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jié)
恍若棺材紋路的畫框跨過門檻。 幾名弟子抬著四幅巨大的壁畫,走了進(jìn)來,壁畫合在一起,是一幅惟妙惟肖的梅花圖。眾人盯住那些梅花,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她按住壁畫,解開陣法,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擠滿了整個大殿。 那些梅花血淋淋、臭烘烘,顯然是人的血rou繪成。 賀拔勢猛然睜大眼睛,腦中全是嗡鳴聲,氣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你......你......” 詭異血腥的壁畫中間,她就那么站在那兒,朱紅的僧袍獵獵作響。 哪是個正經(jīng)和尚? 分明是個妖僧! 作者有話說: 第267章 267唱禮 ◎天極界接禮,兩界友誼長存,萬古長青!◎ 血rou繪成的梅花壁畫一抬進(jìn)來,眾人的眼神都落在那上頭,殿內(nèi)登時寂靜下來。 隨著壁畫的晃動,開得最盛的那株梅花仿佛被春風(fēng)拂過一般,綻放得越發(fā)鮮艷,一滴紅色的血液從花苞下流下來,流過一根根細(xì)長的枝條,流過白雪皚皚的紙面,啪的一下掉在畫框上。 深紅的鮮血、繪著詭異紋路的棺木畫框...... 大殿門口,賀拔家族的吟唱人怔住,眼睛睜得極大,上下唇不停地顫動著,仿佛被熟悉萬分的天極界冰雪凍住了一般。他原本應(yīng)念出坤輿界的禮物,然此刻只能緊緊地盯住梅花壁畫,一個字也吐不出。 和光扭頭看向吟唱人,眼神催促。 “念啊,怎么不念了?不知道長老的名字?那我好心告訴你,他是賀拔家族渡劫期太上長老......” 按照規(guī)矩,前十界域的禮物都應(yīng)大聲恭敬地唱念出來,也只有前十界域有這般待遇,一界禮物代表的是一界的臉面。 此時,吟唱人不敢擅作主張,求救地望向賀拔勢,期待他能做個決定。賀拔勢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頭,眼睛通紅,壓根沒注意到吟唱人的求救。 王御劍見狀,嬉笑地走了過來,“坤輿界的大禮,不唱怎么行?” 他一屁股拱開吟唱人,搶過吟唱的牌子,大力敲金鼓,咚咚咚三下,響得振聾發(fā)聵,緊接著更響的唱和聲傳了出來。 “坤輿界送禮,賀拔家族渡劫期太上長老某某某人頭一具,并身體壁畫四面,總計太上長老尸體一具?!?/br> 殿內(nèi)眾人神色扭曲,誰也沒想到坤輿界這么做了就算了,竟然如此說了出來,絲毫沒有退讓之意。事情發(fā)生得極快,眾人想到阻止時,已然晚了。 王御劍還嫌鬧得不夠大一般,小碎步跑到大殿門另一側(cè),又搶過道謝人手里的金鼓,咚咚咚又是三下,他清了清嗓子,換了個尖細(xì)的嗓音,高聲喝道。 “天極界受禮,兩界友誼長存,萬古長青!” 那等與天極界交情不深的界域代表捂緊嘴,死命兒壓住心底的笑。 好家伙,太損了,十幾萬年沒見過這么損。把人家太上長老的尸體剁吧剁吧,做成壁畫送回來,當(dāng)眾打臉也就算了,還要友誼長存?仇恨千古才對! 疏狂界哪是那等忍得住的人?寧非天噴了一嘴的酒水,拍桌大笑,腰都直不起來。 那些與天極界關(guān)系不遠(yuǎn)不近的界域代表僅勾勾唇角,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而天極界的附屬界面和同盟界面死死地瞪住和光,想要把她千刀萬剮,然被挑釁的天極界還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他們先出口動手,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賀拔峰山腳下。 吟唱詞和道謝詞從山上傳了下來,聲音極大,枝椏的雪花簌簌震了下來,嘩的一下打在眾位代表心底。 底下齊聚的代表們愣住,繼而眨眨眼,怎么也不敢相信方才聽見了什么。 “身體壁畫,四面,剛才抬上去的那玩意兒?” 方才眾人還嘲笑坤輿界送出平白無奇的壁畫,太跌份了,怎么好意思拿出手。沒想到,坤輿界竟然如此猖狂,在天極界的地盤當(dāng)中打臉。 “我就說那梅花的紅色怎么看著不對勁兒,原來是......” “那可是渡劫期長老啊,賀拔家族供著的,上邊得打起來吧。” “那可不,不過坤輿界一個殘廢,一個凡人,怎么扛得過去?” ...... 大殿里邊,沒有如底下的人意想中的那樣打起來。 賀拔勢合上人頭木盒的蓋子,長舒一口氣,直直看向和光,似乎極力保持冷靜,聲音聽起來還是咬牙切齒。 “和光道友,這是何意?” 和光還未說話,天極界的附屬界域代表紛紛附和起來,矛頭直指向她。 “如此殘忍行徑,豈是正道所為!作為一界之代表,居然當(dāng)眾做出這種事情,絲毫不覺得羞恥,不愧是坤輿界,你們早就被天魔蒙了心吧?!?/br> “你這樣,還算個佛修?不如趁早脫下身上的僧袍,白白玷污了佛。” “不錯,佛修講究六根清凈,普度眾生。你這樣的人,一不剃發(fā),二不戒殺性,修個什么佛!” ...... 如若是平常修士,還不會被攻擊殘忍血腥的行為,然和光是佛修,如今佛修也成了眾人攻訐的點。 和光故意掏掏耳朵,挑眉掃了眾人一眼,一臉無所謂。 天極界的附屬界面代表拍桌而起,怒目瞪她,喝道:“事到如今,你還沒有一點悔改之意?不如趁早跪下,對天極界道歉?!?/br> 和光譏諷地笑笑,毫不掩飾語氣里的諷刺,“道什么歉?人又不是我殺的。我一個元嬰期,長老一個渡劫期,怎么殺?是你腦子不中用,講出這種話?還是長老腦子不中用,竟然被我區(qū)區(qū)元嬰期殺了。” 那代表被噎了一下,臉色一沉,轉(zhuǎn)而說道:“不是你,也是坤輿界的修士殺的,不然尸體怎么會在你們手里?!?/br> 和光故意疑惑地皺起眉頭,“我也奇怪呢,尸體怎么會在坤輿界?到底是誰把長老的尸體搬到坤輿界,故意嫁禍于人?!?/br> 那代表氣得面目猙獰,脖頸漲得通紅。 “好一個賊喊捉賊,說什么他界把尸體搬到坤輿界,明明是坤輿界殺了長老,不然尸體怎么會在你們手里!” 顧鼎臣舌頭頂頂上顎,偏頭瞧了和光一眼,咧嘴笑笑,背著眾人,無聲吐出幾個字,“上、勾、了?!?/br> 天極界派人偷襲大乘期戰(zhàn)力時,他們沒能留下留影球,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天極界。與其直接說出指證,還不如這般用怒氣一步步引導(dǎo),使人質(zhì)問來得印象深刻。 和光倏地皺緊眉頭,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懷疑天極界的安全!懷疑長老的實力!堂堂一個渡劫期長老,能悄無聲息地被我們擄走,不知道的,還以為天極界成了個篩子呢!想進(jìn)就進(jìn),想出就出?!?/br> 她頓時由守勢轉(zhuǎn)為攻勢,打了那代表一個措手不及,加之又冠上質(zhì)疑天極界的帽子。 大殿所有的目光聚集在那代表身上。 那代表臉色慌張,氣有些泄,面對和光不屑的神情,又不禁挺直腰桿子,繼續(xù)頂嘴。情急之下說出的話,正中她的下懷。 “我......我沒有!天極界可是排名第六的界面,看守何等嚴(yán)密,怎會讓坤輿界的人隨意進(jìn)出!明明是長老去了坤輿界......” 說到這兒,那代表神色大變,登時反應(yīng)過來中套了,慌忙想改嘴。 賀拔勢也反應(yīng)過來了,不悅地盯住代表,想讓他閉嘴。 那代表咽了咽喉嚨,剛想挽救,被和光搶走了話頭。 “說的是!長老來了坤輿界,可我界不許金丹以上修士進(jìn)入,長老到底是怎么進(jìn)來的?” 殿內(nèi)眾人砸吧砸吧嘴,琢磨過味來了。 此時少個捧哏,王御劍正要接上,寧非天快了一嘴。 寧非天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接道:“這還不簡單,渡劫期,撕破虛空嘍。” 和光瞥了一眼,繼續(xù)看向賀拔勢,“是嘍,撕破虛空。賀拔兄,以咱們兩界的交情,你家長輩要來就算了,說一聲,我親自去接。不打聲招呼,跑我界后花園來......” 她努努嘴,假裝想了一會兒,善解人意地說道:“也不是不行?!彼π?,“老前輩嘛,記性不好,咱做小輩的,總要理解理解?!?/br> “沒想到長老記性差到這般程度,逛著逛著,竟然逛到我?guī)熓遄娴亩锤チ?,我?guī)熓遄婵墒菤⒙径U主?!彼牬笱劬?,一字一字道,“大、乘、期、戰(zhàn)、力?!?/br> 眾位代表意味不明地笑笑,眼神從和光轉(zhuǎn)到賀拔勢身上。 賀拔勢的臉繃得極緊,下一刻暴起也不奇怪。 她皺了皺眉,苦惱地說道:“我家長輩剛想去阻止他們,被絆住手腳,晚了一步。誰也沒想到長老那么不經(jīng)打,就晚這么一步,就天人相隔了。” 她微微垂頭,語氣極為真誠地道了聲歉。 賀拔勢握緊拳頭,只覺得這聲歉諷刺無比。 “但是!”她冷不丁拍手,笑著叩了叩壁畫,“沒能救下長老,我給你帶回來了。壁畫還是我偷偷從師叔祖的大殿里扣下來的,四面壁畫,兩條手臂兩條腿,五臟六腑,齊活!沒有漏下一塊rou喲??p一縫,還能拼回原身?!?/br> 這副邀功一般地語氣,賀拔勢聽得恨不得撕碎她。 他還沒動作,烏束比他快一步,三根冰錐直直射了過去。 諸天萬界代表齊聚的宴會,當(dāng)眾傷人總歸有損界域的臉面。烏束也沒下死手,他計算著對方的實力,不過教訓(xùn)教訓(xùn)她,勉強(qiáng)讓她受點皮外傷罷了。 沒想到她沒出手去擋,而是揮來四面壁畫,竟然用壁畫去擋。 賀拔勢猛地睜大眼睛,想要阻止,為時過晚。 砰—— 三根冰錐射在壁畫上,咔嚓咔嚓,壁畫的表面脫落下來,紅色的血rou一團(tuán)團(tuán)從枝椏上落下,與墻壁的碎石混在一起,慘不忍睹。 和光捂住嘴,故作驚奇地說道:“賀拔道友,重新縫合長老也不至于這么心急,眼下還是宴會,血rou臭烘烘的,豈不是傷了眾人的胃口?!?/br> 殿上眾人快被氣笑了,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和尚,好事壞事全讓她說了。 賀拔勢再也難以壓住心底的怒氣,直指她,“你......你......” 和光徑直走到他面前,笑吟吟地端起他的酒杯。 賀拔勢以為她要倒酒賠罪,正打算不接她的酒,故意給她難堪。沒想到她捏著酒杯,往肩后一甩,干脆利落地潑了他的酒。 “你什么意思!” 她依舊那么笑著,不知從哪兒摸出烏漆麻黑的茶壺,壺口對準(zhǔn)酒杯,微微傾倒,往里倒去。黑色的液體流入白玉酒杯,水面上還浮著幾根干枯的根莖,不知是什么玩意兒。 她端著酒杯,遞了過來,苦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賀拔勢又問了一遍,“你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毒死我?” 她臉上的笑意愈深了,“瞧你說的,怎么會。這不是瞧賀拔兄火氣太大,特地給你倒了杯涼茶,下下火?!?/br> 賀拔勢皺緊眉頭,撇開了頭,冷聲道:“我不喝這玩意兒?!?/br>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