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jié)
她故意往擁堵的人流里去,眼神不時瞟向四面,似乎在躲避什么人。季子野又換了身符合花燈節(jié)的打扮,藏在人流里,跟在她身后。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叫喊穿越眾多行人,直直射了過來。 “大師姐——” 她猛然回頭,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她想要逃跑,此時擁堵的人流反而成了逃跑的障礙。眼見尤小五等人越來越近,她神色越焦急,竟然有些慌不擇路起來。 季子野快速走到她身邊,狠狠撞向她的手臂。 她手臂一抖,懷里的酒缸斜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傾倒,說時遲那時快,她另一只手用力,又抱緊了。 季子野動了動小指,控制她另一面的行人,從兩邊又狠狠撞向她的手臂,酒蓋也被前面的行人撞開。 酒缸脫手而出,泛著金光的灰燼灑向空中,往四下散去。 她瞳孔驟然一縮,抬手要去收拾,卻晚了一步,擁擠不堪的人潮施展不出手腳,只能眼睜睜看著漫天灰燼揚灑下來。 眾人紛紛抬頭,注視這個意外。 “這是什么?味道沖得很,燒焦了?” “咦?該不會是骨灰吧?” ...... 金點就要落在眾人頭上的前一刻,半空中陡然冒出白氣,熱騰的街道瞬間冷了下來。透明的薄冰以酒缸為中心,往四周斜斜向上延展出來,上大下小,呈漏斗狀,恰好摟住了所有的金點。 金色的灰燼落在透明的薄冰上,就這么緩緩地滑下去,滑進中心的酒缸里。 金點全部溜進去后,薄冰咔嚓撕裂開來,爆出漫天的星光,引得眾人嘖嘖稱奇,以為是戲法。 季子野看見冰塊,立即想起賀拔六野,這時腦海里也響起虞世南的警告聲。他恨恨地瞪了和光一眼,一頭扎入人流,加快腳步離開了。 一顆冰粒落下來,和光伸手接住,碾了碾,靈氣有些熟悉,她心中冒出一個恐怖的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韓修離和尤小五已經(jīng)趕到她面前。 韓修離似乎想抱怨,眼神落在她手腕上,語氣驚奇,“你買了手鏈,剛才還沒戴?!?/br> 和光疑惑地皺了皺眉,手鏈?她低頭一看,手腕不知何時戴上了金色的鏈子,質(zhì)地看起來不像金屬,她摸了摸,一股熟悉的氣息從鏈子上溢出來。 是蛟筋!蛟六的蛟筋! 蛟筋里側(cè),系了張紙條,紙條上赫然寫著這么一句話。 【小和尚,咱們來日方長?!?/br> 她登時握緊手腕,驚恐地環(huán)視四周,人頭攢動,卻沒有賀拔六野的影子。 什么時候?那家伙什么時候接近了她?之前的冰層是他的手段?骨灰也是他撞翻的? 他什么時候來的?他來坤輿界干嘛? 和光心頭一震,又摸了摸衣襟,懷里空了。 金絲面具,楊醉蹄臨死前給她的半面金絲面具沒有了! 韓修離撓撓頭,小心翼翼問道:“花燈節(jié)還有些時間,我定了包間,要不去樊樓喝一杯?”他拿出包間牌子,遞到她面前,臉色微微泛紅,緊張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游行隊伍推著花車到了。 三光的雕塑往人群中射出汩汩水流,有些人欣喜的張手迎著,也有那些精心打扮過的人忙不迭避開。韓修離曉得和光不喜這個,便抬起手,打算替她擋住水流。 啪。 她冷不低抬頭,把他遞來的牌子一下推進他懷里。 滋滋,水流澆在他們臉上。 韓修離垂眸凝視她,心里升起難以描述的感覺。 冰冷的水流,溫暖的花燈,仿佛割裂成兩個世界。她抬頭的那一瞬間,走向了冰冷的那個世界。 “我要去找大衍宗執(zhí)法堂,賀拔六野來了?!?/br> 說完,她轉(zhuǎn)身便走。 尤小五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上一次花燈節(jié),也是在這兒,大師姐也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不同的是這一次的人換成了韓修離。 她轉(zhuǎn)身而過的那一剎那,眼里閃過一抹流光,比千萬花燈的光彩更盛。那堅韌堅定的眼神,與雕塑的三光祖師爺如出一轍。 回想起兩次花燈節(jié),尤小五不禁這么想道。 有人沉醉于感情的溫暖,從來沒游出去過。有人貪戀那份美好,該訣別時,卻依依不舍。 對于大師姐而言,花燈節(jié)的人根本無關(guān)緊要,莫長庚、韓修離都一樣,該到放棄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拋之腦后。 花燈節(jié)的街道鼓樂喧天、笙歌鼎沸,其熱鬧非凡的背后,是昏暗寂寥的深巷,是默默守候的執(zhí)法堂。 她義無反顧地轉(zhuǎn)身,逆著人流,走向昏暗荒蕪的那一岸。 尤小五忍不住大笑出聲,抬腳跟了上去。 “大師姐,我知道步堂主在哪兒?!?/br> 作者有話說: 大家都是反派角色,季子野和賀拔六野差的不是資質(zhì),也不是實力,而是格局哇。 第308章 308紫金玄雷 ◎洲九,你沒蠢到這個地步吧◎ 花燈節(jié)那夜,和光找到步云階之后,立刻同他說了蛟筋和金絲面具的事情??紤]到賀拔六野的實力,其秘密前來坤輿界的目的也未知,步云階沒有首先疏散游客,而是第一時間通知了大衍宗的長老。 數(shù)位渡劫期長老掃視九曲城,并沒有發(fā)現(xiàn)賀拔六野的行蹤。 接下來的幾天,大衍宗執(zhí)法堂派出了大部分弟子,加強城內(nèi)外的警戒,也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事端。似乎賀拔六野前來,只是為了拿回那半面金絲面具,送還蛟六的蛟筋一般。 大衍宗內(nèi)部原先支持封曜的長老們本就不喜當任堂主步云階,連帶著厭惡在滄溟海之戰(zhàn)中拉了步云階一把的和光。 這次花燈節(jié)巡視過后,長老們懷疑和光話語的真實性,連帶著拖了她好些日子,硬是逼她多做了數(shù)份毫無用處的報告,才讓她離開。 等她回到萬佛宗,假期已經(jīng)結(jié)束,不日將前往疏狂界。 臨行前一夜,和光在執(zhí)法堂掛好外出任務(wù)的牌子,正要離開,被西瓜師叔叫住了。他沒有解釋一句,面色嚴肅地領(lǐng)她去琉璃佛塔。和光以為白澤出了什么事故,默默跟在身后。 到了琉璃佛塔,他沒有往上去,反而領(lǐng)她往下走。 上方是琉璃佛塔中心,佛力最精純的地方,也是掌門凈化白澤的場所。而下方是琉璃佛塔佛力最濃郁的地方——黑獄。她也去過,一年多前的齋戒日,執(zhí)法堂堂主的考驗。 她在這兒見證了三萬年前的歷史,也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怪物。 西瓜師叔依舊緊緊皺著眉頭,腳步不停。 和光出聲問道:師叔,我們?yōu)楹蝸磉@兒?” 抵達陣法大門前,他才回身,直直地看向她,“洲九要見你?!?/br> “見我?”她忍不住拖長聲音,連聲調(diào)都拔高了些。拖長的那一瞬間,腦子里轉(zhuǎn)過無數(shù)疑問,洲九為什么要見她?為什么是她而不是其他人?為什么是這個時間點?從齋戒日到現(xiàn)在過去一年多了,為什么偏偏是現(xiàn)在? 她有什么特別之處?還是現(xiàn)在有什么不同之處? 西瓜師叔啟動陣法,為她推開門,聲音放輕了些,“進去吧,我就在外面守著,他亂來不了。” 和光壓下心底的疑惑,不緊不慢走進去,石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閉。 這兒同一年前沒有絲毫不同,魔氣肆虐,黑霧翻涌,一眼望不見盡頭。 談瀛洲還是那般盤腿坐在棋盤前,魔氣如流云從他身上流淌而過,縱情而恣意。他垂眸凝視棋局,手捏黑子,敲了又敲。 和光緩緩走過去。他自始至終沒有抬頭,自顧自下棋。 她一屁股坐在對面,屈指扣了扣棋盤。 他遞來一壺白子,輕輕說道:“來一......” 和光捏住棋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翻了。 “來你麻痹?!?/br> 棋盤翻轉(zhuǎn),黑子白子蹦入半空,一顆顆化作魔氣。 透過緲緲黑霧,她緊緊盯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br> 他唇角牽起一抹笑容,似乎預(yù)料到了她的動作一般,打了個響指,棋盤重歸正位,黑子白子也按之前的順序擺好。 “過了一年,還是那么心急?!?/br> 和光偏頭笑了,“你不也一樣,關(guān)了兩萬年了,還是這么磨唧。” 他上翹的唇角頓住,似乎被這話冒犯到了。和光見狀,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片刻過后,他撿起一枚黑子,徐徐敲著棋盤,緩緩開口道:“半個月前,諸天大會暫停,疏狂界飛舟從天極界返航,跨界傳送陣還沒傳送完,九十九道紫金玄雷從天而降,打在疏狂界代表寧非天身上?!?/br> 噠。 清脆的敲擊聲停了,他抬眸看向她。 和光半闔眼皮,就這么看著他,不動聲色道:“我知道。” 疏狂界把這件事兒按得極緊,前些天才傳回消息,她也剛知道不久,坤輿界在疏狂界沒有分部人脈,具體情形還不清楚。 比起這件事情,她更驚疑洲九打哪兒聽來的。 他被關(guān)在琉璃佛塔多年,萬佛宗禁令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給予任何消息,以洲九的腦子,能從絲絲縷縷的事情中抽絲剝繭地探知更多情報。 進入琉璃佛塔底部的弟子都受到監(jiān)視,不可能有人告訴他。 他笑了笑,似乎看出她的警惕,手下又響起清脆的敲子聲。 “其中的原因,你不好奇?” 和光也笑了,“要是好奇,你會告訴我?想要什么,直說吧?!?/br> 他笑意愈深,“我想要的,你們不是一直清楚么?” “洲一?一個這樣的原因,換洲一?你大牢蹲得太久,蹲迷糊了吧?!?/br> 和光譏諷地笑笑,嘴里這么說著,心里卻不禁打起鼓來。 如果沒人告訴洲九這個消息,如果他是自己得知的消息,那么他是如何得知的?他光是坐在琉璃佛塔,就能得知諸天異域的事情?倘若如此,那么坤輿界的事情是不是也盡為他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