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節(jié)
和光嗤笑一聲,“怎么?到了這個時候,又后悔了?” “不?!兵f隱古怪地笑了一聲,視線在她和季子野之間逡巡,“不過有個疑問。” “什么疑問?”和光皺眉。 “你們兩個,一伙的?” 季子野的心臟劇烈地顫動起來,小指忍不住蜷縮,要暴露了? 【別慌!她不一定看得出來。】腦海里響起虞世南的警告聲。 “他也是從五萬年后來的?” 和光道:“不,只有我一個人是從五萬年后來的。這家伙和山谷里的人是一伙的,之前由于某個原因失散了?!?/br> “這樣啊?!兵f隱臉上的笑容愈發(fā)古怪了,“那你知道這小子的真實身份嗎?” “真實身份?”她嘴里慢慢吐出這幾個字,似乎在斟酌著什么,“了解一些,你還知道些什么其他秘密?” 季子野的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鴉隱低低笑了出來,“這小子和我是同類?!?/br> “什么意思?”她瞇起眼睛,“一個人,怎么會和一只天魔是同類?” 說完,她的瞳孔驟然一縮,登時扭頭,直直盯住季子野,“你修魔氣?!?/br> 鴉隱沒說話,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似乎在期待她們內訌。 她突然笑了出來,“原來如此,能否給個地方,讓我和他單獨談談?” 鴉隱爽快地答應了。 離開牢房之后,鴉隱把她們帶到一處密室,便離開了。它說它要去召集下屬,一日后占領談瀛洲的城,吞掉談瀛洲所有的天魔軍隊。 密室的大門轟然關上,只剩下和光同季子野兩人。 季子野頂著她審視的目光,下意識跳開話題,“你說鴉隱會不會逃了,找借口把我們關在這兒,實際上已經(jīng)帶著它自己的下屬逃出城。” 她笑了,“別說它了,談談你吧?!?/br> 面對她的注視,季子野忍不住錯開眼神,“我有什么好談的?!?/br> “帶你來的人是賀拔家族的長老,你是賀拔六野的人。” 季子野心里想道:能把鍋扣在賀拔六野頭上最好,他是天極界的人是賀拔六野的人,總比說是坤輿界的人要好。若是直接承認,以她多疑的性格,恐怕不會相信。 理了一圈,他開口便想否認。 這時,腦海里又響起虞世南的聲音,【干你何事,這么回復她?!坑菔滥险f完后,輕輕嘆了口氣。 季子野心里生出一股被輕視的不忿,卻也只能照虞世南的話說,無法否認虞世南的話確實比他自己想的解釋要好?!案赡愫问??” 話剛說出口,眼前閃過一道黑影,她侵身上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嚨。 “別跟我來這套。這兒就你們兩個,就算我殺了你,也沒有任何問題?!?/br> 季子野感到窒息感越來越重,胸腔里開始冒煙了一般,緊接著膝蓋骨一疼,他屈腿跪倒在她面前。 “接下來,我問什么,你答什么?!?/br> 季子野滿腔憤怒,拼命掙扎了一下,卻還是掙扎不開她的束縛,無奈之下,只能點頭答應。 “賀拔六野派你來干嘛?” 喉嚨的束縛松了點,季子野登時拍開她的手,想要反壓回去,還沒起身,肩頭挨了一下,又被她狠狠壓了下去?!敬镭洝!柯牭接菔滥系闹S刺聲,季子野心里越發(fā)憤怒。 “跟我?;樱膊坏嗔康嗔孔约簬捉飵變?。” 她的話更像一把利劍,幾乎把季子野的心剖出血來。 【點頭。】虞世南命令道。 季子野被兩方壓迫,只得點頭。 “這才乖?!彼恼Z氣里帶著夸獎,季子野只覺得更加諷刺。 “賀拔六野派你來干嘛?” 【找到世界的終極,這么回答她?!考咀右罢沼菔滥系脑捳f了出來。 “就憑你?”她的音調拔高了些,語氣里滿是懷疑。 “對,就憑我。”季子野從牙縫里一個個擠出字。 “那個賀拔家族的長老呢?” “我比他先躍出井底,之后分散了,也不知道上沒上來?!?/br> 她思忖了一會兒,又問道:“一上湖心島,你就被黑色紋路覆蓋了,也是因為修魔的緣故?” 季子野點頭。 她哼笑一聲,“不對吧,你若是魔修,怎么來的疏狂界?疏狂界不容許一縷魔氣存在,一出現(xiàn)就有紫金玄雷降下,你怎么沒被劈死?還大搖大擺地上了湖心島?” 季子野懵了,不知怎么回答她,說實話,這件事他也不是特別清楚。 當虞世南通知他要派他去疏狂界之時,他立馬拒絕了。他聽過虞世南之前的話,異界來魂進不去疏狂界,魔氣也進不去疏狂界,還沒出跨界傳送陣就要被劈死。他不是那些異界來魂,卻也是魔修啊。 那個時候,虞世南在他身上繪下密密麻麻的陣法。季子野剛想研究那些是什么,陣法紋路就隱入皮膚下不見了。接著,季子野發(fā)現(xiàn)他使不出魔氣了,不論是從外部引發(fā)還是運轉丹田試圖自己使出,都一點都使不出來。 面對舍利子和佛修的探測,也毫無反應,他就像個普通的凡人一般。 再后來,虞世南又扔給他萬佛宗忘情禪的功法,讓他重新?lián)炱鸬佬薜穆纷?。他本就有修行忘情禪的天賦,重修一遍更是簡單。又有虞世南的手下在一旁輸入佛力,短短幾個月便堆到了練氣巔峰。 季子野重審丹田,發(fā)現(xiàn)他的丹田似乎被一分為二一般,一半黑一半黃,一半是魔氣一半是佛力。 他佛魔雙修了。 同賀拔六野的道魔雙修有些不同,賀拔六野可以一手靈氣一手魔氣,自如地同時輸出兩種。他一時間內只能輸出一種,合上身上的陣法,可以輸出佛力。打開身上的禁忌,便是魔氣。 離開坤輿界之前,虞世南合上了他身上的陣法,他只能使用佛力,外表看起來也和普通的道修佛修沒什么區(qū)別。他沒有直接來疏狂界,而是先去了天極界,通過賀拔六野的關系混進了天極界的隊伍里。為了不被懷疑,賀拔六野特地給他弄了個別的家族弟子的身份。 沒想到一到疏狂界,就被賀拔勢那家伙揭穿了。為了任務,為了不被遣返天極界,他只能謊稱自己是賀拔六野的人。 現(xiàn)在面對和光的逼問,季子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不知如何回答之際,虞世南的聲音恰時在腦海中響起。 【道魔雙修,你在天極界不是見識過了嗎?就這么告訴她?!?/br> 季子野說出虞世南的話之后,她的眉頭緊緊皺起,似乎思忖起來。 【這個和尚,不信別人的話,只信她自己。你不要說出事實,要說一半藏一半,讓她自己去猜?!?/br> 季子野在心底罵了一句老jian巨猾,無論是她,還是虞世南和賀拔六野,全都是一丘之貉,真想剖開這些人的腦子瞧瞧,是不是里面流出的血都是黑的。 “除了你之外,賀拔六野還培養(yǎng)了多少道魔雙修的人?”她又逼問起來。 【不清楚,我一直在密室修煉,從未見過其他人,或許有,也或許沒有?!?/br> 她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眼神也沒閃動一下。季子野無從看出她是信了還是沒信。 “修魔的人呢?賀拔六野不會只讓他自個兒修煉吧?!?/br> 【不知道,我接觸不到那些事情,據(jù)我所知,家主沒把魔修功法交給其他家族?!?/br> “為什么?地下城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賀拔六野不是拿魔氣和魔修功法擺平的?” 季子野聽從虞世南的話,先皺了皺眉,才搖搖頭,“不像是,沒聽過其他世家大族拿到了魔修功法,他們似乎暗地里有其他交易。” “什么交易?” 季子野苦笑一聲,“你覺得我會知道?” 接著,季子野的喉嚨傳來劇痛感,他感覺脖子都要被她拗斷一般。 “那你到底知道什么?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直接死出天問碑吧?!?/br> 季子野臉上露出驚慌之色,忙道:“不要......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出去,我會死在家主手里!” “那就展現(xiàn)你的價值,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季子野的語氣越發(fā)焦急,“我這種小嘍啰,還能知道些什么!”他左右轉動眼珠子,轉了好一會兒,才猛地亮起,“對了對了,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準不準,但可能......” “到底是什么!”她的語氣越發(fā)嚴厲,耐心似乎到了極點。 季子野害怕地抽了聲氣,“我覺得......只是我覺得啊,家主似乎不想和其他人分享魔氣,他把所有魔氣都藏在賀拔家族的禁地里,除了我這種修行的人,沒有告訴任何人。明明依靠魔氣可以培養(yǎng)出眾多魔修,可以增強賀拔家族的實力和威望,但他什么都沒做,只是留給自己修行?!?/br> 說著說著,季子野語氣里帶上不忿和抱怨。他根據(jù)虞世南的提醒,裝作抱怨賀拔六野不給他更多魔氣,把她懷疑的重點往賀拔六野身上挪。 季子野從中也明白了些虞世南和賀拔六野的關系,兩人不像是友好的合作關系,虞世南可以毫不猶豫地把鍋往賀拔六野身上甩,與此同時,賀拔六野對于虞世南的請求,也抱著可有可無的想法。 比如送他來疏狂界這件事,以賀拔六野的身份,只要多動動嘴巴、多走幾步,就能更隱蔽更安全地把他送到疏狂界,而不至于讓他暴露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虞世南十分看重這件事情,也向賀拔六野說明了。賀拔六野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卻偏偏不去做,硬是讓虞世南心梗,不讓虞世南行事順遂。 季子野直直地看著她,想從她的臉上、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想法,然而她眼睛都沒眨一下,一點子情緒都沒露出來。 她跳過了這個問題,又提起了另一個更讓季子野恐懼的問題。 “賀拔六野的魔氣從哪兒來的?同他聯(lián)手的坤輿界修士是誰?” 這個問題,季子野知道,可他絕對不能說。他厭惡虞世南,可現(xiàn)在他和虞世南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虞世南失勢了,他也討不得好。 季子野心里焦急,感覺后背都要汗?jié)窳恕?墒窃掝}的當事人——虞世南卻不緊不慢,似乎這事兒毫不相干一般,與季子野截然相反。 【或許是無相魔門的弟子吧,坤輿界除了無相魔門,也沒有別的宗門能有這么多魔氣了。就這么告訴她。】 季子野不懂為什么要說些眾所周知的事情,卻還是這么說了出來。他以為她會不耐煩,會罵他敷衍她,會追問,然而她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過了好一會兒,季子野才反應過來。 這個眾多周知的事實,只是對于坤輿界的人來說的。若他真是天極界的修士,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修士,那么這個眾所周知的事實對他來說,更像是難得知道的秘密,是個能拿出來吹噓的資本,更是關鍵時刻掏出來的保命符。 這句話一出來,她似乎信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季子野覺得自己似乎不在這兒,他什么都不是,不過是她和虞世南之間的傳話筒。 這些對話,這些隱藏在對話里的交鋒,全是她們兩個的較量。 若是沒有虞世南的幫忙,沒有賀拔六野的擋箭牌,他恐怕會被她一眼看穿。 季子野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他和她之間的差距,是那么大。 喉嚨上的手冷不丁松開,季子野沒回過神來,突然跌落在地。地面的冰冷鉆進皮膚,順著血管一寸寸爬上來,爬滿他全身,他整個人如墜冰窖,嘴唇一下下張合,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幸好,她也沒再追問了。 她垂眸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算了,少一個不如多一個?!彼坪醮蛩懔羲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