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這條心吧，你怎么可能贏得過我。你這種人，就該在街邊乞討要飯，舔我的腳，等著我來施舍你一個銅板。”

    她恨恨地看他，發(fā)誓要記住這一刻，總有一天要贏了他，踩著他的臉，狠狠諷刺他。

    但是，筑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渡劫。

    她都輸了一步，修仙界所有修士都清楚，她永遠(yuǎn)贏不了他。

    連飛升，他也比她快。

    他飛升之時，修仙界所有好友都來了，她也來了，不過是作為仇人。

    接引天光到來之前，他又當(dāng)眾狠狠侮辱了她一番，不外乎是手下敗將、垃圾之類的早已聽?wèi)T了的臟話。其他人暗搓搓地偷瞄他們，以為他們會打起來。

    一人勸她，早些放棄執(zhí)念，好好修行幾年，享受生活，再飛升也無不可。

    贏不了就贏不了，反正他都要走了。

    她靜靜地聽著，什么也沒說，只是直愣愣地盯著他。

    接引天光到來之際，眾人欣喜道賀之時，她趁所有人不注意，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突入接引天光中，踩碎他的老二，自爆靈魂，一波帶走了他。

    天光之中，她沖他猙獰一笑。

    “我輸了又如何，你他/媽也別想贏！”

    誰都別想在老娘頭上起舞，就算老娘是個殘廢，也要搞死你！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以這么決絕的方式，結(jié)束這場延及一生的戰(zhàn)爭。

    和光看著幼時的幻境錄像，不禁咂咂嘴，她小時候腦子這么抽嗎？

    這時，旁邊突然想起咯咯的笑聲。

    和光心里猛地一震，瞳孔驟然一縮，她握緊拳頭，咽了咽喉嚨，壓抑住心底的sao動，緩緩轉(zhuǎn)過身去。

    一只翠色的鸚鵡撲騰著翅膀，繞在一人身邊，發(fā)聲大笑。

    “九弟，你看見沒？那崽子爆了你的蛋！”

    一只修長的手摸上八哥的頭頂，使勁揉了揉，揉得八哥顫抖哀嚎。

    “呵呵，這股倔脾氣，果真沒看錯，是個修嗔怒禪的好苗子?！?/br>
    作者有話說：

    鸚鵡：九弟，那崽子爆了你的蛋！

    薛孤延：八哥，我看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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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67心魔

    ◎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問心無愧？◎

    師兄離開后，和光一遍遍地在內(nèi)心重復(fù)，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這句話已然成為她的心結(jié)。

    為了避免睹物思人，她拿下了一切和師兄有關(guān)的東西，刻意不去探聽任何關(guān)于師兄的事跡。

    她沒想到，明明躲過了一切，如今卻以這種猝不及防的方式再見他。

    翠色的八哥撲騰著翅膀，盤旋在試煉中的她的頭上，繞著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

    “九弟，你看見沒？那崽子爆了你的蛋！”

    一聲清脆的口哨聲響起，八哥的翅膀頓了頓，飛離她，停在一人肩膀上。

    和光的視線隨著八哥，移到那人身上，她呆呆地看著他，內(nèi)心不斷跳動，抬起腳剛走出一步，又頓住了。

    那人背對著她，馬尾瀟灑地束在腦后，其間夾雜著一縷挑染的青色，脖頸上系著一串翎羽，與肩上的翠色鸚鵡的羽毛一般無二。

    她握緊拳頭，萬千思緒涌上心頭，紛繁雜亂，怎么也弄不清明。

    他慢慢地挪動腳步，轉(zhuǎn)過身，轉(zhuǎn)向她。

    脖子上的羽毛數(shù)顯現(xiàn)出來，三片、四片、五片、六片……

    和光按捺住狂跳的心臟，向前一步，伸手觸向他。

    即將觸上的一刻，即將見到他的臉的那一刻，他的身體開始分崩離析，如風(fēng)吹過后支離破碎的蒲公英，如不可捉摸的鏡花水月。

    啪地一聲，被打散了。

    和光急沖沖地跑上前，只能拽住一片破碎的衣角，化作星光，消失不見。

    整個幻境到此結(jié)束，咔嚓咔嚓，碎成片片的鏡子。

    她恍然抬起頭，在無數(shù)鏡子中，看到擰起的眉毛，微張的嘴，悵然若失的神情，抬起而不肯放下的手。

    李鐵柱待在殿內(nèi)，沒有同和光一起進(jìn)入幻境，觀看一甲子前的試煉錄像。

    她的神情變化極大。

    從淡定從容，到微微有些尷尬的唇角抽了抽，到震驚到難以自制，再到伸手痛哀，最后睜眼時的恍然若失。

    他一拍大腿，猛地想起來。

    薛孤延主持了一甲子前的入峰試煉，他的影像留在了留影球中。她必定見著了他，怪不得反應(yīng)不對勁。

    殿內(nèi)的氣氛倏地變了，小弟子們偷瞄大師姐一眼，又趕緊移開眼神，互相對視，不動聲色地?fù)u搖頭，不敢說話。

    和光的肩膀顫抖了一會，漸漸平穩(wěn)下來。

    她扭頭，看向他。

    李鐵柱覺得，那雙眼里的波動像海嘯后的水平面，淹沒了城市，沉重而不可捉摸。

    “師父，當(dāng)年師兄的任務(wù)到底是什么？”

    她的眼神有些刺眼，他下意識避開了，撓撓頭，嘆口氣，道：“你都接觸不到的隱秘，我怎么會知道。”

    她沒說話，脊背繃得緊直，整個人像拉緊的弦，似乎下一刻就要斷了。

    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轉(zhuǎn)向小弟子們，恢復(fù)平時的語氣，鎮(zhèn)定自若地布置入峰試煉的任務(wù)。

    小弟子們愣愣地看她，不知如何作答，也不知她是真的緩過來了，還是戴上假面應(yīng)付他們。

    李鐵柱垂眸，看到一滴滴紅色的血液從她指尖滑落，濺在地板上，開出一朵朵艷色的靡花。她似乎毫無知覺，又似乎察覺到，但是混不在意，仍舊向弟子們說話。

    接著，她慘然一笑，一步步邁出大殿。

    注視她沉著從容的背影，李鐵柱心里略感不安，喊住她。

    “光啊，你師兄的事兒，不是你的錯?！?/br>
    她的腳步頓了頓，點(diǎn)點(diǎn)頭，離開了。

    一滴滴朱紅的靡花開在她走過的路上，隨著她越走越遠(yuǎn)，直至遠(yuǎn)去。

    和光仰頭，望著萬里無云的藍(lán)天，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嗔怒峰的桃花樹下。

    午后的陽光火辣辣地曬在頭頂，耳畔傳來撲騰撲騰的聲音，她愣愣神，一只白色的蝴蝶顫顫悠悠地從耳后飛來，掠過眼前，朝上空飛去。

    她定定地看著它，刺眼的陽光穿透樹葉的間隙，射在她眼里。

    瞳孔里被打上通亮的光點(diǎn)，侵占了大半個視野，白色的蝴蝶在光點(diǎn)四周若隱若現(xiàn)。

    和光沒有閉眼，反而使勁睜大，想要追尋蝴蝶的影子。

    烈日的陽光刺在她眼里，刺在腦后，視野一片亮白，一片模糊。

    她腳步晃了晃，差點(diǎn)沒站住。

    恍恍惚惚間，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幼時的聲音。

    張揚(yáng)而吵鬧，不諳世事，所以肆無忌憚。

    十歲的她在桃花樹下，踮起腳尖，不停地往上跳，張開兩只小短手，向上抓。

    翠色的鸚鵡撲騰著翅膀，飛在她頭頂，配合著她的動作，時高時低，故意戲弄她，不讓她抓住。鸚鵡掩住嘴，尖嘴的丑臉帶著嘲笑，咯咯地諷刺她。

    當(dāng)她蹬得更高點(diǎn)，手伸得更長點(diǎn)，差點(diǎn)打到鸚鵡的羽翼時，八哥嚇得哇哇大叫。

    樹上傳來瀟灑不羈的笑聲。

    十歲的她抬起頭，如今的她也抬起頭。

    越過高大茁壯的樹干，越過層層叢叢的青翠葉片，越過春意盎然的桃花瓣，第四根樹干上臥著一個年輕男子。

    素白色的衣袍垂下來，她依稀能看見衣角的佛宗紋路，順著紋路向上，他手執(zhí)一卷公文，公文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朱筆的批案。

    公文啪地一聲被合上，衣袍動了動，樹干搖了搖。

    他扭頭，臉朝下。

    一陣清風(fēng)吹過，漫天緋色的桃花拂過他的臉龐。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酒后微醺的醉意，悉堆眼角。

    他的嘴唇微張微合，爽朗的笑意沾在桃花瓣，隨風(fēng)吹落，吹在她頭頂，吹在她眼里，吹在她耳畔。

    “十妹，跳高點(diǎn)?！?/br>
    他的尾音稍稍上揚(yáng)，舌尖勾到一半，剎時頓住，戲謔地繞了個圈。

    “師”字轉(zhuǎn)了個彎，變成了“十”。

    這一剎那，和光仿佛和十歲的她合為一體，她揚(yáng)眉一笑，剛想頂嘴，忽然間陰云密布，烏云壓頂，天色暗下來。

    狂風(fēng)怒號，飛沙走石咆哮而過。

    一道驚雷從天而落，劈在桃花樹的樹尖，從上而下，擊穿了薛孤延。

    他的馬尾散開，披頭散發(fā)，血水從額頭、耳朵、眼角流下，一襲白衣登時染成了血色。

    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赫然變成了最后牢獄中的模樣。

    他一張嘴，血水噴涌而下，把和光從頭淋到腳。

    她驚恐地睜大眼，一屁股跌落在地，滿身血液，跌在血灘中，粘膩的觸感貼著手，抓著腳腕，不斷向上，不斷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