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第81章 81殘局 ◎如今的小輩,未免太過心急?!?/br> 無相魔門,第九洞天。 昏天暗地的爛柯山,一望無際的黑霧,撕裂又重合,如風(fēng)起云涌,如萬軍壓境。 唯獨(dú)韓修離三人所在之地一片風(fēng)平浪靜,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勢壓住了翻滾的魔氣。 洲一伸出一小縷魔氣,魔氣中間帶著一枚啞光的玄色戒指,它捏住話本,一頁一頁地翻著,半空中只剩下翻書聲,以及時(shí)不時(shí)的怪笑聲。 它的眼睛就像兩只碩大的紅燈籠,桀桀笑的時(shí)候,眼睛下方的黑霧被紅燈籠傳染了一般,也變成了紅色,就像閨中待嫁的嬌娘子聽好友們訴說新郎官的模樣。 瞧著沉迷享樂無法自拔的洲一,韓修離不禁感嘆。 這大抵就是文化入侵吧。 韓修離陷入沉思時(shí),視野里冷不丁地冒出兩只碩大的紅燈籠,他心頭一跳,倒抽一口冷氣,還沒來得及后退一步,整個(gè)人被倒吊起來,上下晃了晃。 “小子,那本《觀音禪師妹的裙子下是野獸》呢?” 洲一語氣不善,兩只紅燈籠仿佛幽幽的鬼火,死死地盯住他,往他身上射出一道道冷刀子。 韓修離一臉疑惑,什么《觀音禪師妹的裙子下是野獸》,書名怎么這么奇怪? 他掏出掌門交給他的單子,翻來覆去地看,也沒找到。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掌門出手解救了他。 “作者前些年死了,沒有第三十八冊 了?!?/br> “你扯淡!” 掌門冷哼一聲,“扯謊作甚,我還去給他送終了呢??上]趕上他最后一面,不然就知道結(jié)局了?!?/br> 韓修離聽到兩人的對話,面容扭曲。 什么玩意兒? 他眼睜睜地看著掌門和洲一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竟然插不進(jìn)一句話,不禁喃喃問了一句。 “洲一就這樣,那洲九是什么樣的魔?” 洲九二字一出,洲一的兩只紅燈籠閃了閃,身上的黑霧登時(shí)停滯在半空,哪怕強(qiáng)風(fēng)吹過,也沒浮動(dòng)一絲一毫。 兩只紅燈籠緩緩地轉(zhuǎn)過來,帶著鋪天蓋地的威壓,嚯地襲向韓修離。 他瞳孔驟然一縮,心頭巨駭,不住地后退幾步。 那股至純的魔氣不斷地侵入他的身體,牽引著他自身的魔氣流向洲一,無論他怎么阻止都不行。 這是一股源自識海、源自力量的臣服。 仿佛修煉至今的全身力量都要被它奪去。 洲一的身體里發(fā)出一聲古怪的咕嚕聲,兩只紅燈籠亮得嚇人,成為了爛柯山中唯一的光源,流淌的黑霧匯聚在一起翻滾,聚在他身邊,蠢蠢欲動(dòng)。 韓修離反手握住劍,死死盯住洲一,不敢有絲毫松懈,以防它突然暴起。 沒想到它只是掃他一眼,嘖了一聲,道:“剛才你怎么看我的,我就是怎么看洲九的?!?/br> 韓修離懂了。 洲一和洲九同為談瀛洲的一部分,洲一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洲九。一旦見到洲九,恐怕會(huì)被他吸收,重新化為談瀛洲。 “洲九那家伙看我,就和你們?nèi)俗蹇创笮芈N臀的美人一樣,恨不得撲上去,吃抹干凈?!?/br> 韓修離:總覺得這個(gè)比喻,好像不太對勁。 “如果這么說的話,你們同為談瀛洲的分/身,你不如洲九,會(huì)被他吸收,那么洲九不就是受傷實(shí)力下降的談瀛洲嗎?” 洲一的紅燈籠又閃了閃,道:“我不是分/身,我是從談瀛洲身上剝下的魔氣中新生的天魔,不是他的一部分。小子,你說話小心點(diǎn)。” 這時(shí),掌門接上了韓修離的問題。 “洲九不是談瀛洲,正是由于談瀛洲分出了十分之一的魔氣,故而洲九缺少了談瀛洲身上至關(guān)重要的一環(huán)?!?/br> 韓修離問道:“哪一環(huán)?” 掌門蹙眉,不耐煩地瞥了韓修離一眼,嘆氣道:“我怕我解釋完,你聽不明白?!?/br> 韓修離一頓,抽了抽嘴角,硬是沒辯解。 掌門撓了撓頭發(fā),話語慢下來,讓韓修離跟上他的節(jié)奏。 “天魔與我們修士不同,修士修靈氣,如若身受重傷,境界跌落,可驅(qū)使的靈氣不如修為巔峰時(shí)期??墒?,心境、對天道法則的理解不變?!?/br> “天魔是魔氣的聚合體。按魔氣的多寡,分為魔團(tuán)、魔兵、魔將、魔相和魔主談瀛洲五個(gè)層次。魔氣越多、境界越高、智商越強(qiáng)。隨著魔氣的喪失,智商下降,從第三級魔將跌到最低級魔團(tuán)的天魔不是個(gè)例?!?/br> 韓修離似乎抓住了頭緒。 “也就是說,談瀛洲失去十分之一的魔氣,……” 洲一插了一句,語氣幸災(zāi)樂禍。 “洲九不是魔主了!” 掌門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語氣里帶著幾分慎重。 “談瀛洲分出十分之一的魔氣,雖并未賦予魔氣任何記憶與智商,但正是這一舉措,讓談瀛洲跌出了魔主這一級,不至于跌到四魔相的程度,但連魔主的邊都夠不上了。” 韓修離頓了頓,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洲九不如談瀛洲聰明了。” 掌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么理解也不是不對,但是洲九的智商沒有比談瀛洲低多少,更重要的是……” 洲一耐不住兩人繞圈子,直接道:“不一樣!魔主之所以是魔主,不僅是因?yàn)樗麉柡λ斆?,他站在了所有天魔頂端,還因?yàn)樗[隱接觸到了天道法則?!?/br> “所有天魔都有侵略修士的原始沖動(dòng),但是魔主不一樣,他有一個(gè)更崇高的目標(biāo)。” 韓修離眼睛一亮,問道:“什么目標(biāo)?” 洲一嘖了一聲,兩只紅燈籠竟然眼睛一翻,翻出了白燈籠。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魔主。” 洲一晦氣地翻身,背過兩人,掌門接上話茬。 “關(guān)鍵在于洲九如今也不知道魔主的目標(biāo),這點(diǎn)就是天魔與修士的區(qū)別,修士哪怕境界跌落,也不會(huì)丟失對天道法則的理解?!?/br> “戰(zhàn)爭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談瀛洲為何要帶領(lǐng)天魔軍團(tuán)攻城略池,為何要屠盡所有修士,他的目的為何,我們再也不得而知了。” 洲一怪笑幾聲,桀桀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爛柯山里,像撕扯的風(fēng)聲,異常詭異。 “管他目標(biāo)是什么,洲九那老逼崽子對進(jìn)攻坤輿界也沒什么興趣,每天光想著吃了老子,重新變回原來那個(gè)談瀛洲,cao蛋?!?/br> 萬佛宗,琉璃佛塔。 和光仰頭看向緊閉天魔洲九的鐵門,鐵門有三層佛塔高,一眼望不見頂端。鐵門上,刻滿了古樸而又充滿了佛力威壓的陣法。 她伸手按向中央的陣法,刺啦一聲,鐵門中間現(xiàn)出一道縫隙,黑沉沉的霧氣前仆后繼地灌出來,刮過一陣陣驚天動(dòng)地的強(qiáng)風(fēng),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她忍不住抬手擋住眼,從手縫間,她看見鐵門中間的縫隙越來越大,涌出的魔氣越來越多,凝聚在一起,攏在她身邊,蠢蠢欲動(dòng)。 仿佛只要一聲令下,就會(huì)爭前恐后地?fù)渖蟻恚阉质掣蓛簟?/br> 噔—— 一道持久的鐵鳴聲,鐵門開到一半,戛然而止。 涌出的魔氣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壓住,不一會(huì)兒,又被瘋狂地吸進(jìn)門內(nèi)。 這一系列變化,驚得和光一時(shí)之間沒回過神。 門內(nèi),浩浩蕩蕩地魔氣不斷地翻滾咆哮,卻不敢越過大門一步,只能緊緊地盯住和光,一上一下,張牙舞爪。 和光深吸一口氣,提步走入門內(nèi)。 噔,身后的大門緊緊合上,不留一絲縫隙。 身前,一眼望去滿是虎視眈眈的魔氣,肆虐翻涌,望不到盡頭。 她提神運(yùn)氣,散出一層厚厚的佛力,緊緊貼在全身。 一片黑暗里,只有她身上的金光發(fā)亮,恍若一顆行走的夜明珠,尤其是她的光頭,亮得能戳瞎人眼。 不一會(huì)兒,眼前的黑霧徐徐散去,她望見遠(yuǎn)處有兩人盤腿對坐。 她斂神屏氣,緩緩走近兩人。 那兩人盤腿對坐,中間擺著一副棋盤。 一人背對著她,渾身籠在黑霧中,只能瞧見他的腰背隨意地斜著,莫名有一股落拓不羈的瀟灑。 一縷清風(fēng)拂過,漸漸吹散了那人身上的黑霧,緩緩露出正對的另一人的面容來。 和光看見的那一瞬,忍不住xiele氣。 西瓜師叔? 他怎么會(huì)在這兒?他不是在十萬大山嗎? 她越過背對的那人,疾步走近西瓜師叔,卻猛然發(fā)現(xiàn)他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坐著,眼神直直地盯住棋盤,氣息全無。 不是真人,竟然只是一縷魔氣化成的記憶人影。 和光松了口氣,抬起眼皮看向另一人,另一人倒是有呼吸。 黑霧籠住他,不停地在他身上肆意流淌,仿佛馳騁徜徉于天空的萬千浮云,縱情而恣意,又像是鮫人身上披的輕柔的鮫紗,渾然一體。 他盤腿坐著,俯首端視棋盤。 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膝蓋,捏住一枚黑棋,不緩不急地敲著,另一只手懶懶地?fù)卧谙掳吞帯?/br> 他的姿勢愜意又舒坦,有一股說不出的灑脫,仿佛立于險(xiǎn)崖的孤松,浮云如清風(fēng),一縷一縷越過他,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魔氣緩緩流動(dòng),游離他的臉頰。 和光死死盯住他露出來的臉,倒抽一口冷氣。 談瀛洲! 不,是洲九! 她連忙后退幾步,提氣運(yùn)掌,提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