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良久,大概是確定周程遠真的不會回來,倪音也哭累了。 她的傷心與惱怒交織,她撈過旁邊的抱枕,氣狠狠地砸在地上,又把那本記錄著她罪證的雜志撕爛撕碎,發(fā)泄一通后,她環(huán)著雙腿,下巴抵著膝蓋,在沙發(fā)上沉默了會兒。 隨即,倪音起身,她趿著拖鞋,無精打采地往房間去,懶懶寸步不離地跟在腿邊。 客廳燈光被關(guān)掉,屏幕黢黑,周程遠也放下手機。 此刻萬籟俱寂,周程遠降下車窗,刺骨的凜意倏然涌入,瞬間將他裹挾,他在cao作臺的間隙摸索了片刻,終于翻找出半盒未吸完的香煙。 拇指頂開盒蓋,抖出一根,周程遠咬著,手掌括成半圓,打火機微弱的火苗在空中閃爍跳動著,猩紅一點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青灰色煙霧裊裊散去,籠著周程遠半邊臉,讓人看不清神色。 香煙靜靜燃燒,一直到指間,過高的熱量燙觸,周程遠才捻滅煙頭。 他不喜歡手指間殘留的焦苦的煙草味,每次都會仔細清理,不過這大半年來,因為有倪音在,他已經(jīng)很少抽煙了。 周程遠記得車里應該放有濕紙巾,他掀開雜物箱翻找,借著昏暗燈光,最上方是一管淡粉色的護手霜,是倪音落下的東西,冬季干燥,倪音每天會用很多遍,他記得倪音在發(fā)現(xiàn)他沒用過護手霜后十分驚訝,嫌棄他不夠精致,特意留在車上。 周程遠刻意忽略,拿起被壓在下面的濕紙巾,抽了一張,認真擦掉沾染在手指的煙草味,隨后他啟動車子。 半個小時后,已經(jīng)換過睡衣入眠的岑定,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把人引到客廳。 岑定斜倚著墻壁,沒好氣地吐槽:“周程遠,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呢?之前在舟城的時候不還滿面春光,任憑我磨破嘴皮子,怎么請都請不回來,今晚剛到溪城,可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了?就這么不想回來?專門裝給我看呢?怎么的,溪城的風水就這么和你八字不合?。俊?/br> 望著周程遠那張好似別人欠他百八十萬的臉,岑定驚疑,同時幸災樂禍,嘴賤打聽道:“不是剛回來嗎?這才幾個小時啊,誰就得罪你了?” 周程遠睨了岑定一眼,將沾染著寒意的外套遞給他。 岑定無語地接過,在心里默念“他是主人,稍稍服務(wù)一下應該的”。 沒有得到答案,意料之中,凡是周程遠不想回答的,便是撬開他的嘴,也得不到一個字,岑定聳聳肩,沒有再繼續(xù)追問。 默了幾秒,岑定故意惡心他:“還是說許久不見,如隔無數(shù)秋,你想我想得難以入眠,連明天上班都等不到了?也不是說不能想我吧,但也要分時間好吧?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我還睡覺呢。” 周程遠不語,全無往日矜貴自持的形象,隨意躺靠在沙發(fā)上,手背遮在眼睛上,一臉倦容,他這一天都在奔波,而此刻大腦卻無比清醒,他安靜地聽著岑定說話。 岑定繞到家里的小型吧臺后,從架子上取了兩瓶酒和玻璃杯,又從冰箱里翻出些之前凍好的冰塊,在周程遠面前坐下,他問:“喝嗎?” 周程遠坐起身,捏了捏眉心。 岑定了然,嫻熟地倒入酒,又夾了幾枚冰塊,把其中一杯推給周程遠。 晶瑩的冰塊漂浮在香檳色酒液表面,棱面剔透,光影向周圍折射,周程遠伸長手臂,隨意同岑定碰了下,冰塊叮當作響。 岑定拉開抽屜,摸出煙盒和打火機,看了眼周程遠,見他不語,知道是不反對的意思,岑定低頭點燃,而后兩指掂著打火機,無聊地旋轉(zhuǎn)著。 周程遠瞥他,朝岑定伸手。 岑定一起遞過去,半開玩笑道:“今晚是準備賴我這兒了?不怕熏到倪音?” “呵。” 看他沉默不語,岑定冷笑了聲,向后靠去,沒骨頭似的抵著靠枕。 岑定最近也有煩惱,他吐了口氣,望著煙圈一層層消散,抿了口冰酒,準備和周程遠傾訴,周程遠不愛說沒關(guān)系,他愛說。 “本來還打算等你回來,我請個年假,也出門閑逛幾天,但現(xiàn)在看你這精神狀態(tài),我也不敢請了,就怕等我一回來,咱這律所當場宣布解散?!?/br> 岑定隨便挑了個話頭,他叨叨著,默了幾秒,話音一轉(zhuǎn),略帶正經(jīng)地問周程遠:“欸,你對聞歆了解嗎?” 周程遠倒酒的動作頓住,這才正眼看向岑定,他扯了下唇角,語氣含著驚訝與嘲諷:“你問我?” 岑定不同他計較,認真地點了頭。 周程遠:“那我去問問聞歆。” 岑定:“……” 岑定惱:“滾。” “不了解就不了解,還搞上陰陽怪氣了,我得罪你了?”岑定無語極了。 “我跟聞歆通過誰認識的,你不知道?我和她關(guān)系如何,你不清楚?”周程遠直言。 岑定沉默,握著玻璃杯的手掌微微收緊,他仰頭,一飲而盡。 岑定確實很苦惱,他沒看周程遠,垂著頭,戳著面前的玻璃杯,看它在桌面來回打轉(zhuǎn),平靜地說起他的少男煩惱。 周程遠不在溪城這段時間,岑定給聞歆送過一次東西,兩人順便吃了晚飯。 期間,他mama撥來電話,老生常談地念叨著岑定,提著周末安排他相親的事情,岑定擰著眉,一臉不耐煩,但礙于對方的余威,岑定一直到對方講完才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