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jié)
賀拔六野周身浮上無數(shù)冰墻,去擋白澤的攻勢。 和光注視著他們,心里冒出一個想法,趁他們纏斗之際,她和蛟六能逃出去。 蛟六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想法,偏頭問道:“走?” 和光心里思忖著,若是走了,不算違背心魔誓,畢竟是白澤自己沖上去的,但是,若是走了,她不甘心。她已經(jīng)落下了楊醉蹄,不想再丟白澤。 賀拔六野的秘密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她就能知道坤輿界的那個異界來魂是誰。 她不甘心! “不?!彼龘u搖頭,“我要帶白澤回坤輿界?!?/br> “好?!?/br> 蛟六淡淡地吐出這個字,便提起冰刺刀,朝賀拔六野攻了過去。 那邊,白澤似乎沒有同蛟六合作的想法,它眼神瘋狂,沒有任何戰(zhàn)術和路數(shù),一味撲向賀拔六野,撕咬著他。蛟六無奈,只能趁著白澤的空檔,上前給賀拔六野補刀。 他們?nèi)^了幾十招,白澤和蛟六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沒能把賀拔六野逼離原地一步。而且,賀拔六野卻自始至終只用一只手,簡直溜著白澤和蛟六玩一樣。 修為的差距太過嚴重,兩個大乘巔峰完全不是渡劫巔峰的對手。 蛟六借著賀拔六野的死角,終于封住了賀拔六野的一只手,它沖白澤使了個眼神,示意它從另一邊攻向賀拔六野。白澤憑借野獸的直覺,朝賀拔六野咬了上去。 賀拔六野終于動了另一只手,在白澤即將撲上來的那一刻,指尖按在白澤額頭,制住了它。 緊接著,黑色的魔氣自他指尖溢出,直接鉆入白澤的額頭,涌進它的識海。 白澤痛苦地吼了一聲,渾身魔氣泛濫,似乎快要控制不住了。 和光一直在琢磨,賀拔六野怎么做到又能控制魔氣、又能修行冰系功法。她以為,他用法寶控制魔氣,或通過法寶控制冰力,總之是通過某個媒介做到一時控制某個方面。 此時,賀拔六野一手道法,一手魔氣,白色的冰層和混沌的黑霧互相交織,清澈的靈氣和洶涌的魔氣相輔相成。 道魔雙修? 自古以來只有佛魔雙修,只有機緣絕佳的人才能走上佛魔雙修的路。 比如三萬年前的無相魔門開山祖師厲無咎,他以身入魔悟出魔修功法,一邊修煉魔氣,一邊靠著他人的佛力保持清醒,極其艱難的狀況下才走上這條路。三萬年后的菜瓜,也是有了菩提秘境中天魔的體驗,才誤打誤撞修煉魔氣。 佛力與魔氣相互抵消,修士才能在識海保持清醒的情況下,做到佛魔雙修而不走火入魔。 靈氣和魔氣怎么可能共存,魔氣會污染靈氣,逼得修士走魔入魔,從而把靈氣化為魔氣,成為入魔的魔修。 賀拔六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和光猛地睜大眼睛,怎么也想不通。蛟六和白澤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就連地下城的賀拔勢,通過腦內(nèi)陣法看到這一幕,哪怕沒親身經(jīng)歷,心底也忍不住涌上驚駭?shù)那榫w。 怎么可能?道魔雙修?怪不得長老們沒看出賀拔六野的底細,他以前從未在人前露過魔氣,光憑冰系功法就能修到渡劫巔峰,又有魔修功法的增益...... 賀拔勢忍不住顫抖起來,這樣的賀拔六野,自己真的能把他從家主的位置上拉下去? 白澤怒吼一聲,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不顧洶涌澎湃的黑霧,一頭扎進魔氣里邊,朝賀拔六野咬去。還沒沖到賀拔六野面前,全身都被魔氣裹住。 等白澤沖出魔氣,賀拔六野已經(jīng)抬起手,按在白澤頭頂,一指頭把它壓倒在地。 賀拔六野嗤笑一聲,“千年前就是手下敗將的你,現(xiàn)在又能奈我何?” 一支魔氣黑槍破土而出,噗嗤一聲,從下至上貫穿了白澤的身體。白澤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白澤——” 和光心急,然而戰(zhàn)場的威壓太過強大,她還沒走進范圍,便被壓得動彈不了。 就在這個時候,淡藍色的薄冰覆住魔氣黑槍,咔嚓咔嚓——薄冰表面裂出一道道痕跡,黑槍斷裂,白澤還沒掉在地上,一條冰路從白澤身下瞬間延展到和光面前。 蛟六一揮手,白澤順著冰路,登時滑到和光面前。 蛟六微微喘了口氣,夾雜著血液的白霧從它薄唇呼出,一縷血液從它唇角流下,它面色不改,伸手擦了擦。 同修冰系功法,它和賀拔六野之間的修為差距太大了,幾乎被壓著打。 和光利落地拔出白澤腹部的黑槍,倒下靈藥,好歹先止住血。她探了探白澤的氣息,昏迷不醒,死還是死不了的。 淡藍色的冰墻筑成一條路,直接通往出口。 和光立即摟住白澤,想要把它抱起來,它變得只有人那么大,重量卻還是和巨獸一般,她提一下硬是沒提動。和光拿出蛟筋,捆住白澤,把它綁在背上。 她咬緊牙關,艱難地把它背了起來。 剛走上冰路,咔嚓,腳下的冰層就碎了。 賀拔六野又攻了上來,蛟六上前一步,擋在冰墻前,擋在她們面前。 蛟六微微偏頭,瞥了和光一眼,“你們先走。” 和光一怔,猛地扭頭看它,它已經(jīng)同賀拔六野纏斗起來,他們的身影糾纏在一起,在她眼里只剩下了影子。 砰—— 蛟六被打落在地,撞在冰墻,它噴出一口血。 和光皺緊眉頭,喉嚨不禁干澀,“你......” 你不走嗎?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他們?nèi)齻€走不了,必須要留下一個斷后。白澤昏迷不醒,她實力不濟,只有它...... 蛟六緩緩站起來,拔出冰刺刀,“進來前,你不是說了嗎?把命給你?!?/br> 和光咽了咽喉嚨,心頭泛起苦意。 它和賀拔六野的修為差距太大了,留下來會死。 和光握緊拳頭,心一橫,把心頭翻涌的情緒全數(shù)壓下去。她定定地看著它,又問了一遍,“你想好了?” 它輕輕地應了一聲,笑了笑。 它臉上從未綻放過這般燦爛的笑容,卻刺得和光眼睛一疼。 “嗯?!?/br> 和光抬腳踏上冰路,擦肩而過之際,她堅定地說道:“答應你的,我不會食言,我會把蛟族幼崽全部帶出天極界。” 蛟六似乎想說什么,賀拔六野已經(jīng)沖了過來,它沒時間再說,拔劍擋上去。 和光咬住下嘴唇,往出口跑去。 刀光劍影、爆破炸碎的聲音被她扔在后頭。即將踏出出口的那一刻,她還是沒忍住,回頭了。 她看見蛟六渾身浴血,一根冰錐自它腹部伸出。 它卻依舊是那般淡然的神色,眼神里沒流露出一絲死到臨頭的猶豫和恐懼。 和光大喊道:“蛟六——” 它身體一怔,轉頭望了過來,神情困惑。 “你若活著回來了,你可以和蛟族幼崽一起離開。” 她沒有說什么希望它活下來,希望它回來的話,那些話太親密、太矯情、太惡心,不適合她和蛟六。 她身上的蛟筋是從蛟四身上抽的,蛟二的人頭是她親手遞給它的,蛟族殘活的幼崽們是她親自驅(qū)逐到天極界的。他們之間,隔著殺親之仇滅族之恨,隔著蛟族和濱海城的尸山血海。 但是,這一次,此時此刻,她真心希望它活著回來。 與其說祝愿祈福的話,不如許它一個承諾。 和光深吸一口氣,她甚至聽到了腦中的嗡鳴聲。 “它們在等你!” 蛟六噗嗤一聲笑了,它歪歪頭,幾縷淡藍色的頭發(fā)從它鬢邊滑落,它也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發(fā)出了自他們相遇以來響亮到不雅的聲音。 “好——” 它一身衣袍破破爛爛,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海里撈出來的一般,一點也沒有以前的傲氣得體。 和光直視它,卻覺得它還是他們初見時,眬歸城那個立在樹梢、立在冷月里的修士,帶著戰(zhàn)無不勝的傲氣和一往無前的堅韌。 不要把命丟在這種地方,丟在這種人手里。 和光最后看了它一眼,頭也不出地踏出禁地。 咔嚓—— 出口覆上一層厚實的冰塊,擋在賀拔六野的前路,也擋在蛟六的出路。 和光順著來時的路,往地下城的方向跑去,想尋出一個直通地上的口子。 還沒走幾步,賀拔勢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擋在她前邊。他緊緊地攥著玉牌,神情有些不對勁。 和光站住,保持安全距離,沒有再靠近,“你怎么了?” 賀拔勢瞇起眼睛,聲音低沉,“賀拔六野命我殺了你。” 和光掂了掂背上的白澤,用蛟筋捆得更緊了,她不動聲色地騰出一只手,反問道:“你不是和他決裂了嗎?雙親和阿爺?shù)某鸷?,你放下了??/br> 他捏緊玉牌,手背青筋凸起,“他說,給我賀拔家族家主之位。” 和光直直地盯著他,他面色陰沉,眼神里卻沒有一點猶豫和掙扎,顯然是做好了決心。 差點忘了,這家伙可是能為了家主之位,暴露王千刃的身份出賣賀拔家族利益的人,做到高位、爭權奪勢的人,怎么可能因為親情放棄之前的一切,把位置拱手相讓。 眼下,她渾身上下靈力紊亂、只有一只手,背上又有白澤這個包袱,和全盛時期的賀拔勢打起來,真沒什么把我。 越是這時候,她越不能示弱。 她拋下了楊醉蹄,拋下了蛟六,好不容易逃出禁地,出口就在眼前,她絕不能敗在這里。 她拔出刀,對準賀拔勢,冷聲道:“廢話少數(shù),那就來吧?!?/br> 眼見賀拔勢直直朝她沖了過來,她眼神捕捉得到他的每一個動作,也反應得過來,但是背后的白澤實在太沉了,她的身體來不及躲開,手腳也伸展不開來。 眨眼間,他撲了過來。 和光無奈,只能轉了下刀,把刀尖對準他。 屋漏偏逢連夜雨,白澤突然間□□了一聲,扭動了一下,刀轉歪了,沒能對準賀拔勢。 和光眼前一黑,賀拔勢已至眼前,她原以為他會攻向她的命門,早就發(fā)動金鐘罩強化了多個地方的硬度。沒想到他握住她的手腕,猛然一轉。 方才沒能轉過去的刀尖,此時徹底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