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遠閉上眼，按了按太陽xue，再睜開時，已經(jīng)接受這不知第幾次的現(xiàn)實，他認命地開始收拾書房。

    倪音從門口經(jīng)過，周程遠停下手頭的動作，叫住對方。

    倪音探頭進來：“周叔叔，找我有事？”

    周程遠輕抬下頜，示意她看看這亂七八糟的場面，頗為無奈地感嘆：“倪音，你是一個女生?！?/br>
    倪音一臉無辜：“哎呀，這不是有周叔叔你嘛。”

    周程遠像是cao碎了心的大家長：“以后沒有我怎么辦。”

    倪音回答得干脆利落：“不會沒有?！?/br>
    倪音眨眨眼，嬉皮笑臉，又“欸”了聲：“周叔叔，我前幾天發(fā)你那個mbti人格測試的鏈接，你做了嗎？什么人格?。靠隙ㄊ莏型人吧？”

    倪音之前在網(wǎng)上看過對每個字母的精準概括，她毫不客氣地自黑：“我p型人，我是邋遢大王，我覺得亂亂的很舒服，希望周叔叔控制一下你的j值程度，不要成為控制狂?！?/br>
    周程遠：“……”

    扒著門框的倪音正準備溜掉，見周程遠拿起椅子上的抱枕，準備放在別處，她又探回頭，補充道：“周叔叔，這個抱枕我新買的，網(wǎng)上說靠著對腰椎好，緩解腰部疲勞，你工作時記得墊在腰后面，試試好用不好用。”

    盯著手中這粉粉一團，周程遠猶豫了下，重新貼著靠背放在椅子上。

    半個多月前，倪音突然開始使用書房，剛開始還略有保留，只幾張卷子幾支筆，離開時順手就帶走了，哪怕落下一點東西，但再亂也亂不到哪里。

    后來入侵的東西一點點增多，從學(xué)習(xí)到吃喝玩樂，逐漸展露本質(zhì)。

    周程遠從不適應(yīng)到勉強忍耐，再到無奈認命。

    其實在最開始時，書房驟然多了一個人的痕跡，周程遠多次想開口，他離開書房，或是讓倪音離開，但書房只有一個，他說過的話也要算話才是，便忍了下來，閾值漸漸被提高，如今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甚至他手中正在使用的筆就是倪音落下來的。

    半個小時后，周程遠放下文件，起身接了杯熱水。

    他回到書房門口，倪音從臥室出來，抱著東西，也跟著進來。

    周程遠看她一眼，倪音折身到客廳搬了張椅子進來，放在桌邊的位置，她用手比劃出一小塊地方，腆著臉請求：“我就占這么一點點點點，絕對不打擾你！”

    當初裝修時，周程遠著重設(shè)計了書房，配置的書桌很大，足夠兩人同時使用。

    此刻，倪音縮在角落，他們之間隔著一片空蕩的楚河漢界，襯得她越發(fā)可憐兮兮，委屈求全似的。

    周程遠：“這么大的書桌不夠你坐？非擠到那？”

    三十六計——以退為進，獲得成功，倪音稍稍挪了幾厘米：“那我坐過來點？”

    周程遠應(yīng)：“嗯。”

    倪音嘴巴抹蜜：“周叔叔最好了?！?/br>
    雖然目的不那么單純，但倪音坐下后確實在認認真真地學(xué)習(xí)，她從周程遠才收拾好的那堆作業(yè)里抽了張數(shù)學(xué)卷子，用手機調(diào)了一個倒計時，便專心答題。

    剛洗過的頭發(fā)沾染著濃郁的小蒼蘭香，自從上次因頭發(fā)沒吹干而感冒，被周程遠教訓(xùn)之后，倪音都老老實實將頭發(fā)吹到全干，蓬松但有些毛躁。

    隨著倪音寫字的動作，長發(fā)披散在肩頭，黑發(fā)白膚，安靜的時候格外乖。

    周程遠收回視線，重新投入艱澀的文字中。

    時間滴答流過，計時結(jié)束，清脆而突然的自帶提醒音在書房響起，倪音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摸過手機，把計時器摁掉，她剛好寫到最后一道題，又趴下多算了兩分鐘，撂下筆，躺靠在椅背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片刻，這才翻出答案冊子，倪音看了兩行，有點犯懶，便丟給周程遠。

    周程遠回頭看倪音，倪音舉著剛寫完的卷子，擋了大半張臉，展示給周程遠看，周程遠懂了，伸手去接：“拿過來吧?！?/br>
    倪音乖巧遞上，同時還有批改的紅筆。

    有正確答案參照，批改起來很快，四五分鐘的間隙，卷面穿插進紅色的痕跡，錯題被標注出來，周程遠翻看了遍每道題目的分值，計算出總得分，最后劃在卷頭。

    麻煩的是，錯題之后的修正和學(xué)習(xí)。

    周程遠瞧了眼旁邊，以奇怪坐姿窩在椅子里寫完即結(jié)束的正在玩手機的倪音，捏著手中的紅筆，輕飄飄地敲了下她腦門。

    倪音夸張地捂著腦袋，一臉控訴：“干嘛啊?！?/br>
    周程遠：“先看看你錯了多少題，又有多少題是因為不認真錯的?！?/br>
    倪音不吭聲了，接過卷子，開始訂正。

    最后兩道題目，難度確實不小，倪音不會也屬正常。

    作為曾經(jīng)的高考理科狀元，作為大學(xué)時每年的獎學(xué)金獲得者，周程遠雖許久未接觸高中生的題目，但底子還是在的，這點問題對他而言還算簡單。

    周程遠讀了遍題目，在草紙上隨手記了兩筆，便開始為倪音輔導(dǎo)功課。

    倪音很聰明，周程遠輔導(dǎo)得也很有技巧，沒多費功夫，倪音便弄懂了那些錯題。

    之后周程遠又從輔導(dǎo)資料中翻出幾道同類型的變形題目，讓倪音練習(xí)。

    筆尖從紙張劃過，沙沙的摩擦聲，周程遠望著倪音的發(fā)旋，忽然想起之前已經(jīng)成家的同事們在律所內(nèi)互相抱怨給家里小孩兒輔導(dǎo)功課的事情。