萬界和魔域的通道已經(jīng)關(guān)閉,沒有能解答疑問的人,除了洲九。 然而,從那家伙口中套話,沒這么容易。 面對大門的層層陣法,她深吸一口氣,才踱步進去。 萬年不變的幽深冷清,黑沉沉的魔霧,令人窒息的氣息。棋子落下的清脆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塔底,一遍又一遍。 整整兩萬年,從未改變。 只有墻壁的正字,添了一撇又一撇,筆畫分明,入木三分。 洲九一如既往坐在棋盤前,一手執(zhí)黑子,一手執(zhí)白子,黑子包圍白子,一局即將告終。 他捻著一枚黑子,正要落下最后一子。 和光走過去,一掌拍向棋盤,棋盤翻轉(zhuǎn),黑子白子紛紛落下,局不成局。 “多日不見,你還是這么急躁?!?/br> 他緩緩把指間的黑子放入棋甕。 和光把白玉酒壺和兩枚酒杯放在棋盤,揭開蓋子,濃郁的酒香頓時彌漫開來,連周邊的黑霧都侵染上些許酒味。 兩枚酒杯倒扣著,她翻轉(zhuǎn)一枚,提著酒壺,慢慢斜斟,伴著滴答滴答的聲音,酒香味愈重。 “這酒來自疏狂界,一位前輩飛升前,在中央城池立下一座玉石像,玉石像源源不斷流出酒液,我回來時特地裝了一壺。那位前輩名叫九音,你可聽過?” 和光直直看著他,笑道:“你沒聽過也是正常,那位前輩兩萬年前飛升了。那時,你已經(jīng)戰(zhàn)敗被關(guān)進地牢。你不聽過九音前輩,總該聽過和她同輩的道友,顧鈞座。這位你該不會忘了吧,畢竟你可是顧劍尊親自關(guān)進來的?!?/br> 她故意用淡然的語氣說著刺人的話,他依舊不為所動。 和光自飲一杯,繼續(xù)說道:“說起來,被關(guān)押兩萬年,你還沒喝過酒吧?!?/br> 他的眼神輕飄飄劃過酒壺,“天魔不同于人,沒有口腹之欲?!?/br> “呵。”和光哂笑,“說謊,大業(yè)帝皇宮偌大的酒窖,全空了。盛京是你的大本營,除了天魔再無別人?!?/br> 她屈指敲敲棋盤,“魔域沒有這玩意兒,你沒法否認,下棋也是一種欲望。” 洲一就是最好的證明,在坤輿界成型的天魔,沒有任何關(guān)于魔域的記憶,沒接觸過其他天魔,還是沉溺于美食和話本無法自拔。恰恰說明,除了殺戮和吞噬,天魔一樣有欲望。不過魔域太過荒涼貧瘠,沒有生出其他欲望的土壤。 和光又自斟一杯,“說起來,之前照你的計劃,我去關(guān)閉天空大陣的路上,發(fā)生了件怪事?!?/br> “什么怪事?” “酒神像的酒?!彼p敲酒壺,“自動浮出來,提醒我天空大陣是假的?!?/br> “哦?”洲九挑了挑眉,似乎起了點興趣。 “在魍魎的時候,這酒又出現(xiàn),背后cao控酒的人也出現(xiàn)了,還有個人,自稱是我嗔怒禪的前輩。按西瓜師叔的推測,這兩人應(yīng)是從未現(xiàn)身的第四波勢力。你說,該不會是酒神像的主人九音前輩來了吧。嗔怒禪的前輩,說來也巧,記載中九音前輩和三光祖師爺關(guān)系不錯。” 洲九面色不改,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說起來,歷來都說飛升飛升,卻從未有典籍記載飛升飛去哪兒。飛升的前輩也從未再出現(xiàn)。萬界修煉幾十萬年,修煉的目的是飛升,飛升又是為了什么,說到底從來沒人給個說法。”和光故意笑了笑,“現(xiàn)身魍魎的第四波勢力是九音前輩的話,那么飛升該不會飛去魔域吧?!?/br> 洲九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每一處肌rou控制得極好,什么情緒都看不出來,可笑、諷刺、欣慰,什么都沒有。 那一瞬間,和光感覺被他看透了,心里冷得刺骨。 他終于開口了。 “和、光?”他遲頓了下,似乎在猜測她的名字,“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算上通訊鏡,是四次。若是初見,或許我還真被你套話了。三次,夠我摸清你的性格。你不信這件事,不然你不會拿它來試探我?!?/br> 果然被看透了。 和光控制臉上的表情,還是那么笑。 “你若真信,絕不是這副模樣,正是因為你不確定,才會用肯定的口吻談?wù)撨@件事。” “那么事實呢?”和光翻開第二枚酒杯,慢慢斟酒。 “終有一日,你會知道?!?/br> 和光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正要收回,手腕冷不丁被他扣住。微涼的手指搭在她虎口的傷痕,和光心底升起寒意。 他用力一壓,扒開傷痕的紅線,碾了碾傷口。 和光猛地收手,警惕地盯住他,“你干什么?” 他身上的九根佛釘頓時放出金光,周身的魔氣滾滾動蕩,皮膚糜爛開來,仿佛被好幾張爆炸符直中。 過了許久,身上的魔氣才平緩下來。 他的氣息沒有一點變化,聲音還是那么淡淡,“魔域的手段,靈血樹?!?/br> “你知道?” 他沒再說話。 和光摸出一枚種子,放在棋盤。 他拿起來,細細看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靈血樹是魔域特有的樹種,以修士血rou為食,吸取修士的血rou,準(zhǔn)確來說是蘊含靈氣的血rou?!?/br> 和光嗤笑,“寄生蟲,不就和你們天魔一樣?!?/br> “不,靈血樹講究平衡?!彼咽址旁谄灞P,朝她招了招,“手給我?!?/br> 和光懷疑,只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心里權(quán)衡一番,把手放過去,嘴上做好念咒的準(zhǔn)備。 他揪出她虎口的紅線,雙指碾磨種子,一滴滴紅色的汁液落入傷口,靈氣隨之流進體內(nèi)。 傷口眨眼間愈合。 “靈血樹以靈氣血rou為食,也能治愈靈氣和血rou。靈血樹一直以大樹的樣子存在,這枚種子還是第一次見。” 他摩挲種子,眼里劃過一絲贊賞?!霸耘喑龇N子的天魔,有點能力?!?/br> 和光回想起青行,心里對它的警戒又深了點。 他隨意放下種子,捏起酒杯,一飲而下,把酒壺和兩枚酒杯挪到一旁,再次翻轉(zhuǎn)棋盤。 “下一局吧。” 一如既往,他執(zhí)黑子,她執(zhí)白子。 和光承認她的棋藝很爛,沒怎么練習(xí)過,也對它沒什么興趣。洲九似乎放水了,陪她下滿大半棋盤,才慢慢吃掉白子。 他像是拉家常一般,緩緩說道:“鴉隱,成了魔君?” 和光抬眸覷了他一眼,“我似乎沒和你說過這事兒?!?/br> “吞了我那么多手下,還不成魔君,那它也太廢了。那小子,腦子不太好,天賦確實夠的。輔佐他的天魔是誰?” 和光慢悠悠下白子,“不清楚,他身邊好多魔相?!?/br> “是么?”他吃掉一枚白子,“鴉隱輸?shù)枚鄳K?!?/br> 青行的話浮上和光腦海,據(jù)說兩萬年來積累的軍隊付諸東流。 “沒多慘,他沒大舉進攻疏狂界,大戰(zhàn)打響前,我告訴他你的陰謀,他一聽你的名字,嚇得渾身發(fā)抖。我又滅了他三萬鴉軍,他聽信魔相的話,及時止損?!?/br> 洲九輕笑,“那家伙輸干凈了吧?!?/br> 和光掀起眼皮看他。 “疏狂界可是第二界域,要打這么個大界,鴉隱肯定把王城的軍隊全帶出來了。那小子的腦子里,可沒有及時止損這個詞。要打,就打個盡興。要輸,也要賠個干凈?!?/br> “你滅了他三萬鴉軍,還有百萬天魔。你前面說,疑似酒神像主人的修士,和嗔怒禪的前輩現(xiàn)身,剩下的天魔定然保不住?!?/br> 洲九扯嘴笑笑,臉上浮現(xiàn)一抹嘲諷。 “那小子,又成了孤家寡人。” 黑子包圍白子。 不久,她就要被吃光了。 和光漫不經(jīng)心地下最后幾枚棋子,“那又如何?關(guān)我屁事,關(guān)你屁事?!?/br> “未來的事兒都說不定?!彼那榫w似乎突然起來了,九根佛釘又放出金光?!霸谀в?,時間感覺起來很慢。兩萬年前,一個魔君失敗了。兩萬年后,又一個魔君失敗了?!?/br> “在魔域百萬年的歷史中,不過短短兩萬年,接連兩個魔君敗北,是件影響整個魔域的事情。接下來,該有大的動蕩?!?/br> 和光直直地盯住他,“關(guān)你屁事?!?/br> 他沒被冒犯到,又道:“疏狂界之亂,恰逢天曜大戰(zhàn)的節(jié)骨眼,想必其他界域也蠢蠢欲動吧。” 和光心里蹦出不好的念頭,“魔域的其他魔君也蠢蠢欲動?” 他笑笑,一連吞掉好幾枚白子,“和光,這是個好時候,正處百萬年的轉(zhuǎn)折點,你該慶幸,你位于風(fēng)口浪尖的頂端?!?/br> 和光一邊思考他的話,落下一子。 手指正要抬起,指尖突然觸摸到一抹冰涼。他的手指按在白子另一邊,與她指尖對指尖,強硬地把棋子推到另一節(jié)點。 “下這更好?!?/br> 和光低頭一看,若是下在原來的地方,直接輸了。下在他指示的地方,還能撐久一會兒。 她揚眉瞧他,笑了。 抵住他的指尖,又把棋子推回原點。 “我就想下這兒?!?/br> 她起身,隨意扔下一句,“多謝指教?!庇置鲆粔鼐?,推過去。 他笑笑,似乎不在意,撿起棋子,一枚枚扔回棋甕。 他剛把一枚黑子扔回甕。她立時抓住他的手腕,把那枚黑子捻出來,吹了口氣,棋子瞬間變成靈血樹的種子。 “差點忘了這個。” 和光笑著收起種子,轉(zhuǎn)身離開。 大門關(guān)上之刻,洲九抬起手,指尖溢出一縷魔氣,正是種子主人的魔氣。 第411章 411舉世矚目 ◎前面,就是坤輿界真正的權(quán)力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