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賀拔勢哂笑,“不然什么?告訴賀拔家,我為了一己私欲,交出了秘密?我也是為了天極界的利益…” 她倏地笑了,伸出手指,制住他的嘴,目中盡是嘲諷之色。 “你這個小腦瓜,怎么當(dāng)上少主的?莫不是看臉?” “你…” 他臉一黑,剛要反駁,被她緊緊按住嘴,唇上傳來尖銳的痛感。 “噓,別說話,我怕你把愚蠢傳染給我。我為何要告訴賀拔家,我和它又沒共同利益。我會把這個消息賣給同你關(guān)系最差的少主,他想必會很感興趣,親自對付你。一石二鳥,既處置了你,又多拿了利益,何樂而不為?你這點小心思,彈彈泥巴可以,玩政治還是太嫩了。” 賀拔勢又羞又惱,扭頭躲開她的視線。 這女人,心真臟。 “我給你一刻鐘,說不說隨你?!?/br> 她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雙眼對視,平靜無波的眼神讓他倍感壓力。 他的后頸被掐住,不輕不重地捏著,力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他在書中看過,這是一種軟刑訊,在對犯人不造成明顯傷害的條件下,一點點施壓,使犯人頭腦不清醒,不能及時而準(zhǔn)確地思考和回答。 見過,不代表能夠應(yīng)付。 他胸膛不住地起伏,漸漸喘不上氣,眼前黑暗的前一刻,他狠下心,快速扔出兩個字,“龍族。” 后頸的力氣一松,他大口大口的呼氣。 她垂眸,看不出在想什么。過了片刻,輕蔑一笑。 “你們想得可真美?!?/br> 大堂。 王千刃跪在地上,垂著頭,手筋、腳筋全斷。 他抬頭環(huán)視一周,莫長庚站在身后,死死地鎖住他,溫潮生站在另一邊,眼神警惕。萬佛宗的佛修和韓修離堵住門窗,明非和曲無眉在二樓,饒有興趣地打量他。 房梁上,臥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鬼面修士。 呵。 什么花魁夜,這是特地為他設(shè)的局。 兩個大乘,加上“大乘以下第一人”,前幾代的坤柱,現(xiàn)任坤柱,都來了。 王千刃勾唇一笑,“不過為了抓我,人是不是太多了?” 他面容調(diào)笑,心里卻猛地一沉。 不對勁。 若是走私被發(fā)現(xiàn),應(yīng)是王家派人抓他,不應(yīng)該聚集這么多宗門的人。家丑不可外揚,王家沒道理遞把柄給幾大宗門。 這時一人走近,眼前的光被擋住,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把金算盤,王千刃彎了彎嘴角,戲謔地說道:“大侄子,這么站在長輩面前,不合適吧?!?/br> 金算盤直直沖他下巴飛來,哐當(dāng),他被打得一踉蹌,咳了咳,吐出兩顆碎牙。 克制而壓抑的聲音響起,王千刃似乎從未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也敢稱我二叔。” 王千刃眉心一沉,“孤魂野鬼?” 四個字纏繞在舌尖,遲遲脫不開。 哐當(dāng),又是一記算盤打來。 “大衍宗柳幽幽的彼岸花種子,你送的?” 彼岸花種子,柳幽幽,她的失蹤,偽造成瘋笑佛的拍賣會名冊……千百個念頭在王千刃腦中盤旋,抽繭剝絲地匯聚成一條線。 他的身份暴露了。 心里沉甸甸,王千刃的唇角依舊帶笑。 王負(fù)劍盯著他,面容扭曲,道:“別費心思了,你和柳幽幽異界來魂的身份徹底暴露了?!?/br> “異界來魂?你們是這么叫的?我們的話是‘穿越者’?!?/br> 哐當(dāng)。 “呵,‘穿越者’?哪來的臉?被穿越的靈魂呢?” 王千刃吐出一口血水,舔了舔唇角,嘴里一股鐵銹味?;秀遍g,他回想起當(dāng)年,那兩個同他一同呆了10個月,卻被他擠出去的靈魂。 第一次,他還存著一份愧疚,期待對方重新轉(zhuǎn)世投胎。 第二次,他已狠下心腸,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消散于無形。 他沒想到,不過暗中指點了那個小姑娘幾句,就讓他落到如此地步。 “大侄子,咱們生活了這么多年,難道還比不上沒見過的靈魂?” “哼,打親情牌?省省吧你。” 眼見金算盤越來越近,王千刃微微側(cè)頭,諷刺地笑。突然斜里伸出一把劍,抵住了金算盤。 “差不多得了,打得太狠,又要被上頭的老家伙們念叨?!?/br> 莫長庚朝溫潮生使個眼神,溫潮生笑吟吟地攬走王負(fù)劍。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打開,和光悠閑自若地走出,賀拔勢一臉難以言喻地跟在后頭。 王千刃盯著兩人,瞳孔驟然一縮,想起了金甌酒那一夜,兩人異常的調(diào)情。他自言自語地吐出一句詩,“一見話相投,半醉捧金甌?!?/br> 他驀地一笑,接而放聲大笑。 “我說這句詩怎么這么耳熟,當(dāng)時沒細(xì)想,不是我們那個世界的詩嗎?在我眼皮子底下對暗號,我居然沒想到這回事?!?/br> 笑了片刻,他看向一臉沉重的賀拔勢,嘴角扯起一抹諷色的笑意。 “看你這幅樣子,被陰了?同她交易,你在與虎謀皮?!?/br> 和光輕輕一笑,走到王千刃面前,俯視他。 “說這么多,不就想套話嗎?滿足你。賀拔少主確實提出交易,但我們并非通過他確定你的身份,反而將了他一軍?!?/br> 王千刃挺直身板,昂起頭看她,雖然跪著,氣勢絲毫不減。 “哦?那你們打算怎么處置我?” 和光沒看他,輕飄飄地掃了賀拔勢一眼。 “賀拔少主,你同王掌柜前往海族,尋找貿(mào)易的機(jī)會。路經(jīng)滄溟海,海下突然冒出一鬼面邪修,一刀斬了王掌柜。你掏出天極界的腰牌,他顧忌了片刻,放走你?;靥鞓O界,你就這么同賀拔家主交代。王掌柜他時運不濟(jì),無福享受走私的財產(chǎn)?!?/br> 聽到這話,王負(fù)劍登時想起來,兩輩子他見過不少穿越者,但是他們都死了。 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而是更可怕的,有理有據(jù)地被人從世上抹去。犯罪動機(jī)和證據(jù)充足,沒人對此深入追究。 涂鳴跳下房梁,不耐煩道:“又是我?” 和光拉開同他的距離,道:“推給瘋笑佛吧,恰好他死了,也沒人知道。過幾日,王家對外宣稱,除掉瘋笑佛,為王千刃報仇便好?!?/br> 瘋笑佛三個字一出,氛圍登時有些變化,尤其是涂鳴和明非兩位九節(jié)竹高層。 王千刃抬起眼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明非撫掌稱贊,“邏輯縝密,就這樣吧。” 涂鳴嘖了一聲,扛起昏迷的殘指,轉(zhuǎn)身離去。 幾日后,萬佛宗執(zhí)法堂內(nèi)殿。 王家為了避嫌,把搜魂審訊的任務(wù)托給主導(dǎo)抓捕行動的和光,只派王負(fù)劍一人參與。 王千刃是化神期,進(jìn)行搜魂的人選必須是大乘期或以上。于是,和光找上無所事事的師父,嗔怒禪主李鐵柱。 內(nèi)殿,只剩下和光、王負(fù)劍、李鐵柱,以及被綁在留影石上的王千刃。 面對記錄本,和光選了最大的一冊。 王千刃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鬧騰這么多年,不是個簡單角色。 她有預(yù)感,這是條大魚,可以記錄進(jìn)史冊的大魚。 她翻開記錄本。 《異界來魂檔案(加厚)》 編號:5313號 姓名:王千刃 “不對。” 和光頓了頓,停下筆。“柳幽幽是5311號,怎么突然就跳到了5313號,中間少了一號?!?/br> 她翻開九節(jié)竹玉牌,在檔案鋪里翻找了好幾遍,楞是沒找到5312號的資料。 李鐵柱背著手,走近和光,道:“我看看。” 和光沖他擺擺手,嫌棄道:“師父,你和我都是六節(jié),我不知道,你怎么會知道?” 三人重新翻了一遍,找不到任何關(guān)于5312號的資料。異界來魂檔案直接跳過它,只有一個可能。 和光擰緊眉頭,“我們等級不夠,5312號是高層機(jī)密。” 王千刃戲謔地看著三人,臉上毫無將死的驚慌。 他出聲道:“是瘋笑佛?!?/br> 和光緊緊盯著他,語氣冷硬,“你怎么知道?” 他咧嘴一笑,輕飄飄地說道:“我泄露消息,賣了他,順便拿他的名號填進(jìn)拍賣會。本想把彼岸花種子的事推他身上,沒想到他死得這么快,超出我的預(yù)計。邪修里有你們的線人吧,那夜的鬼面人?” 和光心頭一怔,與王負(fù)劍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想到殘指的話。 拍賣會之前,瘋笑佛找上涂鳴,兩人在屋里呆了幾天。殘指進(jìn)去后,發(fā)現(xiàn)瘋笑佛的死狀不太好。 那幾日,涂鳴或許在對瘋笑佛進(jìn)行搜魂。 怪不得花魁夜,她提起把鍋扣到瘋笑佛頭上時,明非師叔與涂鳴的表現(xiàn)有些奇怪,兩人早就知道了此事。 和光垂眸思忖了一番,把事情重新梳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